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天【已替换】

惠风和畅,青青园林内,两个娇笑的女人弯坐在竹椅上,饮茶闲话。

“你可知道,谢将军喜欢什么颜色?”

闻言,慕溶月竟是愣了一下。

“你与他夫妻两载,应该知晓他对颜色的偏好吧?”

苏凝兰一边将手放在藤篮里,为慕溶月择选着裁衣用的料子,一边又抬眼追问她。那布篮里面装满了琳琅满目的锦缎,各色各样,一应俱全。

慕溶月的目光随着她的指尖坠落在那些华贵的缎布上,犹豫再三,最后试探道:“茶白……或是鸦青?”

她心中其实拿不准主意。只是观察到他的衣柜里大多是些黑白灰的色调,便也下意识地觉得他就喜欢那样深沉的颜色。

谢羡风是极少在她面前显露内心的。在军中待久了的男人,喜愠不形于色已然成为了一种惯性。在外人面前,他总是不露声色,淡得就像一抔凉水。这便是他的生存之道,也是他的待人之仪。

因此,她若想要接近他,便只有靠猜。

通过他今天比昨天多夹了两筷子的菜,便推断出他喜欢羊肉多过牛肉;通过他眉宇之间微妙的变化,便推断出他此刻是高兴还是恼怒。

就这样,猜着猜着,便感觉自己仿佛也能够慢慢地了解他,走近他。

却不想,苏凝兰一口将两样都否决了。

“那可不行,这两种色都太淡了些。”她忽地从藤篮里拣出一块桃红色的织锦,“若不然,你用这个吧!”

说完,还将那布料往慕溶月身上比划了一眼,满意地颔首,“嗯,不错,这颜色衬你也好看。”

慕溶月瞬地红透了脸。

她知道苏凝兰指的是什么。自从谢羡风被圣上一纸调令派去北上赈灾,二人至今已有快半年没有见过面了。久别重逢,她自然想要与夫君温存一番。于是,苏凝兰就特意给她出了这样的一个主意。

选块谢羡风喜欢的料子,去裁一件合欢襟,见他时穿上。

这合欢襟可不比寻常的里衣,正面看像是寻常的抹胸,但背面却只有两条摇摇欲坠的长绳系着,稍一转动,便春光乍泄,一览无遗。

慕溶月初闻此事时,羞得面红耳赤,连忙去捂苏凝兰的唇:“凝兰,你真是没羞没臊!”

“有什么关系?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我都是已经出嫁的人了,偶尔聊起这些,怎么不算是一种闺房乐趣呢?”苏凝兰却当她是未尝情事不经逗,用指腹轻点慕溶月的额头,笑盈盈道,“你呀,偶尔也要懂得变通些。”

苏凝兰性子直爽,嘴无遮拦。可慕溶月却听得一恍一惚。对于苏凝兰同她说的那些,她前所未闻,只觉得不可思议。

从前,她只在话本子里见过那些事。自小,母亲便教导她,像她们这样的高门贵女,是无须去学这些上不了台面的狐媚把式的。她们只需要做个端庄贤良的淑女,和丈夫相敬如宾,丈夫自然而然也会敬重她、爱护她,珠联璧合、琴瑟和鸣。

可是……

想到谢羡风那淡薄的神色。最终,慕溶月一咬牙,接过了那匹缎子:“好,我试试吧。”

就在这时,从庭院的门栏外走过来一个白衣男子,正是苏凝兰的夫君张冉。

“夫人,原来你在慕娘子这儿躲清闲,可真让我好找。”

张冉自来了以后,目光便始终落在苏凝兰身上,随她而动。苏凝兰笑嗔着问:“怎么有了彤儿以后,反倒是你更缠人得紧了?”

