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饭,写完今日份的大字,金堂便有些坐不住,想去看看那两只小松鼠,便留了墨书玉书看家,带了青梅一道往后头去。
小松鼠大概一个月大,对于金堂的接近十分防备,若不是有笼子隔着,只怕会把金堂的手指头狠狠地咬下一道来。
一旁的下人看的胆战心惊,忙道:“不如我们先回去教好了吧,过两日再给小少爷送去?”
金堂想了想道:“你先好生养着。”
“少爷,”等出来后,青梅道,“小家伙许是才离了母亲,才这么防备人,养一养也就好了。”
“不是,”金堂有些不好意思道,“它们灰扑扑的,要不是尾巴大,就和老鼠一样,我不想养了。”
过了片刻,金堂又道:“书里面不是都说松鼠是山中精灵吗,我瞧着还不如村人家里的小土狗让我来的喜欢。”
青梅想了想道:“松鼠轻盈灵动,说是山中精灵,也不算差,只是它时常祸害农林作物,却也不是假的。故而喜欢它的多是文人,厌恶它的多是民间百姓。”
“它们竟还能成害?”金堂面上神色有些犹豫,“我还想去同姐夫说,把它们给放了呢。”
金堂想了想道:“还是叫人先养着,咱们也不差这点吃食,只这两只,不叫再养了就是。”
青梅闻言笑道:“少爷仁善。”
金堂闻言,耳根有些发红,道:“养这两只,又花不着多少银钱,算什么仁善。”
青梅笑着摇了摇头却没再继续说。
这打回来的猎物,主人喜欢了就养着,要是不喜欢,自然也和旁的一般物尽其用。松鼠皮可是好东西,主子们不屑用,底下人却盼着能得了,好做个围脖,攒的多了,做件皮袄子,也能舒舒服服过个冬。
今日金堂只要表露出不想要,要放走的意思,不用明个儿,今晚上这两只就能被打理得干干净净。
金堂出来时,便已经有些迟了,这会儿各处都点了灯。
金堂不急着回去,也不要青梅在前头引路,自己提着灯,时不时四下看看。
小径那头飘过来一盏灯火,把金堂吓了一跳。
“谁在那边?”金堂眯了眯眼,示意青梅去喊人,“大晚上的不在屋里呆着,在外头做什么。”
那边来人动作一顿,听见金堂的声音,才慢吞吞走了过来。
来人是一名打扮儒雅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不显眼的灰色袍子,样貌金堂从没见过。
来人在小径口停下,对着金堂拱手一礼,道:“见过金堂少爷。”
这个声音,可真是熟悉,几乎是立刻,金堂就把人和声音对上了号。
金堂好悬脱口一声吴先生,这是他曾在脑子里滚上了好几遍的一个称呼。
幸而金堂理智未消,私下掐了自己一把,偏头做出天真模样道:“你认得我,怎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鄙人姓吴,是三殿下的幕僚,除了三殿下处,平日鲜少往别处去,金堂少爷没见过我也是正常。”
在金堂面前,吴先生表现得十分和善,看着金堂的目光却带着几分隐晦的打量。不过吴先生很懂分寸,视线并没太大的侵略性,恰好拿捏在一个不会叫金堂觉得反感的程度。
金堂听了吴先生的自我介绍,却仍把他当做生人盘问,毕竟他是不该认识吴先生的,他们可从没打过照面,道:“那你这是要往哪儿去?”
“得了三殿下传唤,正要前去拜见,”吴先生这样一副有问必答的架势,叫金堂险些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这么迟了,你要去见姐夫?”金堂眼珠子转了一圈,故意对青梅打了个手势才继续道,“夜色这么浓,一个人走在路上总觉得阴森,不如我们送吴幕僚一程。”
吴先生闻言,也没拒绝,只是道:“那就多谢金堂少爷。”
青梅不知道吴先生的具体身份,害怕这是个会对金堂不利的歹人,便让金堂走在前头,自己提着灯笼走在吴先生和金堂之间,将他们完全隔开。
如此,即便真是有什么突发情况,金堂所遇到的危险也是最小的。
金堂瞧见青梅举动,心里一暖,脚下步子更加快了几分。
“姐夫,姐夫你睡了吗?”金堂才到院门前,便大声喊道。
不多时,便听见有开门声响起,出来的是李恪身边的随从。
“殿下还没睡呢,请小少爷进去,”那随从往后头一扫,便看见了吴先生,眼中闪过几分意外,拱手道,“吴先生来了?我这就进去禀报!”
一听这话,金堂面上适时展现出几分尴尬来,悄悄看了吴先生一眼,就往里面去了。
金堂进去时,随从还在和李恪说吴先生的事情。
李恪听罢,道:“请吴先生去书房。”
金堂见李恪起身更衣,忙道:“原来他还真是姐夫你的幕僚啊!”
在李恪看过来时,金堂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我方才见他自个儿打着灯笼过来,被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坏人。”
李恪已经知道吴先生和金堂是一道来的,却不知还有这样的内情,便道:“既然以为他是坏人,怎么又领了他过来?”
“那不是他说他是姐夫你的幕僚吗,我怕万一是真的怎么办,”金堂说完,又忽然变得理直气壮道,“何况姐夫身边有那么多人守着呢,要是方才真没人认识他,我定然在门口就叫人拿下他了!”
“你倒是聪明,”李恪眼中闪过几分笑意。
金堂马上得意道:“都是姐夫教得好!”
“你身边是谁跟着伺候?”李恪看了看角落里的自鸣钟,道,“叫人给你收拾个屋子,今晚上就在我这儿歇了。”
“我方才去看小松鼠了,是青梅陪我出来的,”金堂说完,又谢了李恪的体贴。
李恪点了点头,就指了如今伺候的这个亲随,叫他亲自去办,务必要收拾得妥帖安逸,不能怠慢了去。
那人办事效率很高,等金堂洗漱完,李恪隔壁的屋子便已被收拾好了。
金堂躺在暖和的床上,等青梅将外间灯熄灭了,才有功夫去想别的。
按着这两次所见所闻,吴先生应当是个无事不在府里晃荡的,如今却追到了河下村的宅子里来,显见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才对。
究竟是什么呢?金堂想了许久,直到沉沉睡去,都没想明白。
不过他倒是做了一个梦,梦中他站在金銮殿中,身上穿着新科进士的衣裳。金銮殿上,皇帝抬起头,赫然是李恪的脸。
金堂从梦中惊醒,嘟囔道:“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也没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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