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到冉家学堂是在两日后,程锦把后院的药材种上了,又去把山脚下的两亩田地也种好了。
原主做出来的事情虽然恶劣,但这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程锦劳累一晚后,第二日还能精神抖擞,所以她在临走前一夜,把在山上挖的草药拿去集市上卖掉了。
村周围的集市不比白城,但她却能剩下些时间休息,卖完的银子当做这半月在冉家的生活费。
红布里面剩下的二两银子也还给了翟敏。
翟敏不愿收,还劝说起程锦来:“阿锦,你要去城里冉家,以后用钱地方多。”
“都说穷家富路,家里…阿娘无能给不了你其他东西,只能…”翟敏说着说着竟然哽咽起来。
接下来的话她没说,而是一直把钱财往程锦的怀里塞。
程锦也有些动容。
程家落魄这事也算是倒了霉,十几年前越国边境的一场战役,程家和冉家同为药材供应商,分别给两支军队送药材,可偏偏程家护送的途中除了以外,人死了不少,药材也被洪水冲走了。
那时原主也不过六七岁的年纪,还什么都不懂就从程家的高门大户,来到了这破落的村庄。
原主心高气傲,有一部分的原因也来自于她的父亲,程辉。
当年送药的时候,也是他做的决策,从此一蹶不振。
程家的生意不比冉家,家大业大竞争激烈,程辉是独生子本就是娇养长大,后来娶了算低门一些的翟敏,日子过的也舒坦。
久而久之,更不成器。
原主的爷爷搬到这里后不到半年,就因病去世,程辉就此也整日酗酒,后来更是在某个冬日把自己冻死在了河边。
那时的原主刚刚分化不久,本就一直不断的被程辉灌输着不该如此的思想,再看自己的家里,也学着程辉把气都撒在了翟敏的身上。
翟敏何其无辜?
不过是程辉不在乎,原主也不懂得在乎。
“阿娘,我们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这银子不留在你身边一些我也不放心。”
“不如我们一人一两,你若是想去看我,就乘村口的马车过去。”
马车到城里需要一文钱,对于程家来说够一顿饭钱了,翟敏哪里舍得?
她连忙说道:“不,阿娘若是想你,便走着去,反正田地都被你侍弄好了,没什么可需操心的。”
程锦相信翟敏能干出这样的事来,所以留下多少银子其实不重要。
但她坚持说,一人一两。
翟敏虽不情愿,但也只能接受。
临行前,翟敏起个大早,给程锦装了许多她特意做的吃食:“饼子你路上吃,咸菜平时吃,要记得分给同窗。”
翟敏为了程锦是真的操心,东西放的特别多,最后还嘱咐她:“记得做马车去,别省银子!”
明明自己一文钱舍不得花,却把许多东西都给她拿了去。
程锦这几日和她朝夕相处,自然也知道,夜晚的时候翟敏会做些针线活贴补家用,而给她带的东西也都是靠她一针一线挣出来的。
“阿娘,您也别忘了敷药,每日两次,等我休沐时回来给您按一按。”
“好好好…阿娘听你的。”送别程锦,让翟敏心情很是复杂,而这几句话更是让她的眼泪决堤。
程锦一瞬间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拉着她粗糙的手,默不作声。
直到村口的花大爷吆喝了一声:“进城的要出发了!”
程锦才匆匆拜别翟敏,翻身上车。
马车嘎吱嘎吱的前行,程锦看着翟敏逐渐模糊的身影,心中突然的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长这么大,其实还没有人这样牵挂的送过她。
程锦扶着马车,停直了腰背高声喊:“阿娘,你回去吧,用不了几日我就能回来看你!”
马车上的人几乎都是同村的,程锦不确定前几日周筱筱在门口闹出来的事情有没有被他们看到。
但也又没那么重要。
原主的名声在外,就算没有也不耽误他们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
往后之路如何走是她说了算,看就看了。
她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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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村里乘马车到白城需要近一个时辰的时间,起初马车颠簸,程锦一直用力抓着,后来快到白城的时候竟然开始昏昏欲睡。
到了白城也没醒过来,还是花大爷过去喊她:“程锦,程锦?到白城了!”
花大爷年近五十,这些年来一直都坐着赶马车的行当,往日原主去白城吃喝玩乐的时候,也会乘花大爷的马车,而今日程锦的别样也让花大爷引出好奇心来,便问道:“今日来白城可是做些别的?”
