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明迩路上把所有事情复盘了一遍,越想越尴尬,紧张到手心发汗。

每天固定的纸飞机在六点准时降落她的课桌,李姿瑾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提醒她去厕所,她老老实实去。

晚自习最后一节,明迩拿着东西往厕所跑,李姿瑾长手一抓,薅住了棠桎的衣领。

“你能不能上点心出去买点物资进来,我的存货不多了,撑不过她生理期结束。要么你晚上买点儿,要么我让别人去。”

棠桎听完没有任何反应,平淡问了一句:“什么牌子的?”

这是女生私密的话题,就算是李姿瑾平时大大咧咧,也不敢在男生面前提及。她写了一张纸条递过去,上面标注了品牌还有长度。

学委上自习课上厕所从来不请假,这是大家大家习惯的事,就算他出去了也不会有人问什么。

他轻车熟路找到办公楼的矮墙处,纵身一跃,人就上去了一大半。

高峰期过了,摆摊的小贩开始坐下来休息,三三两两东窜西窜聊天。

校门口一百多米外有个很大的便利店,老板是对年轻的夫妻,看着面善,两人都是重点大学毕业的。

这个点人少,棠桎从前门进去,门铃感应器传来“欢迎光临”的电子音,老板抬了一下头,继续刷剧。

现在守店的是老板,棠桎径直走到前台,声音压得很低:“那个哥,女生用的东西在哪里啊?”

那位哥抬了头,反应了一会儿,“生理期用的?”

两人尴尬对视,又迅速撤回视线。

“你要几包?”

这个问题难住了他,李姿瑾喊他买,没和他说买几包。

“买一个女生一个周期的。”

这句话再次成为废话。

“买两个女生的吧。”老板用一种看戏的眼神看他。

“我有两个妹妹。”

这种解释,没人会信,但他会说。

老板的眼神特别丰富,思虑片刻,带着他去了库房。

“要不你买一箱吧,两个女生随便够了,这个箱子不明显,应该不会有人盯着看的。白天晚上的都有。”

两人达成一致,他付钱的时候,老板用很大的红色方便袋给他装好,让他回学校别尴尬,大胆点。

离放学还有十来分钟,一旦错过最佳时机,全部免谈。

他顺着围墙翻进来,回教室的时候正好下课,没人会过多注意他手上提了什么东西。

“买好了,应该够了吧?”一个红色方便袋装着的箱子拎到她面前,她拨开看了一眼,竖了个大拇指。

一个男生,翻墙出去给女生买东西,还是买的私密用品,多少有点炸裂。

明迩关心的点与众不同:“你的零花钱都拿来买这个了吧?”

棠桎淡然一笑:“这有什么,我存了老婆本儿的。”

李木泽把书包往肩上一甩:“那你用错地方了吧,老婆本儿该花在老婆身上啊?”

“关你什么事,你没花到心里痒啊?”关键时候江思历怼人还是有几下的。

窗外的少年还在耐心等待,李姿瑾提起口袋就带走了她,某人又要给他鸣不平了。

“她怎么都没和你说谢谢啊?跟着李姿瑾待久了,也变得和她一样了。”李木泽随口一说。

江思历背着书包和两人往外走,三个人下楼向来喜欢勾肩搭背,站满整个楼道。

晚风起了一遭又一遭,吹得人后背发凉,一天经历几个季节,这都是正常现象。

志远路放学总是很热闹,两个年级的学生可以挤满一整条路,从荟萃楼和英才楼,一直延伸到宿舍,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学校里听不到鸡鸣,但不缺鸟叫声。有一种不知名的鸟儿,不论冬夏,天蒙蒙亮的时候拼命狂叫,仗着站在枝头,学生拿它没办法。

李姿瑾每次听到这种喧闹,都会一脸怨气从床上坐起来,比闹钟还早叫,打扰她的好梦。

所幸她们住一楼,寝室外有一棵只能看到树身的大树,不知三楼的那群姐妹每天听到鸟鸣在耳边响起,作何感想。

高大的树冠呈伞型,夏天可以遮住大部分的阳光。低下来的枝干上,挂满了木制许愿牌,很多被岁月侵蚀过,失去了它原本的颜色。

红色流苏随风飘扬,麦穗飘向同一个方向,风也是有目标的吧。

听李姿瑾说,每年都有很多高三学生毕业之前写下心愿,挂在树上。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祝愿特别少见,但祝自己前程似锦的,不在少数。

