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城堡都被两个鬼魂叫醒，仿佛活了起来，琼斯是第一个赶到的。紧接着李、伏比思、埃尔法，还有各式各样的幽魂。

莉莉丝抱紧了怀中的盒子，紧张到不能呼吸，同琼斯对视的那一刹那，她大口喘息一声，然后低头去寻找盒子中的契约。

幽魂们见到这个场景纷纷大叫。

一份、两份、三分、四份……纸张扔了满地。

“你在做什么，人类！”埃尔法捧着自己的脸颊尖叫道。

伏比斯身边的幽灵对视一眼，飘在空中朝莉莉丝飞去。

它们在莉莉丝耳边问:“嘿，小孩，你要找什么东西，需要我们帮忙吗？”

伏比斯捂住自己坚硬光滑的额头:“队长！别添乱，莉莉丝……你……”

幽灵们议论纷纷。

琼斯拨开幽灵朝莉莉丝走去，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胳膊，要将她提起来:“够了，莉莉丝！”

莉莉丝用尽身体的力量去反抗。

她刚刚好像看到外婆的名字了！

在哪里？

在哪里！

莉莉丝疯了一样在地上扒拉，终于看到了刚刚的纸页。

杰弗里。

这是她们家族的姓！

“放开我！”

苏雅跟着普劳德赶到了现场。

看见正在撕扯的莉莉丝和琼斯，普劳德愣了一下。

——莉莉丝跑出来。

祂倒并没有为此事感到生气，只是有种莫名的心虚，毕竟琼斯它们好像并不愿意莉莉丝当祂的新娘。

当然，祂知道，它们是在乎祂。

如果莉莉丝真心实意的想做祂的新娘，它们一定不会反对的……反对也没用。

想明白这一点，普劳德拎着那未完成的拐杖往前走了走，不必祂说话，幽灵们和怪物们就立刻让开了一条路。

埃尔法跑到普劳德脚下抱怨:“她们好像疯了！噢！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她们简直比佩森还要可怕！”

普劳德现在纷飞的纸页前，停下脚步，叫道:“莉莉丝！琼斯！别这样！松开手！”

莉莉丝听见声音朝祂看去，眼眶中顿时涌出泪水。

普劳德觉得自己内心的火气又开始酝酿，但这火气并不是对莉莉丝的，祂感到疼痛。

“莉莉丝！放开琼斯！”

祂在契约书围成的圆圈外焦躁不已。

祂不敢踏进去。

那些带有诅咒的纸页，那些来自于上一代邪神鸠的怨恨。

“莉莉丝！”

苏雅待在普劳德身边俯视着一切。

莉莉丝被普劳德的声音扰动心绪，琼斯趁机将她制度，她的胳膊被反折，疼的惊呼一声。

普劳德躁动地往前倾了倾身子:“琼斯！你弄疼她了！”

他愤怒地叫道。

琼斯银白色的头发被莉莉丝抓的有些散乱，本来一位极优雅的女士，现如今也和莉莉丝一样地狼狈。

听到普劳德的吼声，她有些错愣。

低头看了看还不服输的女孩，琼斯心情复杂。

她现在好像知道女孩到底要找什么了。

那本无伤大雅。

但女孩如今要离开城堡，恐怕难了。

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普劳德已经学会关心别人是否疼痛并为此着急。

祂，是真的很在乎莉莉丝。

莉莉丝被琼斯钳制住，她奋力朝那张被盖住半边的契约书挣扎。

钟表前乱糟糟的。

有邪灵给莉莉丝助阵，有邪灵给琼斯助阵，还有更多的后来赶到的邪灵谁都不帮，只是漫无目的地起哄。

普劳德被困在契约书外，焦躁极了，并且他还看到莉莉丝的腿在挣扎中流出了血。

祂耳朵的毛炸起，然后发出了威慑的大吼。

一时间，所有闹腾的邪灵全部被震慑心神，然后停下了声音与动作。

琼斯自然也不例外。

莉莉丝眼中只剩下了那契约书，非但没有停止挣扎，反而趁机躲开了琼斯的手，冲向契约书。

不远处高高的柜子，因为年久失修，同样砸向了那个方向。

埃尔法再度发出惊呼。

普劳德圆圆的瞳孔瞬间竖起。

各种各样的恐惧充满了祂的胸膛，使祂失去应有的判断。

“去啊小熊！”祂的耳边有这样的声音响起，于此同时，祂身后有微小的力道将祂推了出去。

普劳德踩到那卷卷契约书中，不详的红色光芒亮起，将祂笼罩。

祂竖起的瞳眸几乎变成了一条线，意识到什么，祂往前快走两步，替莉莉丝挡住了了那摔下来的柜子。

巨大的声响，让莉莉丝睁大眼睛，攥紧了契约书，看着眼前瞬间困在红色诅咒中的怪物。

祂已经彻彻底底没了人形，化作恐怖的熊，僵硬着维持着守护的姿态，柜子压在祂的脊背上，莉莉丝被他护在身下。

她张了张嘴，感觉自己有些没办法呼吸。

面前，祂的鼻尖圆润润地在她面前，仿佛只要她抬抬细弱的手臂就可以碰到。

“画家……先生？”莉莉丝有些呆滞地叫道。

普劳德眼神直愣愣，毛发也仿佛冻结了，跟雕塑家手中的石像一样，没有回音。

为什么……

为什么小熊会变成邪神鸠？

是，祂告诉过她，祂叫小熊。

莉莉丝的大脑宕机了。

可是，既然祂就是邪神鸠，那为什么要帮助她隐藏在城堡中，那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还肯替她挡这柜子？

