“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翰林院修撰谢芸,乃先帝钦点佐政之臣,才识过人,念其年轻气盛,易受乱臣贼子蛊惑,朕感念先帝仁德,且勾结叛党谋逆犯上之事暂无确凿证据,故赐谢芸改过之机,即日起官复原职,钦此。”
意思是放过她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谢清仪懵了。
“谢大人还不快接旨。”
“臣...臣接旨.....”,谢清仪猛地抬起头,泪眼汪汪,“公公,陛下的意思是我无罪释放了吗?”
“陛下的意思是念在先帝的份上,给谢大人一次改过的机会,希望谢大人好好表现,争取早日戴罪立功,否则......”
福满微微一笑,“否则陛下只能重新处置大人了。”
原来是从死刑......变成了死缓啊......
呵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似是从谢清仪脸上看出了几分生无可恋,福满宽慰道,“大人也不必过于担心,陛下相信大人定能戴罪立功的。”
谢清仪拭去眼角的泪花,强颜欢笑,“谢陛下恩典。”
“对了,明日酉时宫宴,大人可莫误了时辰。”
谢清仪点点头,“多谢公公提醒。”
福满弹了弹拂尘,正欲离开,忽而响起什么似的,颇有几分期待地望着谢清仪,“谢大人可还有话需要我带给陛下?”
说完,还微微翘着兰花指,朝谢清仪眨了眨眼。
她能有什么话带给皇帝,就算有,也不是啥好话。
蓦地,谢清仪福至心灵,瞬间想起自己看过的古装剧。
她从善如流东摸摸西摸摸,最后从枕头下掏出个小荷包,老练地塞到福满手中。
塞完还朝着福满挤了挤眼。
车马费嘛,还拐弯抹角,她懂的。
福满大喜,不动声色地将小荷包揣进袖子里。谢大人果然有其他计划,想必荷包内定是呈交给陛下的密信!
马车顶着风雪一路摇摇晃晃回了宫,福满马不停蹄去御书房汇报情况。
御书房内。
祁珩身着玄色外衫,身姿挺拔如松,与月白色华服相比多了几分肃杀威严。
宫婢端着盥盆候在一旁,祁珩将手浸入水中,温水没过指节分明的手,擦过虎口和指腹的薄茧,混着哗哗的水声,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如何。”
福满恭敬地垂首,“谢大人伤势已无大碍,但身子骨太弱,看着有些病殃殃的。”
祁珩没说话,接过宫婢手中的布巾擦干手。
福满声音一顿,揣测着帝王的神色,凑近了几步低声道,“谢大人给了老奴一样东西。”
祁珩剑眉微挑,“都下去。”
待殿内只剩俩人,福满掏出袖中的荷包,在帝王的注视下,神神秘秘打开......
“老奴猜想这里面一定是谢大人的密信,陛下请...?”
荷包打开,露出里面红棕色的......?!
福满手一松,荷包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也顺势滚了出来。
红棕色的,还挂着一层薄薄的糖霜,看起来香甜软糯的......柿饼!
而且上面还被咬了一口。
祁珩:......
福满:......
祁珩,“福满。”
福满顿时惊得一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冷汗涔涔往外冒,“陛下恕罪!”
最近谢大人举止反常,突然给他塞个东西他理所当然认为是什么密信,没想到居然是个柿饼!
这要是提前被他知道也就罢了,这都闹到御前了,弄不好就是欺君之罪,是要掉脑袋的啊!
福满抖如糠筛,面色暗黄。
祁珩语调平静,“算了,这次朕不追究你,以后做事注意。”
“是......多谢陛下。”
福满捡起地上的柿饼颤颤巍巍的走出了御书房,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的巍峨建筑老泪纵横。
谢大人,也太坑人了啊!
殿内,祁珩扶额,揉了揉眉心。
谢芸究竟在搞些什么?
......
宫里的波澜谢清仪一无所知,她正围着火盆思考赚钱之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虽说现在暂时被无罪释放了,但这个月的俸禄也还有半个月才发,总要想办法先弄点银子养活一大家子啊。
岁辞拿着一碟坚果进来,“大人,柿饼没有了,是不是被您吃光了呀。”
谢清仪想起那最后一个柿饼,有些心虚,她记得那个柿饼好像被咬了一口。
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福公公虽然不是宰相但肚子那么大应该能撑好几个船吧,应该不会怪她的。
“......好像是吃光了叭。”
——
在家躺了一天,翌日傍晚,谢清仪被岁辞从被褥里挖出来。
“大人快起来,待会儿要迟到了。”
谢清仪抱着被子哀怨叹气。
她现在人都不认识几个,简直就是一小白羊,去参加宫宴岂不是羊入狼圈送餐上门吗。
宫宴是为了庆祝新皇登基,所有官员需着官服,岁辞取来绯色圆领鹭鸶大袖袍给谢清仪穿上,里面还穿了两层保暖內衫,革带一束,将谢清仪不盈一握的窄腰收进去,容貌绝色,气质斐然。
如果没有额头上那显眼至极的白布就更好了。
岁辞满意的点了点头,将人送出去,大门口周管家已驾着马车等着了,“走吧大人。”
入宫时,风雪已停,天色完全黑下来了。
宫内灯火通明,太和殿雕梁画栋,红绸金锻,一片喜气洋洋。
谢清仪在内侍太监指引下落座,座次的安排和朝臣的品级相关,谢清仪坐在靠近殿门的位置,与主座遥遥相望。
宫宴还未正式开始,众人正四处攀谈,见谢清仪进来,瞬间几道不加掩饰的目光扫了过来。
这两日陛下的圣旨早已传遍了朝野上下,赐谢芸改过之机,重返朝堂。
一时间,众人心思又活络了起来,毕竟是先帝钦点的探花郎,陛下果然还是念着情分的。
有几人围了上来,视线扫过谢清仪的额头,“谢大人多日不见,伤势如何了?”