“夫人你忘了,我们约好一同陪彤儿去赶夜市的。”张冉停在了苏凝兰身侧,手臂绕过她的脖颈覆在了那藤篮之上,“这么多锦缎?这是快换季了,打算裁新衣了?”说着,他笑着望向了妻子,“这匹好看,若是做成襦裙,你穿上肯定如同天仙一般。”

“这些都是我送给月儿的。”苏凝兰将锦缎理好,一并递到了慕溶月手里,“月儿,我认识一个女红很好的绣娘,你把这缎子交给她,不出三日就能赶制出来。”

“好,我记着了。”慕溶月笑道,“天色不早了,你也快和张学士一同回去吧。”

与两人道了别后,慕溶月却是独坐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友人离去的背影,久久缓不过神来。

或许,像他们那般,才是寻常夫妻该有的模样。

夫唱妇随,天伦之乐。真是羡煞了她这个外人。

慕溶月不禁有些感慨。

苏凝兰原是苏太傅家的庶女,因在家中不甚受宠,所以性子里总有些忸怩与自贬。她与慕溶月年纪相仿,又在同一年嫁人,自此之后,二人却是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苏凝兰嫁的人是那一年的状元郎张冉。婚后,张冉对苏凝兰百依百顺,夫妻俩情投意合、蜜里调油,还育有了一个襁褓之中的小女儿。

果然爱人如养花。如今,苏凝兰身上早已看不出从前的影子,反倒是被滋润得愈发明媚、蓬勃。

而与她相对的,慕溶月却是愈发含蓄内敛、讷口少言了起来。

谢羡风的家庭构成很简单。他是孤儿,自幼丧亲。没有婆媳妯娌的纠纷,也没有邻里街坊的打扰。起初,慕溶月还觉得清净,不受拘束。可时间一久,她也开始讨厌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将军府里。但也只能在闲时找上故友叙旧,打发时间。

久而久之,她就变得像如今这样,不大爱说话了。

连苏凝兰也感慨过,她这两年不知觉地变了许多。从前她总像个任性长不大的孩子,古灵精怪,见谁也都热络得很,天真烂漫,明艳得如同那春日暖阳。

可现在呢?

现在……她感觉自己就好似一张结了灰的破网,了无生气,日益消颓。

慕溶月其实不大喜欢这样的自己。

可是,她也着实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儿。

她与谢羡风已经成婚快两年了,他却始终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头。就连留在家里陪她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最接近的一回,她借着自己贺生辰的幌子,央求谢羡风陪她留在玉笙居吟诗作对。可她的酒量不如谢羡风,三杯下肚,她早已是脸红耳热,然谢羡风却是正襟危坐,好似个没事人一般。

不过,她早已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本都打好了满腹的草稿,准备一会儿看时候差不多了,便伺机而动,“夫君,我有些醉了,今夜能不能就留下来……”就这般,顺水一推舟。

结果,还没等她找准时机,谢羡风便先一步起了身,扔下一句“你醉了,好生休息吧”,便作势要走。

慕溶月话还没说出口,急急忙忙地起身想追,却不小心绊倒摔了一跤,狼狈又一身酒气地滚进了谢羡风怀里。

两人就着拥抱的姿势维持了好一会儿,慕溶月正有些脸红心跳时,谢羡风身旁一左一右的侍卫便上前将她扶起立好。

而谢羡风背对着她,则是无声地用帕巾擦拭起了被她碰过的手臂。

对上那双冷若冰霜的凤眸,她顿时酸涩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到头来,动情的人只有她一个。

于是,好好的天时地利人和,就这般地浪费掉了。

又过去了几月,时至今日,慕溶月总算从那日的失落中缓过了劲来。便想着,总不能一直这样逃避下去。

慕溶月收回了思绪,凝望的眸光落在了手中的那匹云缎之上。

如今,她鼓起勇气,再次放手一搏。

但愿一切都会如愿。

***

很快就到了谢羡风归家的日子。

临州城内,金风玉露。

将军府的碧花轩内,桂树枝头上挂满了鸟语花香。

慕溶月一早便醒了,对镜梳妆,描眉画眸。口脂的颜色画了又擦,淡一分不够,浓一分又太过。

打开妆奁,映入眼帘的是一枚金光熠熠的头簪。慕溶月拿了起来,很是欢喜。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支簪子,只有出嫁的那天才戴过一回。那上面雕的是彩凤金珠,缀着流苏的吊坠,犹如凤尾随风而动,飘雅奢丽,尽显华贵之气。

“会不会太繁复了些?”慕溶月对着铜镜戴上,左思右想,还是摘了下来,换上了一支淡雅素净的白玉簪头,“还是说,像平时一般就好?”

