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开手机,十几个未接电话,来电者都是“妈”,通过外卖地址找到了家的住址,跟着导航坐上地铁,余翼踌躇半响还是拨通了“妈”的电话:
“喂……”
“小翼!!”一道虚弱急切的女人声音传来::“小翼你昨晚去哪儿了?小铂说你昨晚没回家!”
“额我……我在朋友家,”余翼声音有些干巴:“那个……手机静音了。”
他在原来的世界,爸爸妈妈很早就去世了,是爷爷奶奶将他带大,对父母的记忆很模糊。忽然冒出来个妈,余翼对这种感觉很陌生。
“你也该说一声呀!小翼……”女人的声音渐渐平缓,温柔似水:“借不到钱不着急啊,小翼,你先给妈送饭过来……”
“哦,嗯。”余翼含糊应答。
女人唠叨一阵终于挂断电话,余翼打开微信,微信里备注“老弟余铂”二十多条未读信息,弟弟余铂上初三,通过对话可知这个弟弟对哥哥毫无尊重,倒反天罡直呼其名:“余翼你死哪里去了?”
除了弟弟和母亲,还有一些“李姐”“张摄影”之类的好友,原主兼职平面模特,由于外貌出众,收入还不错,列表里还躺着好几个代购,通过消息记录可知原主买了很多二手奢饰品,花钱如流水,所以手机余额目前只有几百块。
回到‘家’,‘家’是租的老破小,楼梯不少地方墙皮剥落,还住的是顶楼八楼。
今天周一,弟弟余铂去学校住宿了,家里没人。
余翼走进家门,不知道是不是身体残存的记忆,竟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很容易分辨出自己的房间和衣柜,洗澡换身衣服,从微信里一些付款记录,了解到医院的地址,打车去医院。
原本他还忐忑找不到‘妈妈’的病房,好在不懈努力之下,在余铂叛逆语录大全中,找到了“妈妈”的病房号:6116
余翼提着饭菜站在6116病房,有些忐忑,那个病房是多人病房,也不知道哪床是“妈妈”。
一走进病房,病房里的病号都抬起头,三床、都是中年妇女。最里面床上的女人脸色蜡黄,但望着他的眼神格外温情,温柔无比,声音也温柔:“小翼。”
余翼有些迟疑,叫了一声:“妈。”
“小伙子又来给你妈妈送饭呐?”
“哎哟,真是个帅小伙!”
另外两个床的阿姨都很和善。
余翼尴尬微笑,走过去将饭菜放下,女人拉着他的手四处看,好似在确认他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吃饭了嘛?”
女人很憔悴,大眼睛高鼻子,看得出来年轻时很漂亮,只是脸颊凹陷蜡黄,嘴唇有些紫,这让她看起来就像是枯萎的花一样皱巴巴的,她枯树枝一样的手还在吊针。
余翼任由女人动手动脚,身体有些僵硬:“嗯,吃了。”
咕噜噜。
说完肚子一阵叫唤,余翼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女人,女人一巴掌拍余翼脑门:“不像话!还学会骗我了!”
她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两个一次性碗,将饭分到碗里,声音轻轻地:“我是病人,分开吃好点。”
她侧着脸,头发白了小半,发质干枯且毛糙,脸上皱纹如同树皮,比起中年人更接近老人,看起来有气无力。
自己的妈妈长什么样子呢?
余翼不由想起奶奶形容妈妈:“你妈妈很漂亮哩!”
奶奶给他看爸爸妈妈的结婚照,爸爸意气风发妈妈漂亮温柔,因为这张照片,余翼记忆里的妈妈只有结婚照的样子,永远年轻漂亮。
不像面前的女人,很老态、憔悴。
但是她很温柔,原主长得很好看,像她。
女人每一次抬眸看向他,有些浑浊的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的。
余翼低头扒饭。
肝癌晚期,在小说里,原主母亲的病是原主卖身的原因,原主母亲的死亡是原主不断堕落的借口。
……
“已经是晚期了,治愈的可能非常小。”
“换肝有用吗?”
“癌细胞已经转移,换肝已经没有用了。而且你母亲的身体很差,后续并发症对你母亲而言是个挑战。”
“治愈的希望很小,小伙子,要做好心理预期。”
“药吃完了,这是新开的药单。”
“你母亲这样的重大疾病,预交的住院费太少了,要尽快筹钱。”
余翼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步履沉重。
在缴费队伍后排队,余翼拿起‘妈妈’的身份证看:
苗兰花 1977年生人
这个阿姨叫兰花,名字挺好听,四十多岁,看着像五十多六十了。
余翼拿着信用卡交完钱,里面就剩下几百块,他步履沉重。
莫名其妙穿到小说里,给病号纸片人当儿子,他真的想要回去。
难道不做任务就回不去吗?
