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圆多看了木团几眼,但木团根本不理会,只当没看见。
他就差没有开口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看吧,我不让你说的,是你自己非要说的,自求多福吧兄弟。”
程岁杪盯着木圆,不容他狡辩或者随便糊弄过去,又问了一遍:“她为什么要为我出头?我……有什么事吗?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木圆低头轻轻咳了两声,程岁杪抬起食指抵在唇边,木圆回过神来,无奈地偏了下头。
三个人同时看向某个方向,安静听了一会儿,除了他们的呼吸没有别的声音,才彻底放松下来。
“不知道是谁……在他们之间传你的事,说你是六少爷从勾栏院买回来的,还说你之前就已经——”
木圆的话没有说完,戛然而止。
程岁杪一开始还没听懂,反应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深吸一口气,怒气充斥了整个身体,气到手指都在发抖。
“你别这样。”木圆宽慰他:“你的事别人不清楚,我是最清楚的,六少爷也从头到尾都知道,他不会听信那些谣言的,清者自清。”
木团也安慰他:“不要难过,都是些子虚乌有的消息,我们都知道。”
程岁杪多看了他们两个几眼,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想说自己其实没有难过。
怎么会难过呢?
他是愤怒,是生气,是想杀人。
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
程岁杪舔了下后槽牙,他想与人和善,想面面俱到,可偏偏事实不允许。
他是想得过且过来着,但就是有人跟他过不去。
程岁杪一瞬间想了许多,暂时恢复了冷静的样子。
木圆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多人还不了解你,等你在安苑待的久了,大家都了解你了,那些莫须有的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程岁杪抿唇,低头,看起来落寞又委屈。
“罢了,这种事说不清楚,只要你们两个和少爷信我就行,别人怎么看,我不在乎。”
木圆急切道:“我们自然是信你的,六少爷也信,只不过,六少爷的身体你是知道的,这种事,最好还是别闹到他跟前去,平白惹他生气。”
“我知道。”程岁杪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我不会跟少爷告状的。”
“你是个懂事的。”
程岁杪面上越平静,心里就越发情绪翻涌。
“别说没有发生过什么,就是发生了什么事,那也是为了活下去,人为了活下去做什么都不丢人,何况如果不是被卖到那种地方,我也遇不到少爷。”
木圆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木团突然开口:“花灵也是站在你这边的。”
“对!”
木圆补充道:“她就是因为这个跟人吵架来着,差点儿打了起来。”
程岁杪撇撇嘴,内心还是多少有些安慰的。
“给她那些好吃的也算是没白吃。”
想到了什么,程岁杪默了默,看向木圆,气焰立刻矮了一大截:“虽然是用你的钱。”他说:“谢谢。”
木圆笑起来:“那说点儿让你高兴的事情吧。”
三个脑袋凑到一起取暖,程岁杪“嗯?”了一声。
木圆小声开口:“你不是一直担心你的药钱和诊费从月钱里扣吗?眼下不用担心了,我帮你打听了,你跟我们一样每月正常领钱。”
其实之前他想到过的,但是总告诫自己人不可以得寸进尺,所以一直理所应当地觉得他是拿不到钱的。
这会儿听到这个似乎已经被确定了的结论,程岁杪还有点儿懵。
“真的吗?”他问:“你怎么打听的?”
木圆意有所指下巴朝某个方向点了点。
那是陆岌的房间。
程岁杪心中升腾起雀跃:“少爷亲口说的?”
“嗯。”木圆看他精神起来,心里轻松了不少:“六少爷亲口吩咐的,安心了吧?”
程岁杪抿了抿嘴唇,轻声叹息:“所以我能有今天这样跟你们说话的机会,对什么都不觉得怨恨了。”
他说:“命运已经待我很宽容了。”
木圆看了他一会儿,问他:“所以你拿到钱想买些什么?还是要存起来?”
“存起来一些。”程岁杪说:“然后再还给少爷一些。”
“傻子,六少爷缺你这点儿钱吗?”
