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弘文信的爷爷被禁军抓走,弘文信在家等候多日,拖着受伤的腿出门,此时整座京城笼罩在夺嫡的巨大阴影之下,风声鹤唳,京城的禁军已经被池墨延掌握,正在全城抓捕反对五皇子的人。
“公子!公子别出去!老爷不让你出门!”
“让开!都让开!”弘文信推开书童和家丁,撞开沉重的大门,门外站着两个身形魁梧的禁军,穿着冰冷的甲胄,扭头冷冷的注视着弘文信:
“弘府不得进出!回去!”
“我爷爷犯了什么罪?你们凭什么拿人?!我要告御状!”弘文信踉跄着往外闯,想要挣脱两个禁军门卫阻拦。
“报!”
忽然传来一阵马蹄,一禁军策马而来,将手中文书展开后亮于守门的禁军看:
“将弘府的人都杀了!”
“是!”
禁军从门口鱼贯而入。
禁军将弘文信双手反剪压跪在地。
弘府内传来尖叫与哀嚎,弘文信两手撑着地面,后背脊梁被用力按压,他双手死死撑住,手指几乎要嵌入地面:“放开我!将治罪文书给我看!我弘府因何获罪?我爷爷何罪之有?!”
弘文信虽然被死死压跪在地上,抬眸狠狠盯着禁军,雪亮的眼眸如同两把刀,让人心惊。
又一阵马蹄声从巷子口传来,一道高大的身影稳坐高头大马之上,穿着威严甲胄。
“明渊兄!”弘文信惊喜地喊,挣脱两位禁军的禁锢跑到路中央挡住去路。
神驹在弘府面前停下,夏玄熠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素来洁净的衣服沾染灰尘,单纯洁净的眼眸满是悲伤急切:“明渊兄!你刚从边防回来?!你可知我爷爷已被禁军押走多日,你能不能帮……”
夏玄熠翻身下马,高大的身影在弘文信面前投下一道阴影,眸光晦暗。
四周的禁军纷纷低头,声音透着肃杀:“将军。”
弘文信忽然看到夏玄熠的腰牌,是禁军中尉的腰牌——禁军中尉掌管京中护卫,能调遣禁卫军。
京城头顶的乌云透着肃杀,十月秋风竟冷得人骨头打颤,夏玄熠前去边防执掌三十万大军,如今回京手握禁军腰牌,他要干什么?
弘文信看着面前的人,曾经立志要以身许国,千古丹青的人。
噗呲。
夏玄熠忽然抬手,冰冷的利剑刺入弘文信胸口,风裹挟着冷意从缝隙钻入,胸口汩汩涌出鲜血。
“我爷爷,是、你的、老师啊……”弘文信握住剑,口角流出鲜血,颤抖着说出最后一句话。
“老师么?已殉国。”夏玄熠低眸看着幼时同窗,声音冷硬,带着肃杀。
弘文信不可置信地指着夏玄熠,踉跄两步,仰面倒地,两眼圆睁、死不瞑目。
夏玄熠缓缓走到弘文信尸体前,端详着弘文信的面容:
夏玄熠的一声颠沛流离,年幼在弘府私塾上学,是他为数不多安稳的时光。
弘文信错误地以为他们是一样的人。
弘文信能无忧无虑地摇头晃脑大谈圣人训,夏玄熠闭眼看见父母惨死的模样,睁眼就得忧虑下月束脩哪里挣。
弘文信从来不懂夏玄熠何故半夜睡不着,不明白他为何日日迟到。
夏玄熠杀过太多人,朋友、心腹、老师、国之重臣、公爵王侯,千般苦楚,万般不愿,如之奈何?
弘文信胸口还插着长剑,血液从他身下漫延,夏玄熠将剑拔出,血液喷涌,几点落在夏玄熠的脸上,夏玄熠试图将弘文信的眼睛闭上,但无论试几次,都没办法做到。
夏玄熠仰头望天,几息后缓缓起身,冷声吩咐
“弘府的人都杀了,不留活口。”
“是,将军!”
夏玄熠看向北方,眼中闪过恨意。
都死了?
不,还有人。
那个身居九重天,不闻天下事的九五至尊。
还活着。
……
卡!
一声打板打断长镜头拍摄,导演沉默半分钟,将余翼叫来:“余翼,你过来看看回放,你自己来琢磨一下。”
余翼来到摄像机前看回放,镜头里,余翼被杀时眼中震惊愤恨,让人心惊,整条拍摄导演没有打断,但依然存在瑕疵。
“少了。”池墨延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余翼转头,池老师就站在自己身后。
两人站得有些近,余翼不由自主后退两步:“失望?”
“弘文信很敬佩夏明渊,一直以为他是个忠臣良家,知道真相后他震惊痛恨,还有不要觉察的心痛失望。”池墨延缓缓靠近,将手搭在余翼肩膀:“他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很纯粹的朋友。”
“哦。”余翼点头,他是没想到这一层:“池老师说的对。”
说着,余翼觉得两人好像太近,默默后退一点。
池墨延看着余翼不断往后挪,有些好笑: “你被刺时,表现不够到位,”
“啊?”余翼注意力被池墨延的话吸引,还不够吗?他自己练习过很多遍了。
池墨延卸下身上的长刀,将刀柄抵在余翼胸口:“这样疼吗?”
