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铝头痛。
不过也正常,他没钱,喝的都是便宜的白酒,醉酒后就容易头痛。
他没当回事,腰上微微使力,准备坐起来。
一动之下,他只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而且,他好像就是坐着的?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常铝睁开眼,先是发现自己果然没躺在床上。
他正坐着,靠着屋里的破柜子。
肯定是洪英子趁他睡着了,把他从床上拖下来的!
她这是在报复他不让她出门。
常铝扶着头从地上站起来,他瘸的是左脚,习惯用右脚使力,然而今天他右脚一使力,脚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他一下跌坐回地上,伸手去撑,撑到了一片滑溜溜的布料。
这什么玩意儿?
常铝一低头,看到了一块黑底大红花的布料。
这不是他老婆的裙子面料吗?
视线沿着视线往上走,最后他发现,这裙子怎么好像穿到了自己身上。
这个臭婆娘!
常铝扯了扯裙子,认定了这是洪英子在他睡过去后,故意让他出丑,给他换上的。
他坐在那里,想要把衣服脱了。
一伸手,他看到了一双女人的手,因为常年洗碗泡在水里,手被浸泡得发白,浮囊,且粗糙。
常铝盯着手看,然后又看向了裙子下的双腿,又低头看了胸口,伸手摸了摸。
不是假的。
常铝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站起来,拖着疼痛的右脚,习惯性一瘸一拐地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墙上,有一块四四方方的镜子。
他站在镜子前,看到了镜子里,一脸惊讶的洪英子的脸。
他伸手摸脸,镜子里的老婆也伸手摸脸。
他伸手摸镜子,镜子里的老婆也伸手去摸镜子。
他就是她。
常铝懵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傻呆呆站了一会儿,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飞快回头,走回了出租房的床边。
床上的“常铝”还睡着没醒,走近一点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常铝看着每天都能在镜子里看到的熟悉的脸,确认这才是他自己。
他应该没死吧?
常铝看向“自己”起伏的胸口,确定了“他”还有气。
“喂!”
他伸手轻轻推了一把,床上的人没醒。
他大着胆子又推了两下,终于,他看到“自己”紧闭的眼皮子动了动。
醒了。
只见“常铝”睁开眼睛,傻愣愣地看着他,眼神逐渐清醒,又瞬间变得惊恐,“他”啊了一声,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嘴里还叫着“鬼啊”,“妖怪”。
常铝尝试地叫了一声“英子”,在床脚边缩成一团的人,才像是突然寻回了主心骨。
“老铝?”
夫妻两个终于相信了,用着对方的皮囊。
在不敢置信和惊恐的情绪里,也终于确定了,两人交换了身体,变成了彼此。
“要怎么变回来?”
这个问题自然问谁都没有答案,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变成对方的。
常铝气得头晕,也不管洪英子正顶着他的脸,开口就骂:“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拉个脸,看把你能的!真轮到事了,屁用没有!我就是倒霉才娶了你这么个扫把星,一辈子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才会遇到这种倒霉事!”
常铝扯着嗓子骂个不停,洪英子还是和平时一样,一声不吭。
出租房是那种城中村的自建房,一层住了好几户,整个房子住得满满当当。
隔壁在家的邻居已经听习惯了这对夫妻的吵吵骂骂,只是奇怪,今天开口骂人的怎么换成了那家的妻子。
常铝和老婆互换了身体,除开最初的震惊与不适应外,很快就习惯了。
反正都是人,吃饭睡觉拉屎撒尿,就这点事。
吃完晚饭,在家里待了一天的常铝甚至出去走了走,散了个步。
他的腿也没那么疼了。
而顶着常铝身体的洪英子,还是如以往的每一顿饭那样,等人吃完了,开始收拾,洗碗拖地。
洪英子觉得换了身体也挺好的,常铝虽然是瘸了左脚,但是他身体其余的手脚都是好的,力气也比她大,拖地的时候,提起一大桶水,比原本轻松多了。
这天她收拾完一切,比平时少用了十几分钟。
……
常铝顶着洪英子的身体下楼。
他们在这里住了许多年,自然有相熟的邻居。
有人看到他,立即就惊讶地和他打招呼——
“今天不忙啊?晚饭吃了?”
“难得看你有心情出来散步,你家老铝呢?”
常铝那嘴,有人和他说话,他就能接着聊上几句。
邻居又惊讶了——
“家里是有什么好事了吗?平时也不见你开口,这是高兴着呢?”
有经过的邻居大妈,刚看到“常铝”下楼倒垃圾,过来也插嘴说上两句。
“这肯定高兴啊,我看到老铝在家里倒垃圾呢,是今天吵了架,他低头了吧?”
“听我说啊,咱们做女人的,也不能太惯着家里老爷们了,该骂就得骂,不然真当大爷一样往那里一躺,什么都不管。”
常铝听得不高兴,说:“老爷们躺着不是应该的?那是家里的顶梁柱!”
几个邻居大妈互看一眼,都不想和他说话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夫妻晚上可是睡一被窝的,她们说两句,就成挑拨人家夫妻感情的坏人了。
“嗐,走了走了,跳广场舞要开始了。”
几个大妈呼啦一下走没了。
常铝站在那里想了一下,也决定去跳广场舞那里看看。
那里老太太多啊。
这一晚,常铝和好几个老太太搭上了话,人家带着他在那里扭腰扭腿的。
还有不少三十来岁的小媳妇,他过去摸人手,摸人腰,这个夸一句,那个夸两句,也没有人生气,都对着他笑嘻嘻的。
晚上回家,他还在哼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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