视线里的系统已经缩小化,跟游戏界面一样留着个小圆圈,意念点击就会放大。
【完成邪恶白月光任务,可回归家园。】
【点击开始任务(确认)】
开始你个大头!
余翼嘀咕。
反正爷爷奶奶已经不在了,他在原来的世界已经没有亲人,这个世界跟原来世界没什么差别,先过着吧,给纸片人当儿子就当儿子,反正……当儿子的世界顶多半年。
根据系统透露的信息,哪怕有钱治疗,苗兰花阿姨顶多只能再坚持一年。
苗兰花阿姨,我虽然不是你儿子,但我会尽该尽的义务,我会尽力筹钱,让你这一年有钱看病。
余翼喃喃自语。
……
原主好赌的爸原本偶尔还会回家一趟,知道妈妈患癌的消息后已远遁,没再看见过他的人影。弟弟上初三啥用没有,目前赚钱就靠他,原主就只有高中学历,高薪正经工作压根找不到。
想来钱快,除非去干些非法勾当。
不不不,不行!!
得想想其他办法!
遇到困难第一步,卖卖卖。
余翼首先把原主的二手奢饰品挂咸鱼,回到家开始翻箱倒柜。
家里说不定还有什么能卖的,
“呼!”
余翼翻遍家里的抽屉,看着手里的房本,双眼放光,房本上写着老家地址。虽然一般人不会卖老家房子,管他呢!
手机此时抖了抖,弟弟发来信息:
弟弟:
“煞笔,你回家不回我信息?你哑巴啊?”
余翼
“上学能玩手机?你没将手机给宿管?”
弟弟:
“你管我?我全年级前50,我玩手机是劳逸结合,你以为我像你这么煞笔吗?妈怎么样了?”
年级前50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余翼很无语,他原来年纪前五呢:
“妈很好,你先关机上课!”
余翼懒得跟未见面的小鬼斗嘴,等他放学回家,他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兄友弟恭:
余翼:
“对了,我想把老家房子和地基一起卖了,给妈治病。”
弟弟:
“卖就卖呗,就一烂房子。”
……
特殊情况下,子女为父母筹钱治病,通过特别程序是能够获得监护行使权卖房子的。提交申请后,余翼瞒着妈妈,请求隔壁床的家人这几天给妈妈送饭,拿着法院授予的监护行使权直奔老家,好在赌鬼爸爸并没有继承祖屋,是爷爷给的一块买来的地皮建的老房子,卖房并没有受到什么阻力。祖屋由大伯家继承,不过大伯已经去世了,大娘跟堂哥还在,听说是给余翼卖房妈妈治病也没说什么。信息时代消息传得很快,村里愿意买的人很多,几番扯皮,余翼又急用钱,卖了50万。
回到家余翼直奔医院,想要先存住院费,但缴费处已下班,余翼只好去楼上“妈妈”病房。
“妈妈”苗兰花已经睡着了,旁边的中年妇女胖胖地,很慈祥,对他伸出食指示意安静:“小伙子,你妈妈好不容易睡着。她这两天肝疼得厉害,整宿整宿失眠,好不容易睡着的。她呀,不敢跟你说,怕你担心,怎么样啊小伙子,你有筹到钱吗?”
余翼喉结滚动,点了点头。
中年妇女拍了拍他的手,无声安慰。
……
余翼离开不久,苗兰花就醒了,正在抱着身体忍受痛苦。
中年妇女连忙给她拍拍后背,等苗兰花疼痛稍缓,才跟苗兰花说:“你儿子才来过,又出去给你弄钱去哩。他说自己有钱了,明天就存住院费!你的病有盼头了,好家伙,好孝顺的小伙子,少见呐!羡慕你哦!”
苗兰花欣慰又难过,抹泪说:“他还没满二十,去哪里弄得了钱……我家小翼,以前还有些不懂事,我一生病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为人父母……看见孩子这样辛苦,难受得很,还不如一下子死了算了!我没本事,没能给孩子好的生活,还要拖累他……”
中年妇女紧紧握住苗兰花的双手:“哪里的话啊,日子还是要过的嘛,你好好的,孩子就欢喜,想那么多做什么哩……你不让孩子忙,他更难受啊!”
……
几天的奔波余翼已经身心俱疲,回家后将信用卡压到抽屉最深处,一沾床就沉沉睡去。
睡梦中隐约听见老鼠翻东西的声音,这房子的夜晚属于老鼠,他都习惯了。心底浮现一丝招贼的担忧,毕竟现在卡里有几十万,但他实在太困,眼皮子睁不开,很快陷入光怪陆离的梦境。
第二天睁开眼,他吓了一跳,家里跟招贼一样,房间柜子抽屉都被打开,里面的东西丢满地面。
余翼连忙在昨晚放银行卡的地方翻找,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余翼不信邪,一次又一次,把整个抽屉里的东西倒出来仔细辨认。
没有、没有。
卡不见了,卡不见了!
