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碎一块井盖的几率有多大？
在副本内，追逐战中，踩碎一块无支线剧情的铁井盖，几率到底有多大？
“太惨了，也太倒霉了，”刚虎口逃生的女大学生感慨着。
她眼见那个温和帅哥被女人追上，根本来不及帮忙，一切就都结束了。可怜的他连喊都没喊出声，现在巷子里只有那女人在怪叫。
很快，那女人的叫声也远去了，断断续续，如泣如诉。
陆於一直跑到最前头的女大学生身边，才敢停下。他剧烈地喘息着，哭得鼻头、脸颊、眼尾泛红，泪珠顺着纤长的睫毛一颗一颗滑落，沾湿了几缕他脸颊边的卷发，狼狈中透着可爱，让人不自觉想摸摸他的头发。
“没事了，没事……”女大学生的手抬到半空中停住了，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来时的方向，“怎么会？”
陆於浑身汗毛耸立，一卡一卡地转过头去。
正看见一个穿着灰色宽松套装的青年扶着墙，慢慢活动右脚，他的身后是漆黑的窄巷，一股股粘稠的血缓缓流出来，地上墙上全是喷溅的血迹。
“假、假的吧？”他磕磕绊绊地开口，下意识向女大学生靠拢。
女生鬼使神差地往前迈了一步，刚好把陆於挡在身后。
他毛茸茸的脑袋从那女大学生身后探出来，像只可爱的小动物。
忽然，路灯亮起，毫无征兆地照亮了季泽，他乌发柔顺，长相周正又柔和，即使面无表情也不会让人觉得高冷。
半分钟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场梦，季泽一步一步踩碎了这场噩梦，玩家们聚集在他左右，惊异地发现他竟然毫发无伤！
为什么连杀数人，一直穷追不舍的怪物偏偏没对他下手？
女大学生早看出帅哥的身材有健身训练的痕迹，可如果他能打退怪物，那刚才的大叔又怎会惨死？她忍不住提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所有人都好奇答案，人群的目光汇聚到季泽身上。
季泽毫无所觉，依旧从容地面对女大学生，可目光却越过她望向了陆於。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还是满面的清澈，满眼的茫然，怯生生地道，“陆於，舟行於海的於。”
他有点躲闪的意味，一直没有直视季泽的眼睛，当然也可能是生性胆小，性格羞涩。
季泽好像开玩笑地说，“wū？是通乌鸦的乌的那个字？”
陆於猛地抬头，撞进对方似笑非笑的眼中，瞬间呆住了，脸上的血色褪了个一干二净，“不是的，就念yú，通于，没什么意思。”
“好吧，我叫季泽，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组队？”季泽勾勾唇角，微微附身，明明是柔和得不能再柔和的长相，笑起来如春风般温柔，却让陆於感到十足的压迫感。
女大学生感觉气氛忽然变得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也有点说不上来，她看来看去，最后小声对陆於说，“擦亮眼睛，小心坏人。”
陆於喏喏应是，然后拒绝了季泽的提议。
“你可以再想想，这样对大家都好，”季泽耸耸肩，径直朝斜对街的大树走去。
此时他们已到达旧菜市场的门口，正对面就画着指示阴家卤味的箭头，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女大学生犹豫一会儿，还是快步追上去，主动为刚才的冒失道歉，“抱歉抱歉，我情商低，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能不能请教一下为什么不直接进去呢？”
季泽微抬下巴示意，“回答你之前的问题，我只是告诉她阴家师傅来接我们了。”
她这才注意到树下有个穿着厨师服的男人，他的左胸上还用黑线绣了一个大大的‘阴’字。那女人怕阴家卤味店，自然不想撞见店里的人，可是在生死关头，又有几个人能保持冷静，注意到这种易被忽视的细节？
众人看季泽的眼神立马不一样了，自发地跟在他身。
“可算来了，我是师傅的大徒弟，也就是你们的大师兄，师傅正在店里忙，所以叫我来接你们，快跟上！”
大师兄一脸不耐，走得飞快，等跨进了菜市场的大门，才缓和下来，“这菜市场里的老板都是咱们的老主顾了，时常照看店里的生意，我们时不时也该投桃报李，是不是？”
很多人没听懂，只是东张张西望望，好像回到了现实世界的菜市场，两侧的摊位上是各式蔬果肉蛋，应有尽有。
大师兄哼了一声，直接明示，“我说，师傅是最讲老规矩的，那个，你们什么都没带，空着手就来拜师当学徒？”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们呢，可进副本谁能带进身上的东西呢？除了系统道具，什么钱啊、手表首饰的，一律带不进来。
“快着点啊，磨蹭什么呢！”大师兄咧开黄牙，绿豆大点的眼睛里满是恶意。