她的贴身丫鬟杏雨正在为她篦头,闻声莞尔笑道:“小姐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见慕溶月仍然心神不定,杏雨心中也是五味交织。小姐与谢将军婚后不过短短两年,谢将军却有将近一半的时日都忙于公务、在外出差,能回家陪着小姐的日子寥寥可数。更别提二人新婚燕尔之时,谢将军便主动向圣上请缨调去了边疆驻守,这一走便是三月。期间,只零星地来过几封家书。谁家的新婚妻子能忍受这般独守空闺的寂寞?

可偏偏,她家小姐忍了下来。并且这一忍,就是两年。

“杏雨,再去把阿羡的信拿出来检查一遍,就是今天了,没错吧?”

慕溶月最终还是戴上了那枚金灿灿的头簪,她不禁按捺着欢欣再三地确认。

“是今天没错的。小姐莫要着急,现在已经是申时了,算算时间,将军应该已经在临州城门口了!”

“好。若是车马快些,还能赶得上用晚膳。”慕溶月粲然一笑,随之起身吩咐道,“杏雨,快去厨房问问,热菜都备好了没有?”

“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见状,慕溶月才终于稍稍安下了心。随即,又看向了一旁桌上的那件桃色里衣。

她的脸颊有些发烫起来。

自打知道了谢羡风的归期,她早早地就张罗了起来。绣女将那合欢襟交到她手里时,她昨夜更是紧张得一宿都没睡好。

“带我去更衣罢。”

……

晚膳热了又凉,凉了又继续去热。

慕溶月独自等在了碧花轩里,窗栏外是秋风萧瑟。很快便从红日当空,到日落西山。

谢羡风一直没有归来。

一直等到慕溶月的心也凉了大半。这时,才远远地见到一个黑袍男人驾马而来。那是谢羡风的亲信,名唤刘彰。

刘彰驱马停在了将军府门前,握紧缰绳,从马鞍跨步而下。

慕溶月的心立时又揪了起来,有如惊弓之鸟问道:“怎么是你一个人?阿羡呢?”

刘彰站在了慕溶月面前,却是郑重地拱手一作揖,解释道:

“夫人,将军让我向你通传一声,他今日去了故友季林的府上,未提归期,只说夫人可以不用等他了。”

慕溶月一愣,眼神终于黯淡了下来。

既是刘彰带的话,便不会有错了。

一旁的杏雨仍想争取一番:“可是,小姐还给将军留了晚膳,都是将军爱吃的菜……”

“罢了。”

慕溶月忽地拦住了她继续往下说。

杏雨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刘彰走远,亦如慕溶月的神色渐渐暗沉无光:“小姐满心想见将军,方才为何不挽留?”

慕溶月却犹如失了魂魄,眼神空洞地往前走了两步,忽而驻足,无端地问了声。

“杏雨,今天是什么日子?”

“是十月初三。小姐,怎么了?”

慕溶月面露苦笑,原来如此。

原来,今日是他们成婚两载的纪念日啊。

也就难怪他会故意这般躲着自己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抱着侥幸心理。或许,他借口去赴旧友而独自在酒楼消愁,是因为公务缠身而需要独处空间,她该体谅他些,不能使大小姐性子,让彼此难堪。

可今年,他偏偏再一次地印证了她的想法。

他又一次在成婚的纪念之日,晾她独自一人。

他一定还在怨她吧。

怨她,当时在圣上为他们二人赐婚时,为什么没能出来阻拦两句。

在与谢羡风成婚后的第一年,慕溶月迟来地发现,原来他心里一直住着另一个女人。

他永远都是这般三缄其口,将真心深藏,外表从不显山露水。就连他喜欢莫盈儿的这件事,都是靠她一点一点捕风捉影猜出来的。

每年的八月初九,是莫盈儿的生辰。而他那天,永远都不在家;