她骗了他呀，从始至终。

“莉莉丝！快出来！”琼斯一把将她拉了出来，并且带着她踉踉跄跄地跑出了契约书的地盘。

刚刚跑出去，便听到身后邪神的嘶吼响起，整个城堡都震颤着，幽灵们乱哄哄。

乌鸦李扑着翅膀，试图去拖拽邪神鸠，被红色的诅咒弹飞出去。

想要学着它，往前跑的埃尔法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冰冷的地面上，呢喃道:“怎么会这样，完了，完了。我们不会都要死吧。”

琼斯浑身乱糟糟的，站在原地凝重地看着那边不断嘶吼，最终被诅咒重重束缚的普劳德，红色的光将整个大堂照亮，幽幽地，好像地狱。

她垂眸看着坐在地面上的莉莉丝，莉莉丝浑身同样狼狈不堪，梳的漂亮的发型散乱着，像街头的疯子，因为发育不良瘦小的肩膀在不断的抖动，正拉开契约书死死地盯着上面的内容。

——邪神鸠的眷属，阿琳·杰弗里更名为琼斯·杰弗里。

琼斯……

琼斯？！

莉莉丝感到有人抬起了她的脑袋，她回神，面前是两眼有着冰冷怒火的琼斯。

“啪！”

莉莉丝被琼斯狠狠打了一巴掌，脸颊上传来火热的阵痛，她看到琼斯衰老的、颤抖的手，哑声叫道:“外婆。”

琼斯悲伤地流下了眼泪。

乌鸦李愤怒地朝琼斯吼道:“琼斯！你的愚蠢简直无可救药！”

伏比斯道:“幽灵们得先离开这片地方！”

话刚落下，普劳德那痛苦的嘶吼又传来，顿时幽灵们中，有些虚弱的、无法承受的，立刻尖叫一声，化成了青烟，彻底泯灭在了人世。

众人乱了手脚，幽灵们欲往外窜去。

伏比斯伸出手道:“不！等等！！”

跑在前面的幽灵顿时在迈出城堡的那一刻，像是被赤火灼烧一样，发出惨叫。

困在诅咒中的普劳德身上也出现斑斑痕迹。

琼斯拔出城堡内盔甲身旁的剑，砍到了桌子上，吼道:“都住口！”她声音嘶哑，摇晃间，好像越发衰老了:“所有人，去二楼。”

伏比斯的同伴们对视一眼，同样帮助琼斯去维持秩序。

等到所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琼斯低头，要将莉莉丝拉起来。

莉莉丝艰难地扶着她的手站起来，咬着唇，眼眶中的泪欲落不落:“你真的是我的外婆吗？”

琼斯在李冷冷的眼神和埃尔法的注视中，失去力气一样，缓慢点了点头。

莉莉丝痛哭出声。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要寻的人，竟然一直在她的眼前。

外婆的消失和母亲的死是她生命中的两座大山，如今，有一座，终于消失了，然而代价她至今还没有搞清楚，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感到了痛苦和无边的恐惧。

琼斯同样泪流满面，半晌，抬手拥抱住了莉莉丝。

杰弗里家族，一向都是邪神鸠的眷属。

她躲藏在城堡中已经多年，不肯去面对那冰凉的人世，也不敢去面对她尚在人世中的女儿。

然而，如今莉莉丝还是找上了她，用她懵懂的勇敢，试图将她的过去找回。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都是她的错。

埃尔法是只多愁善感的老鼠，被二人的哭声感染，瞬间也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而李则是望着那红芒中挣扎的主人，对琼斯道:“如果祂不能回来，即便死，你也没办法赎清你的罪孽！”

邪神的嘶吼再度响起，城堡内的东西，不断被震落，或者说，整个城堡看起来都在摇摇欲坠。

琼斯带着莉莉丝上楼。

莉莉丝知道自己闯祸了，她一瘸一拐地跟着琼斯，然而上楼前却压抑着恐惧，转头看向契约书的地方。

散乱的契约书中，倒着一根镶嵌着各种宝石的拐杖，孤零零的、可怜兮兮的。

她的脚步停滞，再也迈不开了。

琼斯问:“怎么了？”

莉莉丝咬牙:“他……这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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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