文字被雨水冲刷后,模糊不清,它们所不能到达的远方,风会替他去。

许愿树的故事,不长也不短,李姿瑾从寝室讲起,到教室正好讲完。

还没进门,教室里就传出肆意的喧闹声。

他们附近围了不少人,水泄不通,奇怪的是,明迩一进去,人群就那么散了。“哟,他们怎么散了呀?”李姿瑾也好奇今天的好戏。

人跑完了,空间就宽敞了,棠桎桌上出现两支玫瑰,还有一张附带的卡片。

李姿瑾不屑地说:“嚯,这个多情的狗男人,又有哪个迷妹送了花来。”

她顺手一抓,翻开卡片看了看,随即表情凝固,又把卡片飞了回去。

王娇娇风风火火来,身旁的林纾宇就是一副小弟模样,帮她拎书包的小弟。

空旷的桌面上摆着的玫瑰花尤其显眼,换个人她就不会感兴趣了,偏偏是学委。不用猜就知道这是谁送的,但她还是看了一眼卡片,吐槽一句:“学了文科半年了,写情书就这么几句?”

说完甩着高马尾扬长而去,活脱脱的大姐夫气质。

下一个从后门进来的就是沈如姈,她一向死性不改,好了伤疤忘了疼。刚刚处分了不到一个月,又要生事。

看了卡片,她噗嗤笑出声,“还是有点进步,不愧是我亲自调教的,现在敢写小卡片送小玫瑰了。”

她和何妍希不像是好朋友,倒像是小姐和丫鬟,何妍希老是跟在她屁股后面转,对她的话,说一不二。

江思历踩点上早自习,李木泽慢了一步,也不算迟到。他连书包都没放,就拿起小卡片边看边读:“晚风和你都是温柔,愿地老天荒,我的爱至死不渝。”

看一眼就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还被当众念出来,那就很不友好了。李木泽实名坑兄弟。

周围的人都在笑,江思历适时喊了一声,“大家都安静了,早读开始了。”

李木泽将玫瑰花和卡片收到桌子里藏着,为他刚刚的行为忏悔。他居然只顾着参与热闹,忘了后面那位正主。

“嘿嘿,他收到礼物很正常,你别太伤心了。”前半部分属于正常,后半部分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明迩腾出几秒钟回复他:“他是我哥,我没有伤心不伤心一说。”

该死的,今天一大早就要拧巴一回,她决定不理这群人。

李姿瑾喜欢替她出头,找着机会就要怼回去:“他真当自己是个宝呢,以为收了几封情书,就觉得全世界都喜欢他!哪里来的自信,谁给他的脸?”

“李木泽,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天天跟在他后面转,你又不是他的狗,天天摇尾巴。下次说话注意点儿,小心我让王娇娇给你嘴撕烂了!”

早上起床的怨气在骂完人后统统消失不见,她可不是拧巴的人,有话直说。

她的这种性格在男生堆里特别吃香,理科班的男生就喜欢说话不带脑子,直来直去。和女生相处,说不了几句就得罪了人家,但她不一样,她直率,王娇娇也是那类型的。

明迩则是小心翼翼型的,每句话都要深思熟虑才说出口,触及一些敏感话题,她会拧巴,言不从心。

李木泽收敛得多了,拿着语文书大声朗诵。

明迩不想理所有人,心里烦躁躁的,生出一种骂人的冲动。

玫瑰没有光芒,但刺痛了她的双眼。短短的几句情话,字字诛心,一字一刀,将她创得千疮百孔。她没了继续上早读的勇气,连带着读书,都是哭腔。

最近眼泪敏感,动不动就要掉。

赵姐踩着高跟鞋缓缓走来,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又走了,在棠桎的课桌前顿了顿,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和谁说。

今天自然风和日丽,太阳没有开学那么毒辣,但下午还是很热。

早读过了一半,棠桎才来,带过来的风中都是茉莉花香。

他去课桌里拿语文书,却摸到了玫瑰花和卡片,抽出来的时候,明显眼神迟钝,用余光往后看了一眼。

他用眼神询问李木泽,李木泽的回应是嘴巴抿成一条线,再没有了其他。李姿瑾看得累,不知道他们这是什么暗号,挤眉弄眼的。

棠桎眼底一沉,把玫瑰花和卡片往李木泽那边送。两个姓李的都对这个行为疑惑不解,“给我干嘛?这可是个雷,我不要!”李木泽说。

短短几分钟,明迩在脑海里脑补了一下棠桎和周诗蕊谈恋爱的甜蜜画面,这次想象鬼使神差。她心底一酸,眼泪纷涌而出,一只手握成拳头抵在脑门,课桌也跟着她一起发抖。

“哎呀你哭什么呀?”李姿瑾的声音不大,前面三个男生同时回头。

李姿瑾递过去纸巾给她擦眼泪,整个人还是因为伤心在剧烈抖动。

她拿书立起来挡住脸,只露了眼睛以上的部位出来,“我只是有点肚子疼。”

有人信有人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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