余翼摇摇头:“没多大感觉。”
“这样呢?”池墨延另一只手忽然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柄短道,拔鞘刺向余翼,余翼不由自主后退,但池墨延长臂揽住余翼后背,短刀狠狠刺入。
周围围观的人响起惊呼,但没有人敢上前打扰。
余翼感到胸口传来刺痛,他继续后退,但刀比人快,刀狠狠送入胸口,猝不及防胸口传来剧痛,他惊恐地看着池墨延。池墨延微微一笑,一贯内敛沉郁的脸变得温柔,宛如春风化雨,安抚道:“别怕,假刀。”
池墨延将假刀拔出,只是浅浅刺入戏服,但由于池墨延用力,猛烈撞击感让余翼还以为真被捅了,池墨延下手是真的狠。
“就是这种感觉,人忽然被刺,脑子也许反应不及,但身体是想要逃跑的,是吗?”池墨延声音很低,甚至带着一抹温柔,他一手揽着余翼的后背,一手将短刀抵着余翼的胸口,池墨延的呼吸几乎萦绕在余翼额头,两人此时非常近,余翼头皮发麻,连忙点头。
池墨延放开他,余翼这才松了口气。
重新开始拍摄。
这一次拍摄很顺利,导演爽快地挥手:
“过!”
余翼松了口气,正要从地上爬起来,一直手伸到面前,余翼借着这只手站起来,抬头看到伸出援手的正是池墨延,余翼顿感无措,只能有些羞涩地说:“谢谢。”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池墨延挑眉,眉目温和,似有暖意。
“过来。”池墨延说,朝着自己单独的休息室去,余翼硬着头皮,盯着其他人羡慕的目光跟在后面。
余翼走近休息室,就感到一阵凉快,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被安上了空调,没想到影帝的休息间是这样的,余翼好奇地打量间,咔哒一声,门被关上,阻隔了外面的视线。
余翼心头一跳,视线从关门的手移动到关门的主人——池墨延脸上。
池墨延面色坦然,低声说:“小翼,今天一场拍摄,你的眼神像是看真正的仇人,你看到了谁?”
余翼瞪圆了眼睛,他第一次拍摄时确实将对手想象成了郭宗横,因此他的眼神过于凶狠,过于怨恨而少了悲痛。
池墨延低眸看着面前的青年,他看起来很惊讶,眼眸依然如泉水清澈,好似那些污垢都被清泉消化,他的心已回归平静。
“在昨天的综艺里,有人欺负你了吗?”池墨延问,带着磁性的声音竟然带着些温柔。
“是郭宗横对不对?”
心狠狠一跳。
余翼有些后悔那天自己的冲动,余翼不敢跟池墨延对视,撇开视线:“池老师你也看综艺啊?”
“我不看综艺。”池墨延摇头:“就是想看看你。”
心跳仿佛漏跳了一个节拍,余翼不明白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有些结巴地说:“我、我没事,我跟他打了两架,我都赢了。”
“嗯,厉害。”低笑从池墨延唇边溢出,他伸手想要触碰些什么,余翼余光扫到池墨延伸出的手,不由开始紧张,但那只手似乎也不太确定自己的去向,在半空停顿两秒又收回。
“小翼,杀青快乐。”
池墨延从桌子后边拿出一捧花,露珠凝香,是精心挑选的精品。
余翼松了口气,接过花:“池老师,谢谢!”
“第一部戏杀青,走之前不跟‘朋友’抱一抱吗?”池墨延笑言。
余翼也觉得自己扭捏过头,连忙张开手给了对方一个拥抱:“池老师!谢谢你的指导!”
池墨延也用手揽住他的腰,此时池墨延才察觉余翼的腰很窄,两只手能够握住。
池墨延一米九几的身材,余翼接近一米八,两人身高差有些明显,池墨延微微弯腰,下巴拂过余翼的侧脸,余翼触电一般要后退,池墨延已经先一步放开他。
“再见,弘文信。”池墨延在余翼耳边低语。
【任务目标对你好感度增加!】
【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让余翼更加不知所措。
余翼有些不敢看池墨延,稀里糊涂逃也似地离开池墨延休息室。
“小翼!杀青快乐!”小鸢一个跳到他面前将一捧花塞给他,看到他怀里的花,很是大惊小怪:“啊啊啊,是不是池老师送给你的!”
小鸢凑近那束带着水珠的鲜花,看到上面的字笺:杀青快乐——池墨延。
简直是无比幸福的事情,小鸢捧着心,仿佛在替余翼幸福,回过神来卡卡给他拍照。
紧接着很多工作人员拿着花过来:“小翼,杀青快乐!”
徐锡咸、申飞昊和卫伊捻三人也抱着花过来恭喜,还跟他约饭:“等我们也杀青了一起吃饭嗷!”
余翼怀抱着花跟不同的人合照,恍惚间一种淡淡的幸福在心底滋生,虽然弘文信只是剧中没有番位的配角,但自己认真地完成了自己的表演
弘文信的人生有17年,他只是在惊鸿一瞥了其人生剪影。
再见,弘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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