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整夜燃着炭火,然而到了后半夜程岁杪还是被冻醒了。
他惊觉自己前半夜睡得太熟,若陆岌醒过来有事叫他恐怕自己都听不到。
故而悄悄踱步到陆岌床边,又不敢靠得太近,担心吓到他,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好在陆岌看起来似乎没有醒过。
程岁杪猜想是施针起了效果,以前听闻陆岌晚上睡不好,应该不是谣言,只是今日是个例外。
也好,不然陆岌可能要问他一些他没办法也不太好回答的问题。
要怎么说才合适呢?
花穗因为你而迁怒于我。搞得像是陆岌的错……
我没有办法跟其他人和睦相处。说起来他像是没有与人相处的基本能力似的……
这是小事,我自己可以解决。会不会听起来觉得陆岌的问询是在多管闲事?这更不合适……
程岁杪守在热源旁边一直等着直到听到了鸡鸣,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似乎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外面还是漆黑一片,但门边有人影隐隐绰绰。
程岁杪小心翼翼出去,看到了木团。
“六少爷怎么样?”
“还在睡。”
两个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木团轻轻点头,看着程岁杪欲言又止。
程岁杪担心吵醒陆岌,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做出了口型,问他:“怎么了?”
木团凑近他耳边低声道:“你的被子木圆昨夜帮你烘干了,放在他房中,你晚上找他拿。”
程岁杪微感诧异,继而心里暖洋洋的,对他们道了谢。
“我去煎药。”
“好。”
程岁杪今日还是在陆岌的药中发现了蟾酥,稀奇的是,他在自己那份药材中也发现了一样的东西。
那本书他昨夜趁陆岌睡着没灭灯的那段时间里翻了翻,记下了他跟陆岌药方中每种药材的样子。
今日能确定了,除了蟾酥,再没多出别的东西来。
程岁杪若无其事地把自己的那份药拆成两包,放在一旁,那里面有一半的蟾酥,若他走后有人检查,对方会只当他毫无察觉。
陆岌的药都是前一日晚上才备好的。
自从将李大夫接进陆府,每一日安苑都会有人将陆岌的最新情况告知李大夫,由李大夫斟酌第二日的药方是否需要更改。
一般情况下未诊脉时是无需更改的,陆岌的情况这么多年来也都大差不差。
陆府不少人都认为他是在以药续命,未必觉得那些他喝下去的药真能起到救命的作用。
程岁杪看着陆岌喝了药,也喝了自己那一碗,苦得整张脸皱成了一团。
木团木圆站在一边,陆岌看他的样子忍俊不禁道:“就这,还打算分成一日两次?”
程岁杪道:“我已经分好了。”他皱着脸抹了下嘴,“晚上还陪少爷喝。”
陆岌笑着摇摇头,似乎拿他没办法,也不准备再劝,赏给他几颗蜜饯。
确实很甜,一下子就化开了嘴里的苦。
“今日出行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这话是问木团木圆的,程岁杪昨日便知道了今日他们其中一个要出门采买,只是不清楚具体情况。
“都备好了,六少爷放心。”答话的是木圆,看来今日出去的还是他。
陆岌轻轻点头,叮嘱道:“给祖母的礼物要检查好,拿回来的时候也要当心。”
“好,六少爷放心。”
木圆问:“昨日二少爷和四姑娘都送来了贺礼,六少爷现在要看看吗?”
陆岌顿了顿:“肯定都是些好东西,我就不看了,你从库房挑两个差不多的回礼备着。”
“是。”
程岁杪站在一边看陆岌的脸色,有些惊讶他连礼物是什么都不开口问问。
但昨日的两份礼物上门,也都不是正主送来的。
全是差了下人过来,寒暄几句,说主子让六少爷保重身体,万莫心急,吉人自有天相云云。
看来高门大院之中,兄友弟恭都是奢侈,大多数面子上过得去便行了。
临近新岁,陆府上下都忙活起来。
过几日是老太太的大寿,据闻陆老爷每年都要大办一场,今年也不例外。
那一日除了陆府的自家人,还会有很多宾客登门拜访,听说热闹的不得了。
然后没多久便是除夕家宴,这两个场合连在安苑养病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陆岌也不能躲懒,被陆老爷勒令必须出席。
最后,便是正月初一。
那一日是陆岌的生辰,但没有人会在那一日恭贺他,尤其是今年。
今年的生辰一过,陆岌就十六了。
距离多位大夫预言他活不过十七,还有两年,若往坏处多想想,大抵还有一年时光可供磋磨。
于是这段时日,安苑陆陆续续收了许多礼,都是在恭贺陆岌的生辰,却都心照不宣地不说出口。
“你想出府逛逛吗?”
无人应答,程岁杪看向陆岌,这才发现他问的是自己。
“少爷,我——”
“出去逛逛吧,今日跟着木圆的只有一个小丫头,你也帮着拿点儿东西。”
“是。”
一向都是陆岌说什么便是什么,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毋庸置疑。
木团木圆去库房挑选回礼了,只剩下程岁杪在陆岌身边的时候,他悄悄说了今日的情况。
陆岌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少爷,那些东西应该怎么处理?”
