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连下了三天，这三日天都灰蒙蒙的，有人说是因为这场雨，也有人说是因为三天前夜里那场爆炸。那天顾怀信带顾旻回到天空城主城，渡城就发生了爆炸，从高空坠落的巨型浮岛，将地面砸出一个巨大深坑，掀起的尘土至今还飘在空中。

每座城都有一块能源晶石，一旦被破坏，就有坠岛风险，想必是他们走后，有人炸毁了能源核心。越不知道是不是教父那个倒霉鬼自己做的，白白毁了陆怀信一座岛，现在人也炸死了，他也没法找谁去要公道。

“还好主人聪明，不然药材就没了。”哈利斯特受邀到城主府喝茶，又向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的顾旻将那天的事，“主人让我和李逊用异能提前把渡城上藏的药材弄走了，不然又多一笔损失。”

顾旻小口抿着碗里的中药，被那苦味苦的直皱眉头，强忍着痛苦听哈利斯特絮絮叨叨。

“空间连接加上我的盗窃异能，我俩什么东西偷不到。”

顾旻点点头，又强行抿了一口，这次终于喝不下，把碗扔到一边：“你能把他的药炉子偷走吗？”

这几天哈利斯特一直有来，顾旻不怎么理人，除了喝药的时候。

他会想尽办法诓人帮他把药倒掉。

陆怀信办完事从屋外回来，换好拖鞋进屋，刚好看见顾旻扔药碗，当即叹了口气。

看着也有十**岁了，喝个药比让他上吊都难。

“臭小子。”他坐到顾旻身旁，把手里的信封扔在桌上，为自己倒上一杯白水，“一天天的谁都能来气我。”

信封上写着来信地址，还写着“投诉信”三个大字，以表示用途。

那地址是前左副官目前的住址，他已经许久没有过问过天空城的政事了。

哈利斯特：“因为渡城吗？”

陆怀信喝了口水，点头道：“是，他让我给个解释。”渡城现在已经摔得稀巴烂，岛上的人也不可能活着，他上哪找说法去？

顾旻眸光一沉，难得因为药以外的事开口：“对不起…”

若不是因为他，陆怀信怎么会和教父交易，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不幸。

在座的两人眼神中带着些疑惑，顾旻的头埋得更低：“我是邪神，行至何处，何处便有灾厄。”

陆怀信当即送他一个脑瓜崩，用力把水杯放在桌上，水淌了一桌。

“天空城不信神，你再学地下城那群耗子给我提一句，我就把你扔去田里种药。”说完，他在灵光一闪，“种药，挺不错的，让你体验一下这些药的来之不易。”他端起碗，递道顾旻嘴边，对方牙关紧闭，死死挣扎，最终药水淌了他一身，陆怀信才肯作罢。

“我去书房回个信。”他把碗扔到一边，拿起被打湿的信封，对哈利斯特道“看好他，跑了提头来见。”

“是！”哈利斯特起身，站得笔直道。

陆怀信警告地看顾旻一眼，转身上二楼书房。

楼道的墙壁上挂着天空城创始者的画像，最多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他衣着总是华丽无比，每张照片都不重样，在这物资匮乏是末世，已经算得上奢侈。

快到二楼时，陆怀信的余光偶然瞟到一张不同的画，简略的黑白素描，勾勒出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他双目无神，嘴角下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这人正是原左副官。半年前，陆怀信上位，他因不服从选择提前下任，此后有关他的消息变少，这封投诉信还是下任后第一次主动与陆怀信联系，也不知是何用意。

陆怀信拆开信封，又读了一遍，信中只责问他是否渡城坠毁有关，并问他为何那天出现在渡城，且为何不及时察觉威胁，进行干预。

前两个问题他倒是可以答，但这最后一个是什么鬼东西？他是上帝视角吗？能想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这老匹夫还是没有好好修身养性，和之前尖酸刻薄。

陆怀信回到书房，拿起签字笔就写起回信，一张a4的白纸上，他就在开头写了个“啥”，然后就连原左副官的信一起，装进了文件袋里。

城主的书信都会粘在公示栏上，他不敢想象对方看见这回信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天空城只求在末世中偏居一隅，不求什么当救世主拯救世界，再加上前不久他把党派全部处理干净，城中早没了那么多要事处理，得了闲暇，他就又拜读起《黄帝内经》。

书还没看两页，楼下就传来“哒哒哒”的疾跑声，那人没规没矩的撞开书房门，气喘吁吁道：“主…主人，跑…跑了！”

陆怀信：“……”谁跑了？

哈利斯特喘着气：“不是…是顾旻跑了！”

屋里就三个人，他俩都还在这，不是顾旻跑了能是谁跑了？

陆怀信揉揉额心，无奈地道：“怎么跑到？”

虽然顾旻强，但是他尚未恢复，不至于是哈利斯特这个长期作战的老油条的对手。

“他盯着我的眼睛，然后…”

然后顾旻就用异能，把他拉进来幻境，幻境与众不同，没回过神前，根本察觉不出异常。

他看见顾旻端着药，微笑着问他：“哥哥，我可以出去玩吗？”

