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声音渐渐起来，树上的鸟儿永远叽叽喳喳，欢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明迩猛地从床上惊醒，手机关机，不知道现在几点，客厅厨房也没有动静。她小心翼翼穿上拖鞋，轻手轻脚打开门，来客厅看时间。
“起这么早？”
棠桎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耳朵里，她怔了一下，连墙上的挂钟都没有看到，弯腰倒起了水。
她给自己的理由是：“睡着就口渴了，起来喝点水。”
他绕过去，拿开明迩手上的水杯，“这是昨天的水，我去给你倒新的。”
明迩乖乖等着，偷瞄一眼挂钟上的时间，六点半。一个高中生居然国庆节不睡懒觉，大清早起来做早饭！
“去洗漱，六点三十五我准时煮面条，差不多就可以吃了。”
明迩指了指主卧里的那位，想说什么，棠桎伸了个懒腰：“我妈应该快出来了。”
她赶紧跑去洗漱，早上洗漱很简单，牙一刷，脸用水一扑棱，基本就完事。
嘴里还含有淡淡的薄荷味，喝了点水好多了，脸上少量的水珠顺着流下来，汇集在下巴。
两位大小姐坐到饭桌上等早饭，等棠桎一碗一碗端出来，就开动。
林蝶问了一嘴：“昨晚上让你加妹妹微信你加了没？”
棠桎嗦着面条点头，“不信你检查。”说着把手机拿出来解锁，摆在林蝶面前。
假如此时此刻她点进去看他们的聊天记录，将会是多么社死的事情啊！
不过她的关注点与众不同：“怎么没有把妹妹设置成消息置顶啊，万一消息一多起来，妹妹找你有事怎么办？”
明迩摆手说：“阿姨不用了，不用消息置顶，我一般不会给他发消息的，有事打电话。”
“你是不是没有存妹妹的电话号码？”
棠桎明显顿了顿动作，抬起头，“吃了早饭就存上。”
“吃了早饭带妹妹去玩一玩，我已经买好票了，不准临阵脱逃。”
这样子说，明迩就感兴趣了不少，“去哪里啊？”
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在母子之间来回瞟，希望谁给她一个答案。
林蝶吞了嘴里的面条，“蝴蝶谷，挺好玩儿的。”说着又把视线转向棠桎。
棠桎吃完了面条收碗进去，明迩一拍大腿，“哎呀，我手机没电关机了，还没充呢！”
“棠桎去把妹妹的手机充电。”林蝶发号施令，棠桎马上执行。
等所有事情一一处理好，她才知道，公交车站国庆会有公交车发车直达各个景点。
榆中的公交车她只坐过一次，吐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返程是走路几公里回来的。
基于上次的不友好回忆，这次她对公交车十分抗拒，仿佛只要看一眼，就是催吐的感觉。
公交车一来，先眩晕一波。
她跟着棠桎上去，找了座位坐下，紧闭双眼，对外界事物一概不管。
棠桎也没找她说话，谢天谢地，公交车途中比较顺利，颠簸不大。
进入景区，全部乘客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以蝴蝶为主题的景区大门，以及穿着卡通衣服招揽游客的工作人员。
路上许多拍照的游客，拿着相机咔咔一顿拍。蝴蝶谷以蝴蝶闻名，温泉只是中老年群体喜爱的项目。
蝴蝶谷这个地方，常年温度稳定在二十多度，适宜蝴蝶生长。景区与外界，好像隔绝了一层不知名的东西，或许是温度，或许是某种心境。
温泉在离大门口几百米的地方，常年游客极多，每到节假日十分火爆。
棠桎拿着电子地图，精准找到每一个目的地，里面附带一个小型游乐场。这是明迩感兴趣的，走不动道。
排队半小时，体验几分钟。游乐场一整天都是活跃的，各种声音充斥在耳边。
被大摆锤吓到魂飞魄散的初中生，在海盗船嚎啕大哭的小朋友，在旋转木马上欢声嘻嘻的，热闹了一天。
明迩被大摆锤晃到吐得昏天黑地，棠桎拿水给她漱口，才勉强好一点。
这种状态，不适合去看蝴蝶，两人只好原地返回。
出来的门口，以拍照谋生的人还没散，抓住一个游客就东问西问。
棠桎拉着明迩去拍照，一个是回去交差，一个是留作纪念。
随着拍立得相机按下快门键，一张照片随之出来，画面并不是特别清晰，一种十几年前的年代感扑面而来。