程岁杪当然不会继续无知地把蟾酥入药,但他也没地方放,只能等陆岌发话。
“你每日都拿来给我。”
“是。”
自从当日跟着周管家进了陆府,今日还是头一次出门。
他们一行三人,除了木圆和程岁杪,果真就只有一个小姑娘。
个头还不到程岁杪的胸口,完完全全就是个小孩子。叫花灵,人不如名字机灵,怯生生的。
程岁杪先前就发现了,安苑一众下人,小孩子似乎比其他院里多些。
木圆告诉他,那都是其他院里挑剩下的人。
程岁杪不理解,陆岌被外面传的神乎其神,就算挑人,也该安苑先挑,怎么会全是剩下的小萝卜头。
木圆也不好深说,只说六少爷不愿意跟其他人计较,何况安苑的事儿没那么多,养着他们也能养得起。
程岁杪从其语焉不详中,参透了一丝丝不足与外人道也的凄凉。
陆岌在陆予棋的几个儿女中,似乎确实算不上多受宠。他除了身体不好,平常的日子好像也不怎么好过。
那时程岁杪曾经打过退堂鼓,他担心陆岌有朝一日撒手人寰,自己能不能搏一个自由自在的好前程。
还没想好呢,陆岌便告诉他,若是想走,可以与他说。
还有时间考虑。
程岁杪稳了稳神,跟着木圆先去了奇宝斋。
老太太大寿,陆岌定了个珊瑚玉,形似“寿”字,据说价值连城。
木圆验过了,让店家装好,小心翼翼地搬到马车上。
程岁杪不经意间一瞥,发现花灵盯着某处目不转睛地看。
顺着看过去,发现是卖糖葫芦的小贩,他笑了,问花灵是不是想吃。
花灵一个劲儿地摇头,木圆耸了耸肩,拿出几枚铜板交给程岁杪。
“我还要去书斋帮六少爷买几本书,你带着她随便逛逛,一个时辰后我在这里来接你们。”
程岁杪身上没钱,也没拒绝,看着木圆驾车走了,抛了下手中的铜板,跟花灵说:“这是你木圆哥哥的钱,你记住,以后要还给他的。”
花灵看起来有些木讷,程岁杪看见她就想起了自己的妹妹,芸枫年纪比花灵还小,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能不能吃上糖葫芦。
程岁杪买了两串糖葫芦,都给了花灵。
花灵只顾吃,也不跟他说话,程岁杪带她一路走,走到了里花巷的后街。
他看到了街边无所事事的小胖子,扔给他一枚铜钱,让他帮自己传个话,小胖子乐颠颠去了。
一盏茶的工夫,一袭红裙摇曳着贴墙而来。
佳人戴了帷帽,内里还遮了一层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呀,真的是你小子,我还以为三胖骗我。”
“柳芜姐。”
程岁杪脆生生叫人,柳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吃一根糖葫芦还拿着一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小姑娘,沉着脸将程岁杪拉到一边。
“你这小子!被人救出苦海倒成就了你一肚子坏水,这是要把别人推进来啊?这是从谁家拐来的小姑娘?”
“哎呀,不是的,柳芜姐。”
程岁杪知道她会误会,小声跟她解释。
柳芜听完,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我就说嘛,你到底应该也没有那么坏。”
她笑笑:“看起来日子过得不错,长高了,白了些,脸上也有肉了。”
程岁杪默了默:“你猜的不错,陆家六少爷,确实是个好人,对我很好。”
柳芜看着他叹气,抹了下眼角:“看到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程岁杪轻轻点头:“柳芜姐,我想找的人,你帮我打听到了吗?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
他在渔浆巷养伤的两个月,一开始没办法下床,后来担心会影响进陆府,一直没有联系柳芜。
眨眼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可惜的是,柳芜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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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死遁之后,系统没了,涂涟悟了。
他不是个穿进撩汉任务里的宿主,而是真真儿的修真界大拿。撩汉是为了渡劫,他撩的时候没当真,对方却都当真了。
本以为任务结束功成身退,谁知道自己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根本逃不出去。
直到旧情人一个,一个,一个,一个个的都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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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弟如泣如诉:“你曾说生生世世只爱我一人,你都忘了吗?”
大魔王冷笑一声:“这话他对我也说过。”
小师弟:“……”
大魔王步步紧逼:“你曾说与我生死与共,不忍见我独活一世孑然一身,都是假的吗?”
前·优秀无情道修炼者面无表情:“这话他对我也说过。”
大魔王:“……”
前·优秀无情道修炼者红着眼睛看他:“你说我是你独一无二思慕之人,思慕我之心,令你夜不能寐,辗转反侧,若能与我结为道侣即使给你天上万千星辰你也不要,那是骗我的吗?”
小师弟&大魔王:“这话他对我也说过。”
此时,一位涂涟心中的“高冷路人”走过,痴迷地望着他:“我爱了您五百年,您还记得我吗?”
涂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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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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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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