他从不嗜甜,每次外出回来,却记得带一盒点心送去莫家;

还有……

一年前,慕溶月无意间在他的书阁里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木箧,写着“除岁贺礼”四个字,“致”后的署名却是字迹模糊,像是落笔时带着万分的踌躇。

慕溶月原无心窥探他的私隐。只是将木箧放回原位时,那年久失修的铜锁竟滑落开来,从箧子里掉出来了一个厚重的硬物,还险些砸破了她的头。

原来,是一柄同心金锁。

锁上还刻着他与莫盈儿的名字。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仿佛同心一体,连理一枝。

这件礼物,他并没有送出手。

慕溶月心想,大抵,那是因为他那时已经得知了圣上的赐婚。两月后,他不得已娶了她为妻。

而这件原本为莫盈儿准备的礼物,便再也没有理由送出手了。

***

不知不觉中,慕溶月已经伏在案上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已是夜色朦胧。

月色如霜,寒气凄冷。慕溶月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杏雨恰好就在这时端来了热水准备为她沐洗。

“已经子时了,小姐,奴婢扶你去床上歇息吧。”

慕溶月看了一眼窗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也好。”

她望着水面上的倒影出了神,继而把头上的簪子缓缓地取了下来。她神色落寞,那金簪便也变得黯然失色。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小厮又惊又喜的呼声。

“夫人,夫人,将军回来了!”

下一本写男替身,花式求收藏呀:《晋王发现自己是替身了吗》[三花猫头]

京中有一纨绔王爷,虽容貌俊逸,却性情暴戾,谁人也不敢招惹。

他权势滔天,覆手间便可取人性命;弑母害兄,是众人闻风丧胆的煞星。

一日,晋王在林间围猎,却遇见一来路不明的蛮夷女子。

那女子生了一副娇小玲珑的皮囊,却不似旁人一见他便如惊弓之鸟,她定定地直视着他:“妾身只愿能留在王爷身边,让王爷开心。”

起初,晋王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可她却不肯放弃。为了见他一眼,她炎暑长跪于殿前,哪怕被炙烤到昏厥;为了讨他一笑,她冬日里下河捕鱼,浑身冻到青紫。

直到后来,晋王身中剧毒,沈鸢不惜一切为他祈福。

晋王讥讽她:“为了我,你能去死吗?”

沈鸢手起刀落,竟是毫不犹豫地剜下了心头血,用作为他解毒的药引。

“惟愿殿下开心。”

望着沈鸢面白如纸、奄奄一息的模样,

晋王心底终于生出了一丝动摇。

***

待到病愈后,晋王以侧妃之仪,将沈鸢娶进了王府。

沈鸢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孤女,侧妃于她已是抬举。他自认为已经对她很好,她定会对他感激涕零。

直到那夜,沈鸢梦呓,却是失控地唤着他故去王兄的名讳,“宝音好想你……”

晋王这才发现,原来她接近他,只不过是因为他有着一张与王兄相似的脸。

***

多年前,宝音爱上了芝兰玉树的沅王。

却来不及表达自己的心意,沅王便为救她而死。

自此,她将名字改为了他的鸢,潜入了京城,只为报恩。

她见到了他同母的兄弟晋王,容貌与他有七分的相似,性情却是迥然不同。

只为了这七分的相似,她便开始百般地待晋王好,只为了能短暂地回到他的身边。

剜下心头血时,沈鸢想,倘若她能救下他的胞弟,他在九泉之下,一定也会开心的吧。

***

初遇她时,他连她的名字都未曾放在心上。

来自蛮夷的粗鄙之女沈鸢,如风般不可捉摸的沈鸢。

最后,却成了他心尖最毒的一抹情蛊,让他求之不得,寸心如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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