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塘山

天下一分为五,北境,南疆,西域,东洲,以及中原。大大小小的仙门世家遍布各地,其中东洲青家,南疆朱家,西域白家和北境墨家分别为掌管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驻守仙门。据说这是天君定下的规矩,若想成为这驻守仙门,祖上必须得有飞升过的家主。而中原地区虽不乏各式各样的小仙门,却始终没有符合资质的驻守仙家,中原也因此成了邪祟肆虐,纷争四起的中心。

一百年前,一场仙门混战在中原的风水要地垚城爆发,当时名扬中原的“襄江双侠”狄胤江和柳陌襄二人为了守护中原百姓,在混战中双双殒命。此后垚城被一道灵力屏障守护着,任何外界的灵力都无法进入,中原也因此得以稳定至今。

百年后的今日,西域白家一直力主各大仙家和平共处;东洲青家归隐山林,无人知晓宗主姓甚名谁、身居何处;南疆朱家如今有两位女宗主,因时常有周围的小仙门图谋篡位而提心吊胆、夜不能寐;至于北境的墨家,因一场家事导致秘术泄露,祸及整个北境,至今无暇关心天下之事……

……

墨北昭一共带了七个弟子,竟一个不剩全部被打趴在地。

“师父,弟子无能,只是……我们从未见过如此强的附魂之人啊!”

为首的弟子强忍着痛,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单膝跪在墨北昭面前作揖禀报。他似乎连跪都有些跪不稳了。

墨北昭看了一眼施展轻功飞向丛林的素衣男子,眉心轻皱了一下,无奈叹了一口气,心想:已经解决数不清多少附魂者了,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十年来墨北昭一直带领着净魂团四处寻找被写魂术附身的附魂之人,或是杀掉,或是囚禁,最轻的也废掉了武功和灵力。如今的附魂之人却变得越来越难对付,甚至有两名弟子因此丧命。他每日都想着何时能将这净魂团解散,但碍于这是他母亲墨-宗主墨凤宁的命令,他无力违抗。

“算了,回吧。”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看起来丝毫没有在意被打伤的几个弟子。没多久,那身黑衣便融入了漆黑的树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父也太无情了……”其中一个被打伤的弟子小声嘟囔着。

“他应该是不想我们去送死吧。”刚才行跪拜礼的弟子为墨北昭辩解。他的名字叫墨晏生,容貌端庄,还带着几分书生气,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样子。

这墨晏生其实是附魂之人的孩子。说来也奇怪,晏生的母亲虽是被写魂术附魂之人,却是被她的写魂师,也就是写出她魂魄的人所杀。墨北昭见他可怜便带回了墨家收为弟子。墨晏生一直不知自己过世的母亲已经变成了附魂之人,不然他定不会加入净魂团整日跟着墨北昭四处除魂。

回到寝房的墨北昭脱掉墨色锦袍,腰上携着的剑随手一扔,顺势躺在了床榻上。他恨这样的日子,这无穷无尽的害人之事他一天都不想继续了,即使他记得自己的父亲也是因写魂术而死……

十几年前,墨家有个养女叫墨竹,是墨北昭的父亲-墨项之的世交之女,比墨北昭年长八岁。进入墨家之后,墨项之待墨竹如亲女儿一般。但墨竹心思缜密,整日行踪不定,总是寻寻觅觅不知在找什么,墨家人也没有太在意。墨竹十八岁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个入赘书生要和他成亲,这书生的身世一直无人知晓,但在墨竹的坚持下墨家还是给她办了一场十里红妆,锣鼓喧天的盛大婚礼。可这婚礼却拜墨竹所赐最终变成了葬礼。

在拜堂礼仪进行到夫妻对拜之时,新郎突然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墨贤之前一秒还欣喜得合不拢嘴,后一秒竟被匕首一刀刺中心脏,眼里的光瞬间消失,只剩下痛苦和难以置信。

鲜血染红了正堂的地面,与红色的喜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身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墨竹缓缓站起,眼里没有一丝惊讶,只有决绝。宾客们纷纷退后,满脸都是恐惧和不可思议。

“杀父之仇,我终于报了!”墨竹对着墨贤之大喊,她的面目从冷漠变成了狰狞。

墨贤之瞳孔放大,愣了数秒,直到鲜血从他口中涌出,染红了他青色的锦绣盘龙梨花袍。他艰难地抬起头,用说不清是爱还是恨的眼神看着墨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苦笑,道:“可是,是他要我杀了他……他已经无药可救了。”说完,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最终无力垂下。

当时的墨北昭只有十岁,那血腥的现场是他一辈子的阴影。他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但这婚礼现场姑爷杀了新娘的义父,也就是自己亲父亲的画面,早已超过了一个十岁孩子的承受能力。他的弟弟墨北华冲过去抱着父亲嚎啕大哭,墨北昭则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眶憋得通红但没有哭出声,内心的恐惧叫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望着父亲不知所措。

墨北昭的母亲玄凤宁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含着泪的双眼半天没有眨一下,眼白被血丝染得通红。待回过神来,她对着墨竹嘶吼:“他待你如亲女儿,你凭什么!!”

“我亲眼见到他杀了我爹!我亲眼看到他把剑插进了我爹的心脏,如今我来墨家,就是为了给我爹报仇!他待我的好都是虚情假意!他有什么理由对我好!”

