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余波渐渐平息,海滩上弥漫着刺鼻的硝烟与腐臭气息。众人狼狈地从沙地里爬起,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不远处倒地微眠的付钧夜身上。他胸口微微起伏,呼吸平稳,仿佛周遭的混乱从未发生,安静地躺在满地尸骸之间,与紧张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真那么累吗?这是高手的风范?” 李俞揉着被气浪震得发麻的耳朵,语气中满是疑惑。王天佑皱着眉头,眼神中透着警惕,握紧武器的手始终没有放松。庄扫初推了推战术眼镜,好奇地歪着头打量,似乎想从付钧夜身上看出什么端倪。
朱普洛盯着付钧夜,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她下意识地学着付钧夜的样子,缓缓躺倒在沙地上,双手枕在脑后,闭上了双眼。可她的睫毛却在不断颤动,紧绷的神经让她无法放松。不过短短几秒钟,她猛地睁开眼睛,警惕地扫视四周,仿佛黑暗中藏着无数伺机而动的怪物。
她无奈地笑了笑,自嘲地摇了摇头,随后爬起身,用力拍打着身上的沙子。就在这时,江春年的声音突然响起:“躺下休息会吧。” 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众人心中激起涟漪。
朱普洛身子一僵,刚要开口拒绝,江春年却继续说道,声音仿佛带着看透人心的魔力:“你曾差点失去他?不然怎如此多疑,以致于……” 话中的 “他”,不言而喻,正是一旁的庄扫初。朱普洛的瞳孔猛地收缩,握着武器的手瞬间收紧,指节泛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春年,嘴唇微张,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还小…… 需要我保护。” 朱普洛看向庄扫初,眼神瞬间变得柔软,像是冬日里融化的暖阳。她的声音轻缓而坚定,带着母性般的温柔与执着,“我多担惊一秒,他少受怕一分……” 海风拂过她的脸庞,将她的发丝吹起,却吹不散她眼底化不开的关切。
江春年轻笑出声,雪白发丝在风中飞扬,为他冷峻的面容添了几分柔和。“放心,我会放风,你们负责战斗的,多学学他,好好躺会。” 他指了指酣睡的付钧夜,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
话音未落,他的发丝突然垂下,遮住了半张脸,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冷冽。“不然,等下战斗但凡少一分精力,会死得很惨。” 他的声音如同淬了冰,字字句句敲在众人的心坎上。
“五个 [卫兵] 转化了一个,还有四个呢?” 江春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苍白的脸上笼上一层冷意,像是笼罩着寒霜的月光,“副本估计在等一波大的,给我们‘惊喜’呢。” 他的眼神深邃而警惕,仿佛已经看到了隐藏在黑暗中的危机。
朱普洛浑身一震,心中警铃大作。她不再犹豫,连忙重新躺下,紧闭双眼,努力放松身体,试图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恢复精力。她太清楚了,若是因精力不足在战斗中失利,那股坐视守护之人被害却无能为力的痛苦与无力感,足以将她吞噬 。
不知过了多久。
浓稠如墨的黑暗中,一声尖锐的枪响惊雷,将朱普洛从短暂的休憩中狠狠拽醒。她猛然睁开双眼,瞳孔因极度震惊而缩成针尖,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吞噬一切的火海。热浪裹挟着呛人的浓烟扑面而来,灼得她皮肤生疼,睫毛上的水珠瞬间被蒸发。“庄扫初!你在哪!” 她的声音撕裂般响起,带着无尽的惊惶与恐惧,在烈焰的咆哮声中显得格外单薄。
朱普洛不顾一切地冲入火海,滚烫的气浪掀得她发丝狂舞,火星不断溅落在她的作战服上,灼烧出一个个焦黑的孔洞。她循着断断续续的枪声,在火海中跌跌撞撞地寻找着江春年一行人。突然,她脚下踩到一块相对没火的土地,刚想停下来喘口气、休整片刻,低头的瞬间,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 她踩的竟是一具异于副本的尸体,那赫然是李俞!曾经总是带着不羁笑容的脸,如今半张已被烧焦,皮肉翻卷着露出森森白骨,瞪大的双眼空洞无神,凝固着死前的惊恐,手指僵硬地指向火海深处,仿佛在诉说着最后的绝望。
“李俞……” 朱普洛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眼眶瞬间被泪水充盈。李俞都死了,那庄扫初呢?这个念头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头。她强忍着喉间的腥甜,朝着火海深处迈出脚步,喃喃自语给自己打气:“按对面两人性格,十有**去通关了!可庄扫初呢?” 她不敢细想那个可怕的可能,咬着牙,任凭火焰烤得皮肤发痛,毅然决然地朝着火心走去。
“轰!” 又一声枪响在耳畔炸开,这一次,朱普洛清晰地感受到,枪声近在咫尺!她强撑着疲惫的身体,穿过层层火墙,眼前的景象让她呆立当场 —— 火海之中竟有一片诡异的空地,火舌在空中自动汇聚,构筑成一座巨大的礼台,上面装饰着无数细巧的雕花,每一处纹路都在火光中流转着妖异的光泽。这哪里是火海,分明是一个巨大而荒诞的婚礼现场!