明迩拿着爱不释手，看了一路，也夸了一路。
“你还挺上镜的，拍照好看。”
“有点糊，但是好看。”
“画质清晰的反而没有感觉了。”
“你的头像换成你自己的不好吗？怎么是幅手绘画？”
棠桎愣了一下，单手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你说我那个头像啊，昨天下午之前还是飞机，回去就被我妈改成了她画的。”
他说得淡淡的，明迩没懂她的意思，微微皱眉，等着他后续的答案。
“我妈画的你，名字也让我改了，说你叫云中雾，让我改成镜中花。”
这下她是真没憋住，笑出声，手背贴着额头。
“你这么听你妈妈的话啊，让你改就改，都不为自己争取一下。”
他又拧开瓶盖，“男生嘛，小时候听妈妈的话，长大了听女朋友的话，结婚了听老婆的话，都跑不掉。”一口气喝完，对准垃圾桶就是哐当一下。
“那你想的还挺多，你和周……”明迩下意识说出口的名字，顿在第二个字。
他拿手指戳了戳明迩的额头，用大人的语气说教：“小孩子别想这些七七八八的，我以后，算了。”
说到一半的话最吊人胃口，不想说出口，那她不会多问。
公交车上的冷气让人打寒颤，明迩抱紧了胳膊安静坐在座位上，头向后靠，微微左偏。
“哥。”她突然开口。
棠桎转过头问：“什么事？”
她的头还是偏着：“我们长大了还会像现在这样吗？你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啊？”
棠桎半天没答话，他也仰着头，抓了抓头发，又把头发整理好。“我以后，大概率是考军校，当空军飞行员。”
这可能是他心中最骄傲的梦想，此刻却说出来那么苍白无力，被某种东西束缚住了脚步。
此后，两人又是许久无言。
晚上，李姿瑾给明迩发微信吐槽棠桎的头像和名字都改了，明迩随便应付几句，就把自己捂进被子里。
直到氧气消耗得几乎不剩，才掀开被子透气，此时她的脸憋得通红。
脑海里反复盘旋着棠桎下午的话，他要考军校，他要当空军飞行员。
对面的李姿瑾等了她好久不回信息，就去轰炸了棠桎。
房间门敲得蹦蹦响，她踩着拖鞋去开门，棠桎穿着睡衣站在门前，“李姿瑾让你回她消息。”
明迩点着头就要关门，又被棠桎推开，“别聊得太晚了，她的有些话，可以选择不信，就当娱乐。”
他这是笃定了李姿瑾会说他坏话，提前给她打个预防针。
明迩规规矩矩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拿着手机给她回消息。
向日葵：我以为你被陆学霸给蛊惑了不理我呢，听说你们今天去了蝴蝶谷。
云中雾：吐惨了，丢脸。
向日葵：他也吐了，他不是不晕车嘛？
云中雾：我吐了。
明迩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十点钟，于是速战速决，准备关灯睡觉。
向日葵：你还是不是高中生，谁家好人十点钟睡觉的？
云中雾：按照正常来说，我应该读初三，我真不喜欢熬夜啊，就这样，睡了。
向日葵：那你放完假帮我个忙呗！
云中雾：明天细说，今天早点睡。
对面发了个点赞的表情就销声匿迹，不知道干嘛去了。
早上明迩是被锅铲掉地上的声音惊醒的，六点不到，就有人在厨房倒腾。不知道怎么回事，哐当一声，金属与地板的声音传开。
明迩换了身衣服出去，主卧的方向也传开声音。
灶上在煮着东西，边上摆好了几个碗。她走进厨房，棠桎正好在整理冰箱。
“我正准备去叫你呢，去洗漱吧，汤圆马上好了。”他看着这么忙，也不像正好要去叫她的样子。
她点了头往卫生间走，几分钟后出来，汤圆已经出锅，晾在饭桌上。
三个人，从三间屋子同时向饭桌走，先后坐下。
“明迩小朋友你休息好没有啊？头不晕了吧？”林蝶关心着她，毫无预兆地拍了一下棠桎，“怎么回事，不知道妹妹晕车啊，还让她去坐大摆锤！”
明迩第一口汤圆还没吃进嘴里，连忙解释：“我自己要玩儿的，您别怪他。”
林蝶笑眯眯的，眉眼弯弯，“那好，那就罚棠桎小朋友今天中午做大餐，将功补过。”
棠桎脸黑成一条线，心想没出这档子事不也是我做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