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安瑟你别下来！”

瑞恩忍不住放大声音，而后怕打斗中的血族发现自己，又连忙捂上了嘴。

瑞恩小心翼翼抬头看向上方的楼梯板，缝隙中的黑影已经不在了，光亮泻下，看来安瑟已经走了。

瑞恩呼出一口气，慢慢在人群中缩紧了身子，这位小皇子看着眼前的打斗场面，陷入了无限的自责和对安瑟的担忧。

人族那那位其实瑞恩其实认识，他曾经远远见过布沃卡几面，皇城中每次有重大节日时，作为二皇子的瑞恩会随着母后出席。在座下一众臣子中，瑞恩对自己舅舅鲁托统帅的金狮子骑士团的前排几个人有一些印象，其中就包括这个名叫布沃卡的副团长。

曾经的皇城中只有掌管神之力的教皇统帅的圣骑士团，是号称聚全天下勇士的浩大军团。后来是皇权为了与之抗衡，才逐渐建立起了自己的军队——金狮子骑士团。

再到后来，后期的金狮子骑士团的羽翼渐渐丰满，虽仅仅只有三千人，但各个以一当十，像布沃卡这种高层骑士甚至可以以一敌百，拥有超乎常人的战斗力。

两大骑士团的勇士们层出不穷，都是人中豪杰，是人人提起他们都会觉得心安的存在。然而血气方刚的男人们经常为了各自利益暗暗较劲，或争个不可开交，甚至有时会闹到皇帝和教皇面前。

瑞恩对自己舅舅所掌管的金狮子骑士团的骑士们，一直保有敬仰羡慕之心，毕竟每一个男孩都会向往威武高大的形象，瑞恩也不例外。

但是当安瑟被布沃卡劫走时，瑞恩对这个金狮子骑士的好感降到了最低。

直到现在，瑞恩看到了布沃卡凭人族之身提剑迎战两个血族的激烈场面后，他才一改了之前的态度。

瑞恩看着眼前的情景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闪烁着向往的光芒。

原来这就是金狮子骑士呀！

“轰！”

桌椅在打斗中被接连掀翻，再是人族的骄傲以一敌百的勇士，金狮子伟大的骑士布沃卡，也难以在面对两个元老级血族时保持长久的精力。

瑞恩注定是要对金狮子失望了。

布沃卡在一次转身迎击背后来敌时，一个没注意不小心踩到了一个滚落在地的酒瓶，身体平衡崩散的他手臂受了重重一刺。

“嘶——”

歪脚的疼痛让布沃卡整个人都一激灵，但是现在这个情形下的他来不及停顿，他咬着牙踩在地上使劲扭转身子，迎接太菲林袭来的长刀。

“以多欺少啊，吸血鬼门。”

布沃卡冷冷笑道，脚踝钻心的疼痛既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又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经历。

金拉闪身到布沃卡的背后又要对他展开一击。

“啊？你在说什么呀小畜生？犬吠的声音太小根本听不到啊！”

布沃卡再次咬牙抽身，想要撤离躲避，却在矮身的那一刻被太菲林提起脚踹到胸口。

布沃卡躲避不及被踹的一顿，而后被身后金拉劈下的匕首重重刺在右肩。

“啊！”

布沃卡咬紧牙关抬臂荡开太菲林而后向一侧跃去，金拉借机用力，他手中的匕首重重在布沃卡后背划出了一道伤口。

太菲林顿身横扫，被布沃卡挣扎跃起避过，但此时金拉却一跃出现在他眼前抬腿向他身上踢去，布沃卡被踹离地面直直砸向二楼楼梯口下的酒柜中，各种酒瓶和酒杯接连砸在布沃卡的身上。