朱普洛从未想过,象征毁灭的火红色竟能用来表达爱意、装点婚宴,更无法想象,有人能用这炽热危险的 “火” 搭建出如此绮丽却又透着诡异的场景。高台之下,那些在战斗中倒下的尸体,此刻竟都 “坐” 成一桌,还 “恢复” 了生前的模样,只是他们空洞的眼神和泛青的皮肤,昭示着这一切的不正常。
“今天,既是我的婚礼。” 一阵刺耳的声音如同指甲刮过玻璃,从虚空中传来,听得朱普洛浑身发颤,本能地不想去看说话者的样貌,光是这声音,就能想象对方性格扭曲到何种程度,“也是大家的葬礼。”
“婚礼进行,杀戮开始。”
话音刚落,人群中 “宾客” 的身体突然如气球般爆开,血花四溅,鲜红的液体迅速扩散,如同一张巨大的死亡之网,瞬间蔓延到所有人身上。原本喜庆的婚礼现场,眨眼间被染成一片诡异的殷红。
枪声此起彼伏,此刻却不再是致命的威胁,反而成了这场荒诞 “婚礼” 的 “礼炮”,漫无目的地响彻四周。就在这时,幕布缓缓拉开,一位身着红喜服的美丽新娘出现在朱普洛面前。她腰肢纤细,仿佛风一吹就能折断;乌黑顺滑的长发如瀑垂下;光洁的额头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粉色;双眼如蓝色珍珠般闪耀着奇异的光。只是她脸上那抹笑意,与这死寂又疯狂的世界格格不入,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呀,来新客人了呢。” 新娘娇滴滴地笑着,细长的手指掩住红唇,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可那眼中没有丝毫笑意,只有冰冷的杀意,仿佛朱普洛只是一个即将被玩弄的猎物 。
[海的女儿],一定是 [海的女儿]!”
朱普洛不知为何如此想。
“你一定是来找他们的吧……” 新娘娇笑着,那声音甜腻得发的空气突然扭曲,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王天佑、庄扫初、江春年直挺挺地出现在朱普洛眼前。他们双目无神,空洞的瞳孔里倒映着猩红的火光,皮肤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如同被抽走灵魂的傀儡,任凭火焰的热浪如何翻涌,都纹丝不动。而付钧夜却踪迹全无,仿佛从未存在于这场荒诞的婚礼之中。
“现在,由你来陪他们吧。” 新娘轻抬手腕,朱普洛脚下的土地突然震颤起来。那些伪装成 “宾客” 的尸体们佝偻着身躯,从四面八方缓缓逼近,腐肉蹭过地面发出 “沙沙” 的声响。朱普洛握紧长枪,枪尖划破空气,带起凌厉的风声,可每当枪刃刺入尸体,却像扎进了棉花,绵软无力。她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绝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难怪他们被抓住了!”