“你可知是你父亲袁青鸿是被南疆罗家的人下了噬魂蛊内力尽失疼痛难忍,求墨宗主了结了他,临死前还求墨宗主好好照顾你!”墨竹的身体如同被雷击一般僵硬在原地,声音却在颤抖。她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用目光扫了一遍,有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有一边啜泣一边颤抖的女子,有准备伺机行动的墨家弟子。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忆真,替我报仇……”说罢,墨竹一把拔出墨项之胸口的匕首,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她已将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口,溢出的汩汩鲜血浸湿了她的凤冠霞帔,她的眼神逐渐涣散,最终倒在了墨贤之的身旁。

站在一旁的新郎亿真显得不知所措,比起难过,他看起来更像是失去了魂,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什么,腿一软跪在地上,等待着墨家人的制裁。

墨家弟子见状都围了上来把剑驾到了忆真的脖子上。

“等等!”哭红了眼的玄凤宁抬了抬手,道:“他只是一把刀,先把他关起来,我一定要知道他的身份。”

婚礼的喧嚣声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红烛依旧摇曳,曾经喜庆的正堂,变成了哀泣的葬礼现场。

被关在地下室的新郎忆真已被换上了灰色的粗布麻衣,他蜷缩在墙角,两眼空洞。

“说!你到底从哪里来!”玄凤宁冲着他呵斥。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要和墨竹成亲……”

气急的玄凤宁一把抓起他的领口将他拎了起来。就在他站起来的瞬间,透过简陋的麻衣玄凤宁注意到了他左胸上方的红色太阳。

“写……写魂?”

玄凤宁一下慌了神,写魂术的秘籍被藏在墨家密室,目前除了她没什么人知道。难不成是墨竹将秘籍偷了出去,创造出了忆真。这也就能解释忆真为什么一问三不知了。

写魂术是墨家的密术,知道的人并不多。写魂师需要使用具有灵性的纸和笔在纸上写出他们所想魂魄的外貌,性格,属性,以及会发生的一些事件,其实就如撰写话本一般,然后在灵纸的背面画上摄魂阵,最后再对写魂的灵纸注入灵力,这纸就变成了魂纸。而魂纸中的魂被激活后,就会找到一个与之相符的将死之人作为宿主,将其变为附魂者。

玄凤宁连忙冲进密室,密室的书籍有千万册,三层楼那么高,但她隐约地记着写魂术被她放在哪个角落里。凭着印象找到了具体的位置,她注意到写魂术还在,这就奇怪了。若有所思的她匆忙拿起书,翻开,里面竟是白纸!

她发动墨家所有人把墨家搜了个上上下下,就是没有写魂术的影子。此时的她才意识到情况不妙,写魂术很有可能已经流了出去。若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她接任了墨家的宗主之位,改姓为墨,并找了一群天赋较高的弟子组建了一支队伍,命其为净魂团,专门寻找并解决附魂之人。开始的几年附魂者的数量还较少,因为写魂术的传播较慢,需要施加足够的灵力才能被激活,而且需要一定的时间找到一个将死之人作为宿主才可附身。待墨北昭十六岁加入净魂团并担任首领之后,附魂之人也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难以消除了。

“到底还要多久才能结束啊……”墨北昭躺在床上,他心里一边想,一边凝视着天花板。月光透过窗棂洒近屋里,窗外传来了几声虫鸣。

“阿檀,去看看晏生他们。”他对着门外喊了一声,然后才放心地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近看墨北昭,鼻梁高挺,线条流畅,五官也深邃,但眉宇间有一丝清冷,看起来叫人有些难以接近。

“墨公子,睡……睡前记得练功啊!”门外的小厮阿檀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作为墨家最倒霉的小厮,宗主墨凤宁将他安排在墨北昭身边每日早晚提醒他练功,阿檀整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谁都能共情到他对墨北昭的恐惧。

“烦不烦啊!”墨北昭抓起一个枕头向门口扔去,然后从床上跳了起来。自从墨凤宁继承了宗主之位,对自己的管教比儿时更严了,就算如今已登堂授徒,收了不少弟子,还是每天一遍遍被催着练功,生怕自己多休息一会儿。

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一会儿,已经被催习惯的他闭了眼开始凝神。

“好像很久没有净化灵气了。”

墨北昭习惯每隔三个月用大量的内力净化一下自己全身的灵气,提神醒脑,净化身心。他双目轻闭,双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上,指尖微微相触,形成一个自然的环形。他的呼吸绵长而均匀,随着每一次缓慢而深长的呼吸,周围的灵气如潮水般向他涌来。灵气在他身体四周凝聚,好像形成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吸气时,他感觉到一股清新的灵气通过七窍进入体内,沿着经脉缓缓流动,直达丹田。灵气所过之处,带来一阵清凉,仿佛有无形的手在摩挲着他的每一根经脉。当灵气流转全身后,体内停留过久的灵气开始从他的身体缓缓逸出,消散在空气中。灵气在他的体内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新的灵气不断进入,滋养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和骨骼;旧的灵气则随着每一次呼气,被彻底排出体外。与此同时,整个房间里布满了他的灵气,淡淡的光晕四处弥漫至房间的每个角落,就连门外没有一丝灵力的阿檀都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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