他想也没想点了头，等回过神来，顾旻早没了人影。

精神系异能的确有些棘手，陆怀信起身拍拍他背：“留你一命，去找人。”

谁知这时上空传来警报。

“紧急情况！内城有兽类异种袭击！全城戒严！”

“异种危险等级s ，传染能力评估不祥，请非异能者以及初级异能者进入避难所！”

陆怀信忙登上城主府天台，他望向灯塔上空，防御墙逐渐展开，上空盘旋的鹰被阻挡在外，防御墙很快包围住整个天空城，此时天还未至日落，却再也看不见外界的光亮。他放出域石，域石浮在空中，散发出足够照明的光。

顾不上分散人力去找顾旻了。

陆怀信不由自主的咬了下下嘴唇，往楼下喊了一声：“哈利斯特，去前线支援。”

“是！”哈利斯特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你要望远镜吗？”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陆怀信转过头就看见少年精致的脸庞，精致的像一件艺术品，他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不需要吗？”

陆怀信接过，趁着寻找目标的机会问：“你去哪了？”

顾旻：“我听哈利斯特说，你有一片药田想就去看看，可是你不让我出门。”

陆怀信确实有一片药田，就在内城外，那里可不是这么一会功夫能回来的。

“可惜我迷路了。”顾旻似乎从他的动作上读出来什么，解释道，“我只好原路回来。”

陆怀信没空去拆穿他这漏洞百出的谎言，他的身体紧绷，终于看见了那个s 级异种。

只异变的老虎，由于异变，它比普通老虎大几倍，全身皮肤溃烂，被其他异兽咬出的伤口皮开肉绽，流着黑血。它疯狂的破坏建筑，告示牌被他踩烂，躺在路中间，消防栓被撞破，水从地下喷涌而出。

为防止它体内毒素散布在水里，一位冰系异能者封住出水口，躲避不及，被它一口生吞。

“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怀信一拳砸在墙上，墙裂开一道像蛛网的裂痕。

地面的异种怎么会出现在天空城？！

天空中主要是鸟类异种，远程武器打击很难有人被感染。一直以来，天空城都是最安全的人类据点之一。

“对不起。”顾旻低声说，“你让我走吧，是我带来的灾厄。”

陆怀信才不信什么邪神、什么灾厄，这些东西骗骗那些屈居于地下的耗子得了，少拿到他的面前来舞。

“闭嘴！”

顾旻低头不语。

常年负责远距离打击鸟类异种的天空城，对上这种对手着实经验不足，负伤者一波又一波。还有些被咬伤的人发生异变，在城中大肆追捕同类。

异种此时盘旋在内城，内城人口密集不可能用大型武器击打，只能靠异能者硬攻了。

陆怀信探查清楚情况，往楼下去，与顾旻擦肩而过时，他轻拍了拍顾旻的肩：“跟你没关系。”

他走的很快，以至于最后顾旻说了什么他也没听见。

空中的域石散发着莹莹之光，照在每个人头顶上，这光亮冷漠而温柔，像赐福的神明，为人类带来希望。

顾旻抬头望着那域石，可惜神明从不祝福他。

异种带来的剧烈振动，让多处楼房倒塌，也来越多人在争夺中受伤或者当场异化，城中乱成一片。

异种很诡异，他们只攻击猎物，却从来不吃，被它们撕咬过的人会被异化，成为新的异种。就这样，大量的动物死亡，地球生态系统早已因此崩溃。

陆怀信赶赴前线，在临时搭建的防御墙前遇见指挥官陈梦，这是位英姿飒爽的女士，年龄和他差不多，她比他早点加入天空城，在他来时，对方早已成为传奇，身上战功赫赫。

陈梦远远对他挥挥手：“城主，离远点，别把自己玩死了。”

还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人印象里，他是个娇弱不能自理的无异能废材。

“你少咒我，说不定我能活到地球彻底崩溃。”他揉揉眉心，继续上前，这里非常靠近异种，有点像在动物园观看老虎时的视觉效果。

陈梦指了指异种：“它拿屁股对着你。”

陆怀信：“……”够了。

“别急。”陈梦往嘴里塞了颗糖，话音一落，手上凝聚一个巨大的火球，向异种扔去，她吃力的说，“我让它转过来和你贴贴！”

喷——

火球在异种不太好说的地方炸开，冲击力直达天灵盖，陆怀信往后撤几步，眼神再次聚焦后，他看见一颗比徐梦头还大的眼珠子，直直盯着他们。

陆怀信：“……”

陈梦咬碎嘴里的糖：“哦吼，玩大喽~”

知道就好，陆怀信心道。他决定把陈梦撤职，用不录用的那种。

异种扑来，面前的防御墙展开，挡住一次进攻，但也出现裂痕，恐怕撑不住下一次进攻。

陆怀信：“撤！”

话音一落，一旁惹是生非的陈梦比兔子还跑得快。

陆怀信紧随其后，突然眼前出现一个逆行之人，他一头微卷的浅黄长发，被他像围巾一样缠在脖子上，皮肤白皙，穿着一声不规则长袍，像从远古走来的精灵，不难认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