就在朱普洛即将被尸群吞没的刹那,一道银蓝色的光影撕裂火焰。她腰间突然传来一股巨力,整个人腾空而起,耳边呼啸的风声夹杂着火焰的爆裂声。当双脚重新落地时,她对上了付钧夜冰蓝色的眸子,对方的银发被气浪吹得凌乱,嘴角却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发生了什么?” 朱普洛踉跄着扶住身旁焦黑的树干,作战服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手腕上的终端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弹出的界面赫然显示她已沉睡了整整6小时。“不可能!我闭眼才多久,怎么会……” 话音未落,她突然想起那些诡异的尸体和凭空出现的婚礼现场,瞳孔猛地收缩,“这是幻境?”
付钧夜摩挲着手中泛着冷光的木杖。他先是缓缓点头,又猛地摇头,发丝垂落遮住了半张脸:“是幻境,又不全是。”
“怎么讲!” 朱普洛拽住付钧夜的衣袖,作战靴下意识地碾过脚下焦土。她这才发现,地面不知何时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像极了 [海的女儿] 心腔里翻涌的黑水。
付钧夜蹲下身子,指尖划过纹路,沾起的黑土竟在空气中蒸腾起白雾:“这更像 [梦境],应是 [海的女儿] 的能力。” 他抬头时眼底布满血丝,“我困在这里十分钟,尝试唤醒过他们 ——” 他指了指不远处如雕像般的众人,“但他们的脉搏和呼吸都正常,就像真的在沉睡。你昏睡了多久?”
“差不多……” 朱普洛突然浑身发冷。她回想起醒来时没有半点休息后的轻松,反而像被重物压了许久,连呼吸都带着刺痛感,“我没有睡眠后的精神饱满感!”
“闭眼一分钟后,无论是否真的睡着,意识都会被拽入这里。” 付钧夜的声音突然变得极低,木杖重重敲击地面,惊起一群周身缠绕火焰的乌鸦,“[海的女儿] 有自主意识。”
“怎么了?” 朱普洛后退半步,长枪不自觉地横在胸前。火焰在她身后跃动,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 “宾客” 的尸体上,扭曲成狰狞的模样。“这是她的能力,为什么不能有意识?”
“她在外界是什么状态?”
“呃…… 死亡状态?”
“是,那我们无法醒来的原因已经明朗了:我们的□□陷入‘死亡’状态,只有意识在这活着!”
“那我们怎么出去?” 朱普洛声调变高,“只能等待外界的人救吗?” 忽然昏迷,眼前一黑。
朱普洛的意识刚从混沌中苏醒,便感觉四肢传来一种不受控制感。她费力睁开眼,只见另外四人各抓着她一肢,正合力将她拉起。她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竟呈 “站立” 姿态,浑身僵硬得如同木偶,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
“停下。” 她声音沙哑,满是疲惫与不悦。四人闻声立即松手,紧接着便开始手舞足蹈,动作夸张又滑稽。“你是天才吗?太厉害了。”
这句话中的“你”,自然是指江春年。
就在这时,付钧夜快步走来,嘴角挂着轻松的笑,目光却透着一丝凝重。他看向江春年,问道:“你怎么让我们脱离‘死亡’状态的?”
江春年无奈地耸耸肩,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这副本判定很怪,一动不动就是‘死’,动起来不就‘活’了吗?” 他的语气虽然轻松,眼中却闪过一丝自责,“怪我,没发现 [海的女儿] 还有令人入幻的能力……” 显然,付钧夜已经将梦境中的诡异遭遇和盘托出。
付钧夜走上前,伸手拍了拍江春年的脑袋,刚要开口调侃,脸上的笑意却突然凝固。他神色瞬间变得严肃,眼神警惕地望向远方:“来了。” 空气中的温度仿佛在刹那间骤降,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
[副本剩余时长:7:34:51]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七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村庄方向。原本寂静的村落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 “人”,他们步伐整齐划一,身上既没有灼人的火焰,也不见斑驳的鲜血,更没有弥漫着不安的诡异色彩,行动间乍一看竟与常人无异。只是他们始终低垂着头,脖颈僵硬地向前倾着,像是在专注地看着脚下的路,又仿佛在躲避着什么。
朱普洛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江春年微微眯起双眼,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危险的细线,他低声提醒道:“不对劲,都小心。” 海风裹着咸腥的湿气扑面而来,却吹不散众人心中愈发浓重的不安。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