安瑟本已经顺着楼梯扶手小心摸到楼梯口，他正要探出脚往下迈去的时候，轰然巨响在他脚下响起，接着“噼里啪啦”的酒瓶摔碎声和重物砸地声传来。

安瑟身子一顿，突如其来的不安感令他往下蹲了蹲。光听声音就能听出来那个名叫布沃卡的人肯定上的很重。

“咣”，清脆的银器落地声，敲击着安瑟的心脏。

那个名叫布沃卡的人怎么了？

可是他如果死了，那这一酒馆的人怎么办？

不行，他不能死，谁都不能死！

安瑟抬起头来，坚定的看向楼梯对面的巨大装饰鹿头，那是一具麋鹿的头。

在打猎运动风靡一时的霍斯沃帝国，很多勇士都会通过围猎进行训练，围猎时射杀的鹿、牛的头骨用来装饰客厅，以炫耀自己的勇敢和狩猎技术。

安瑟看着那个硕大的鹿头，黑漆漆的瞳孔和自己直直对望。

安瑟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用力攥了攥拳。

又一次，要使用自己的眼睛了吗？

安瑟直直盯着鹿头，心中的声音好像在凭借那具尸体向他对话：

……

安瑟愣了愣，心中的声音变成了令他熟悉的声音，安瑟心头一跳，帕尔修最后的声音在耳边环绕。

心中的对安瑟喊道，安瑟浑身一颤，湛蓝色的瞳孔乍亮，心跳频率在不自觉的情况下瞬间上升。安瑟浑身的肌肉紧绷，呼吸一窒，微微扬起的唇角透露出他的兴奋，他一手撑着身旁围栏腾空跃起，直直向下跃去。

……

“接受来自圣族的审判吧。”

金拉缓步走到布沃卡身前，残忍的在他手上的肩上狠狠踩下。

“哼——不过是一群靠血而活的低贱血蛭，还妄想与神并肩。”

布沃卡紧咬牙关忍住呼痛，狠狠的从嘴里吐出一句骂。

如果是平常的布沃卡，酒杯几瓶酒砸到他身上或许连助兴都算不上，但是今天却不一样，酒液顺着布沃卡肩上长长的伤口流下，疼得他呲牙咧嘴左脚的脚踝扭伤，右腿的膝盖被金拉那一脚踹碎。

布沃卡现在摊在地上，费力的想要用左手去拿不远处的剑，却怎么都动弹不了，长时间高负荷的运动使他的身体陷入了一种无法再行运作的瘫痪疲软状态。

“呵。”

金拉一脚将剑向后踢开：“弱小的如羽毛的人族，竟也敢将我们比作蛆虫，算了，宽宏大量的圣族准许你死前最后一次嚣张。”

布沃卡坦然盯着金拉缓缓举起的剑，轻蔑笑道：“小看我们人族的力量，你会后悔的。我们人族啊，生如夏花绚烂，死亦如秋叶静美（注1），不像你们……从腐泥中生，于阳光下灭。”

“哈？”

金拉被布沃卡的话逼红了眼。

“金拉，和将死之人废话什么？”一旁太菲林皱眉催促。

金拉冷冷一笑，狠戾将剑缓缓劈下：“是啊，那我就让你美丽的死去吧，像枯枝烂叶一样的死去。”

布沃卡轻笑了一下，真正的勇士无畏死亡。

他临死前心中闪过安瑟的脸，他砸了咂嘴心想可惜了，自己一个浪荡了二十年的游侠差点就要结婚了。

“小美人快跑吧，来生我再娶你。”

布沃卡的眼前因为失血已经全然昏暗，他朝看不清的上方喊了一声，喊完后突然意识到今天这件事好像都是因为自己动了他“血族新娘”而惹出的祸事。

布沃卡苦笑了一声，自己本来平生立志斩杀无数威胁人族存在的血族，如今自己竟然要被血族的两个元祖斩杀不说，还威胁自己誓要保护对象们的生命。

真该死啊布沃卡，这次又要被鲁托团长骂了。

“嗯？”

金拉的剑即将没入布沃卡的胸膛时，他突然感觉上方黑影一晃，他抬头看去。

一个轻盈的身姿纵身向金拉飘来，头顶的水晶吊灯为他镀了一层耀眼的金色光晕，一身松垮白色纱衣在空中散开，恍如天使下凡令人垂涎目直。

金拉愣了一瞬，停下手中的动作，直直盯着上方跃下的灵动人影，一向残忍暴戾的他，动了动手，有了想要展臂去接的善良想法。

然而就在一瞬间，金拉发现自己竟然僵直不能动弹，紧接着他的眼前一昏，在所有意识消失之前，他余光中那位下落的少年，落在地面的一瞬间捡起了布沃卡被踢开的剑，向自己旋身劈来。

随着安瑟眼中蓝光盛放，他手臂重重使力，银剑将已经化身石像的金拉击碎成齑粉。

“啪——！”

一代血族元老，七位血族中佼佼者之一的金拉，就此消散于世间。

注1：借鉴“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出自印度诗人泰戈尔所作《飞鸟集》的郑振铎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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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一次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