谢清仪露出公式化微笑,“多谢各位同僚关心,已无大碍。”
虽然不认识,但微笑总没错。
殊不知这抹笑在众人眼里简直有如太阳西升东落,骇人至极。
谢芸一向神情冷淡不爱说笑,今日笑容满面,难道外面传言谢芸脑子撞出问题了是真的?
几人快速交换了个眼神,正欲再开口,一旁突然传来一道不加掩饰的嗤笑,“呵,虚伪。”
谢清仪顿时递去崇拜的眼神。
兄台高见,我也觉得他们好虚伪。
那人似是感受到谢清仪的目光,赤着脸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你,谢芸,虚伪!”
谢清仪,“......”
嘿,她怎么就虚伪了?!
那几人见气氛不对,飞快溜走了。
谢清仪走上前,“这位同僚,怎么血口喷人呢。”
那人瞪了她一眼,嘲讽道,“怎么,听说谢大人撞坏了脑子,竟然是真的,连你翰林院的同僚邱牧云都不认识了?”
邱牧云?
“邱大人说笑了,我忘了谁也不可能忘了你呀。”
“呵,那你倒是说说本大人官至几品,就职何处啊。”
“......”
皮卡丘,你别太荒谬!
俩人谈话间,圣驾浩浩荡荡从另一边而来,宫宴正式开始。
祁珩身着玄色华服,金丝佩带绕过挺阔的肩背,端坐上位,神情肃穆。
谢清仪远远看了一眼,便飞快低下了头。
对方似有所觉,清冷的目光扫过,视线在她身上停驻片刻,很快便移开了。
灯火映着红柱金梁,歌姬在舞池中翩翩起舞,外面冷风阵阵,屋内温暖如春。
几番礼乐致辞后,帝王起身离席,将场地留给朝臣们。
酒过三巡,众人渐渐放开了,奔走往来推杯换盏,交谈声不绝于耳。
谢清仪默默缩在一边,闷声干饭,一旁莹润的玉杯中散发出阵阵酒香。她不爱喝酒,但此时也忍不住拿起来尝了一口。
入口丝滑醇香,还微微泛甜,感觉度数不高的样子。
谢清仪回味了一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四周的同僚不知何时都围了过来,语气熟络,“恭喜谢大人重回御前啊。”
“是啊是啊,如此喜事值得庆贺,来,敬大人一杯。”
谢清仪:......装什么熟,在家躺了好几天都不上门送个礼......
敬酒的人喝了一杯又一杯,谢清仪端着玉杯喝得双颊泛红。待众人散去,她晕乎乎坐在席上,酒气在腹中蒸腾,熏得她恶心想吐。
旁边的邱牧云讥讽地扯了扯嘴角,一脸嫌弃,“酒量不行,倒是能装。”
谢清仪......
谢清仪气笑了,“你酒量好,你倒是喝啊。”
往日无论他再怎么招惹谢芸,她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今日居然有脾气了?
邱牧云刷地起身,“喝就喝,你以为我不敢吗。”
......
酒酣耳热,晚宴将尽。
祁珩站在湖边,冬夜的冷风裹挟着冰霜拍打在脸上,冷得刺骨。
身后,福满焦急地跺了跺脚,捧着披风欲言又止,“陛下...,披件衣裳吧。”
陛下恐怕是又想起了先皇后了。
祁珩从久远的记忆中回过神,“回去吧。”
福满应了声,正准备招呼婢女掌灯,远处却隐隐约约传来熟悉的声音。
“走,皮卡丘,换个地方接着喝!”
“乱叫谁呢,谁要跟你喝...嗝~酒”
邱牧云拍开谢清仪掐他后颈的手,踉跄了几步,缓缓站稳身体,“你.....离我远点,我爹不让我跟你玩儿.....”
“哈哈哈...”不知被哪个词戳中了笑穴,谢清仪控制不住大笑起来,本就七荤八素的脑袋更晕了,“你就做你爹的乖乖儿吧,儿啊~别和陌生人说话,小心被人拔了舌头~”①
“......”,邱牧云,“...我掐死你!”
福满:......
哦,是谢大人啊。
两排宫灯瞬间亮起,照亮了前方的小道,以及那两个扭打在一起的醉鬼。
俩人后知后觉,不约而同停下掐对方的手,抬眸。
两排宫婢诧异地盯着他们,而前方,是长身而立,神色难辨的祁珩。
谢清仪&邱牧云:o(╥﹏╥)o
①:灵感来自于武林外传,真是太好笑啦~
邱牧云:......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谢清仪:去吧,皮卡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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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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