一直各做各事的摊点老板们忽然齐齐看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众人，“帅哥美女，来看看呗！”
他们僵硬地挤出微笑，所有人的唇角都是同一个角度，太诡异了，陆於的双眼又湿润起来。
成千上万的商贩微笑着，夹道欢迎他们的惠顾，可现实世界中怎么会有一望望不到头的商铺，所有的诡异都仿佛在这里集合，不是魔窟是什么？
如同被包围了的玩家们都不自在起来，想快点逃离，必须先完成大师兄给的任务。
“没钱的话，以物易物也可以，都多少年的老街坊了，”一家肉铺的老板向女大学生抛出橄榄枝。
“那这个行吗？”她无名指上套着一个戒指样的道具。
“行啊！当然行啦！”
她忽然不安，想要反悔，可猪肉铺老板的眼珠子都黏在了她的手上，如饥似渴，“交易成立，童叟无欺！”
下一秒，尖刀划开皮肉——
“啊！”两声尖叫同时响起。
女大学生的血溅到天花板上，整条手臂被整整齐齐地剁成四段，猪肉铺老板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三斤六两不羡羊换三斤六两嫩羊肉，公平交易，童叟无欺！”他顺手将肉段码进盆里，倒进深褐色的酱料研制，一只手在里面又搓又揉，“还有没有客人要换啊？”
他看看离自己老远的客人们，好脾气地笑了笑，端着热乎乎的不锈钢盆钻回铺子里，他还在哼歌。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女大学生失血过多，饱满的面容渐渐干瘪下去，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块换来的羊肉塞进陆於手里。
“别浪费了，”她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陆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满手都是她的鲜血，伤心太过，竟将那得来不易的羊肉随手丢在一旁，立刻就有玩家蠢蠢欲动。
可还没等到真有人迈出这一步，一旁看戏的大师兄就悠悠地踱步过来，正巧站在陆於身侧。其他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也不敢再打陆於的念头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大师兄又开始催促，“七点四十五了，八点之前到店里，非要迟到试试师傅的脾气吗？”
玩家们分散开来，想要避开贵价的物品，尽量寻些便宜的东西，以此降低付出的代价，可成功的并不多。
大师兄肉眼可见地忍不住笑了，语调都欢快许多，只是他也发现了一个刺头——
“诶，你怎么回事？还没想好吗？”
季泽正盯着墙壁上的电子时钟读秒，不料突然被盯上了。
“发什么呆？到了时间我们可不等你，没带见面礼，师傅说不定会把你扫地出门，”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说辞就换，“没带也行，说不定师傅就喜欢你这种年轻人，没事，一会儿我也带你去。”
这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再‘见面’，他说着说着，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季泽终于发现了规律，看似还剩十五分钟，可这里的时间流速却比正常的快一些，也就是还有八到九分钟。
足够了！
“大师兄，我已经准备了见面礼了，不过放在外面，”他顿了顿，咬字清晰地问，“师兄，你不会介意我拿给师傅吧？”
“？”
他要是介意，就好像打算中饱私囊一样！大师兄连连摆手，“没人不让你去！你快去！”
……
“小陆，你记得外面还有什么吗？”
陆於乖巧地摇摇头，细声细气地答，“我没敢细看。”
“不就一条破破烂烂的街？路灯还是破的，没看见什么店铺啊，”有人说。
“还有那条巷子，”陆於软软地补充，季泽难道是想去取巷子里的……他这样想着白了面孔，一阵阵反胃的感觉，仿佛回忆起了刺鼻的血腥味，那女人身上特殊的臭味，还有……
另一种香气？
他皱皱鼻子，没放在心上。
“太冲动了！”花臂女人忽然合掌，激动地指着电子时钟，“小陆你快看，时间要到了！”
他毛茸茸的脑袋从花臂女人身后探出来，像只可爱的小动物。
最后的两分钟，季泽还没回来吗？
陆於不由紧张起来，紧紧盯着市场内的门口，空无一人，寂静无声，只有一大团树影是凝实的黑色，它在风中颤动的样子像活了。
最后一分钟，空气中忽然爆发出一种奇异的肉香，所有npc脸上浮现热切与癫狂，连大师兄也不例外。
他招呼众人快走，陆於不住地回头——
倒计时三十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