“是,今日我是去冉府药学堂报道。”程锦边收拾起行囊边回答一句,却迟迟没等来花大爷再开口,因而转头看过去,见花大爷频频点着头,抽了口烟袋。
她不明白花大爷是何意,但还是劝说她:“大爷,少抽些吧。”
花大爷没放下烟袋,却点头答应:“好好好…”
程锦也不会再劝,拿着自己的行囊下车,问花大爷:“以后每日都会在这个时辰,返回村里吗?”
“对!会在这里停留半个时辰,就返回去了。”花大爷最后还是收了烟袋,帮她拿了几个行囊。
“多谢大爷。”
马车停留的地方距离冉府不近,但却是在冉府的百膳堂对面,程锦拖着行李走了几步,就有百膳堂的伙计过来搭手:“乾君是要去冉府吗?”
前几日报道时,霍掌柜说明了若是方便即可入学舍,但多数的人还是选择三日内报道,又由百膳堂的马车送回到冉府。
程锦这一行就**个人,她坐在角落里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或许是因为原主的名声在外,这些人看她时都有那么几分轻蔑鄙夷,围城一团。
好在路途不远,程锦也不愿意多加理会,闭上眼睛当做看不见。
可就是有些人不长眼。
下车时,有个男乾元把她的行李拿错了,再见到她的干粮饼嗤笑了一声:“啧,程乾君整日流连烟花和赌坊,居然还会吃这般糟糠?”
“糟糠…”
“糟糠又如何?”
程锦想要出口反驳,身后便传来一道气怒的声音,程锦转头看去,正是前几日在赌坊看到的那位,和冉知昔站在一处的女乾元。
她似乎喜好浅色,今日着一身淡青色锦袍,面容精致,细看之下眉眼还有几分熟悉。
“三、三小姐?”一直置身事外的百膳堂伙计见状,弯着腰跑了过来,躬身作揖:“三小姐莫气,是小的疏忽忘了给诸位学员讲规矩。”
冉家三小姐?
冉寰?
这人在原文中的描述少之又少,程锦只记得她纨绔半生,最后却幡然醒悟,战死沙场。
其余一概不知。
“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冉家的门槛如今这么低了吗?这等道理都不懂。”
冉寰沉下脸来,冉家的伙计大气都不敢出,程锦看着若有所思。
好像从这番话当中想起了什么。
原文中,好像从冉知昔的嘴里说起过一句冉寰:“阿寰自由孤僻,三姑母又一心扑在妾室身上,才养成了如今这般的性格。”
这就对上了,冉寰的母亲宠妾灭妻,使得冉寰变成如此性格,想要得到母亲认可,更想强于她。
敏感又易怒。
因为方才那男乾元的一句话,想的比旁人都要多些。
程锦在一旁看着,未发一言。
因为如今这情况,已经不是她与那男乾元的事情了。
冉寰虽然不掌管冉家的产业,但作为家族三小姐,说出的话,所行之事都有许多眼睛看着,那男乾元日后在冉府恐怕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那男乾元知道冉寰的身份后,恐怕也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白的吓人,规规矩矩的把干粮饼交还给程锦:“乾君抱歉,是在下言语有失。”
虽然是向程锦道歉,但男乾元的脸色一直都在看着冉寰。
冉寰见他此举动,脸色也有所缓和,同时也把视线放到了程锦的身上去。
程锦猜不出她所想,只是从心而为,她把干粮饼收好,低着头对男乾元说:“糟糠也好,细糠也罢,不过都是充饥之物,无须有贵贱之分。”
“我前几日流连场所,也必定不会一生所处。”
这番话,让男乾元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几次张嘴想要对程锦还有冉寰说什么,最终都没发出声音,还是被有眼色的伙计给拉进了冉府。
程锦也继续去拿自己的行囊。
转身也要进府的时候,冉寰站在了她的面前。
冉寰手里拿着折扇,笑容不羁:“你这人,果然有趣,怪不得长姐她…”
“阿寰,你无事了吗?”
冉寰的话还未说完,身后就传来冉知昔的声音。
程锦遁声望去,冉知昔却只看着冉寰问道:“方才不还说要去赌坊?不急了吗?”
“急急急…长姐,我这就去忙。”
与冉知昔说话,冉寰的声音明显欢快许多,折扇收起一股烟似的跑了。
程锦也站到了众多学员身后,排队等待入府。
冉知昔站在门口,与学员们一一打过招呼。
程锦几次看她,冉知昔都没抬过头。
这不免让她想到冉寰的话。
那句长姐,说的定然就是冉知昔了。
冉知昔对她什么,也觉得有趣?
这简直就像胡诌似的,若真如冉寰所言,为什么程锦入府时,冉知昔对待她与旁人别无二致。
甚至看向她的眼神,好像都是冷淡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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