跑到客厅一看,门户大开。
余翼疯了一样在客厅里转圈,拨打房东电话,他跟房东一起去查楼道监控。
监控里偷偷的开门是个头发零乱衣着邋遢的驼背男人,很大胆地没有任何遮掩,帽子都不戴,瘦得几乎要脱相,尖尖的下巴。
房东是个中年大叔,嘴里叼着烟,嘴巴开合时烟雾一阵吞吐,房东肥胖的食指指着监控:“这……这不是你爸吗?嚯……这混账玩意儿……”
胖房东看了看余翼,摇摇头:“报警吧!啧啧啧!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市里!”
……
余翼再一次来到了警察局。
“又是你爸?你爸回家了?”
“你爸把你妈几十万救命钱偷走了?!”警察拍案而起。
……
调解室内,一位穿着睡衣的漂亮女人正在跟一个肌肉男对喷。
池墨羽觉得自己很倒霉,谈恋爱遇见渣男,渣男出轨,她跟渣男互殴,一调解还要自己赔钱!
池墨羽恶狠狠地说:“我不接受调解结果!我没钱,我不给!让他去死吧!”
对面的肌肉男捂着鼻子,手指颤抖:“池墨延是你哥,你会没有钱?80万!你不给钱,我曝光你!我曝光你哥!”
池墨羽将桌子拍得砰砰响:“80万?你狮子大开口啊?你鼻子金子做的啊?你去曝光吧!去啊!你出轨的证据我都有,微信聊天记录我早录下来了!看谁先死!”
“你侵犯个人**!”
“你敲诈勒索!!”
……
池墨延带着律师赶到时,妹妹池墨羽如同一头喷火的霸王龙,旁边的人几乎要拉不住。律师结合池墨羽拍下的证据,几番争执,总算让渣男乖乖在新的和解书上签字。
池墨羽在跟前男友的互殴时腿受伤了,走路一瘸一拐,走到走廊外边坐下歇息,嘴里还抱怨:“你来干嘛,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池墨延冷冷回答:“解决?在警局解决你男朋友?”
池墨羽被哥哥噎得说不出话,撅嘴不说话,气哼哼地拧开矿泉水喝一大口。
此时两个老太太,应该是来报案的群众,手里拿着单子聊着八卦走向厕所:
“那个白衣服的小伙子,听说是给妈妈治病的钱被偷了哩,大几十万!”
“他在那五六个小时了,我在那里听了好久,是卖房子的钱,五六十万呐,给患癌的妈妈治病的,爸爸赌钱,回来把钱偷走了,查监控人已经跑出我们市了!”
“我滴妈呀,这还是人吗?那他妈妈怎么办?”
“能怎么办?没钱治病,只能等死咯!”
“可怜,挺周正一小伙。”
“是啊,好可怜的!!”
“嘘!就是他就是他!那个被偷钱的……”
“嘘嘘嘘!”
两老太太蹒跚的步伐忽然健步如飞,快步离开。
后边走来一个穿着白T恤青年,看起来精神有些恍惚。
池墨羽撇嘴:“老婆医药费都偷,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池墨延看向她,池墨羽撇嘴:“当然,也是有意外的,比如你,还行。”
白T恤男走近,池墨羽想看看倒霉蛋的样子,不由低呼:“咦?帅哥!”
听见妹妹又在花痴。
池墨延扭头,看到失魂落魄的青年,不由挑眉,这不就是几天前诬告他的那男孩吗?
男孩脸色苍白,一幅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好不容易卖房子给妈妈治病,被赌鬼爸偷走了,想想确实够绝望。
余翼似乎察觉有人在看自己,不由抬头:
前方靠墙的椅子上坐着个女人,她的边上站着个男人。女人穿着睡衣,皮肤雪白头发零乱,尽管没有化妆,依然能看得出是个大美人。她眼睛睁得很大,吊带睡衣外披着一件男士西装外套,西装大概是属于旁边靠墙站立的男人,男人身高接近一米九,一身西装考究昂贵,表情冷峻。
是他
池墨延。
这个名字一下子就浮现在脑海里。
余翼与池墨延眼神接触,如同两条本应该平行的线相交。
原本安静缩小的电子屏幕忽然在面前展开,在面前放大,内容发生些许变化:
【完成阶段任务,可领取奖金救母。】
【完成邪恶白月光任务,可回归家园。】
【点击开始任务(确认)】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