“他不缺是他不缺,我欠他的,还是要还的。”
木圆“啧啧”看向木团,木团开口:“这可能就是六少爷对他好的原因吧。”
“也是,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算六少爷没看错你。”
过了好久好久,程岁杪昏昏欲睡之时,掀起眼皮微微抬头,看到了天边的一抹亮色。
新的一天开始了,他揉了揉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今天注定是忙碌的一天。
从前段时间起,因为老太太大寿再加上新年 ,府中布置需要人手,各院都被要出去了一些人,除了安苑。
程岁杪原是不知道的,是木圆跟他说的。
他自从进府后就没有什么机会跟其他院子里的下人有任何来往,除了安苑的一亩三分地,什么都不知道。
得知自己被人恶意中伤,程岁杪想,其实他来这儿这么久了,连安苑这一亩三分地都没弄清楚。
享乐使人放松警惕,程岁杪跟自己说。
先等今天过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陆岌醒来时还是迷迷糊糊的,他的药放在一边。
等换好衣服束好发能出门了,程岁杪把药端到他面前。
陆岌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光阴轮转不断,我要喝的药就断不了啊,唉。”话到最后,又叹了一声。
他接过去,闻到了碗里的味道,人是瞬间清醒了,整张脸也立刻皱在一起。
程岁杪沉默着一鼓作气仰头喝完自己的,陆岌一直安静地看着他。
等程岁杪拿起一个点心咬了一口后,发现陆岌还没有喝药,他催促道:“少爷,要出门了。”
陆岌生无可恋一般,捏着鼻子仰头大口喝完。
程岁杪接过他手里的碗,并且立刻送上一块桃花酥。
陆岌吃了,脸色并没有变得好看一些,他说:“一点儿也不甜。”
连语气都像是小孩子闹别扭。
程岁杪“嗯”了一声:“下次给少爷买些甜的点心回来。”
陆岌偏头看他:“这不是厨房做的?”
“不是。”程岁杪道:“昨日木圆在品酥斋买的,花灵喜欢吃,我让他多带了些,让少爷尝尝,木圆说少爷会说这不够甜。”
程岁杪微笑说道:“其实我也觉得不够甜。”
陆岌默了默,又捻起一块,喂进嘴里,细细咀嚼:“好像还行。”
程岁杪弯了弯唇。
陆岌嗜甜,但又不能多吃,会觉得不舒服,严重的时候,好像会吐。
程岁杪听说花穗以前会变着法子给陆岌做点心,虽说他每次都吃的不多,但花穗次次都高兴得不得了。
她似乎觉得这代表了什么。
可是自程岁杪进府后,花穗做的点心,再没有送到陆岌面前过,更别说让他吃了。
程岁杪不觉得这事跟他有关系,但花穗一定认为这事跟他脱不了干系。
旁观者清,程岁杪认为,定然是在他入府之前,陆岌就已经决定远离花穗了,但花穗迟钝,什么都没感觉到。
或者说,她即便感觉到了什么,也只会告诉自己那是假的。
人擅于逃避,何况是陷入感情泥沼之中的人。
自己机缘巧合,成了花穗恶意对待的对象,只因为他来的时间不对。
程岁杪在心里冷笑一声。
他帮陆岌穿好了斗篷,打开门,木团木圆已经等在门外了。
程岁杪不知道陆岌有没有打算带上他,他正考虑自己要不要跟上去,陆岌回过头来。
看向他开口吩咐:“我跟祖母吃个早饭就回来,你就别去了,下午跟我出去。”
“是。”
程岁杪把陆岌的房间整理了一遍,灭了炭火,打开门窗通了会儿风。
又把他枕边的书理好放在桌上,点燃了安神香。
碍于陆岌的身体原因,他不喝安神汤,也不能用安神香,但是杜韫给他新配了一种安神香,说可以用,但不可用多。
自从换了新药方,陆岌时不时就会觉得困倦,这东西之前从没有派上过用场。
今日不同,下午恐怕会一直劳累,陆岌回来需要睡一会儿。
午后开正席,一直到夜间,都不能回来,清晨这个时候孙辈们一起去陪祖母用早饭,以表孝敬。
陆家老太太喜静,平日里没有要求孩子们日日看望,其他几个少爷小姐隔三差五会去看看,但陆岌例外。
每年除了今日,他很少去老太太院子里。
程岁杪初闻只觉惊诧,听起来陆岌像是没有其他孩子孝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但木圆跟他说不是这样的。
不让陆岌总往老太太院子里跑,是陆老爷的意思。
他觉得老太太年纪大了,陆岌久病不愈,怕过了病气给老人家。
程岁杪越发确定了,陆老爷陆予棋,大抵是不怎么喜欢这个六少爷。
所以陆岌备受看重的谣言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
程岁杪很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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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所到之处皆前任》快完结了,麻烦点个收藏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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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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