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昀听完，陷入沉思。
“那么现在我们可以顺顺思路了。”江昀拿出纸笔，开始写，“首先，明秋月到底是不是明秋月。露露到底是谁？”他画出一个圆圈把上面这两个问题圈里。“其次，她流产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然后是婴灵说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应该是无赦吧，另一位目前为止还知道；还有卓建这个人，他在其中又是什么角色？”
江昀写完后，他在卓建那里划了重点，“先查查人吧，现在有权限查人是最方便的了。”
于是江昀查了卓建的资料。
卓建是白手起家的，早年一直和妻子跑业务，后来在2007年抓住东风，投入房地产行业，走到今天。
卓建只有一个女儿，今年20岁，三年前前往英国留学，卓建妻子也跟女儿一起去了英国。卓建也在22年出国。
卓建虽然没离婚，但是找的地下情人不少。资料在这里只显示出了两个人，一个是明秋月，还有一个是QL。
“这QL是什么？”陆亭问道。
“拼音缩写？”江昀一时间也只能想到这方面。
陆亭说：“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这上面的资料这么全？”
江昀：“好像是上面做的特殊程序加法术融合出来的。不是所有人的都很全，那些特别的，比较有问题的人才会很全。”
“那……他们怎么知道有问题的？”
江昀关上电脑，“谁知道呢。卓建前天已经回国了，他要参加万维一家人的葬礼。”
“他们死了都半个月了，才办葬礼？”陆亭是知道丧葬仪式的。正常来讲葬礼应该在第三天办。
“应该是车祸问题吧，他们家人打官司导致的。不过明天就是正日子了，卓建一定会去的，到时候我可以用明秋月的身份试探他。”
于是明确目的之后，他给文彬打了电话，得到目前一起正常的消息后，他才放心。
“那今天没什么要做的了吧，可以休息了？”
江昀想了想，“今天确实……”电话铃声响起，是南柯打来的。
江昀与南柯聊完之后，遗憾地跟陆亭说：“好吧，今天我要去见一下陈望，你在家等我回来。”
陆亭：“……好。”
江昀这次开车去的，陈望被关在特殊监狱，那里非常偏僻。
南柯看见江昀后，直接领他上了楼。
“这里是特殊犯人看守所，这些建筑当初都是孟先生帮我们施法后才得以采用的。”
孟书铭确实是一个传奇人物，孟家最擅长的是摄魂术，这和犀香眼的摄魂不同。孟家的摄魂控制的是魂魄，操控魂魄来为人办事。孟书铭自幼就擅长摄魂，少年时期自学留尸术，接手万事屋后又在钻研让如何让术法失效。显而易见，他成功了。当年江昀就是他的第一个成功实验体。
陈望双目失明，面色也不像之前那样容光，他的黑发干枯粗糙，和之前鲜血一样红形成巨大反差。
“陈望。”江昀叫他。
陈望听见他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你出来了？俞然呢？他还活着吗？”
“植物人，在医院呢。”
陈望卡了壳，听见他在医院后就沉默下来。
南柯有眼力见的说：“你们聊吧，我先下楼了，聊完叫我。”
江昀点头道：“谢谢。”
这里只剩他们两人，隔着一个玻璃墙，陈望垂头丧气的在那坐着。
“你不是要把故事讲完吗？来，讲吧。”江昀悠闲的靠在椅背上，等着他说话。
陈望死气沉沉地说：“还有什么故事可以讲了，反正都查的这么清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真的？你马上就要执行死刑了，不想复仇吗？”
“我有什么可恨的。”陈望自暴自弃地说。
“有。”江昀注视着陈望，声音越发轻缓，“无赦不就是吗？如果不是他，你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呢？”
陈望像是被刺激到一样，喃喃自语道：“无赦，无赦，对，都怪他……如果不是他……”
“无赦怎么找的你？”
陈望回：“是俞然刚失业的时候，我那天在外面找工作，然后碰见的他。他说他能和我做笔交易，只要我答应，就给我一千万。最开始我也不相信他，后来我们俩一点钱都没有了，我就去找他了……”
“说实话，陈望。”江昀打断他，“你们俩为什么没钱你应该很清楚吧，难道不是你去酒吧点最贵的酒给自己撑脸面才没钱的吗？”
陈望脸上似是有被人戳穿的怒气，他狡辩道：“那是为了生活才点的！不然怎么和他们谈工作！”
江昀懒得继续拆穿他，“继续，然后呢？”
“然后无赦就把我带到了那个地下室，他生挖出我的眼睛，然后把另一双眼睛放进去了。他让我把它养好，养到可以看见万物的真实。他说只有极致的情绪才能给予它养分，他让我杀人。”
陈望哭了，他像是害怕一样，“我哪会杀人啊！我连鸡都没杀过！可是他说如果我干不好这件事，他就要我的命……我就开始骗那些女的，但是，但是太难了……最终我就骗出来一个王悦……后来还被俞然发现了，他想让我停手，可是他怎么知道我肩负的是什么啊！”陈望的情绪又开始过激，“但是……但是无赦说俞然这样很碍事，他就占有了俞然的身体……我没想过会这样啊，他又没掺和进来。后来无赦说只要我能养好眼睛，他就把俞然换回去，再给我一笔钱。”
“后来又骗了魏硕，但是这样的生长速度太慢了，无赦就说，我可以长期维持一段关系，在这段关系中可以通过手段来谋取情绪的巅峰。然后就是李雨星……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们，可事已至此，我……我也有了惩罚……”
江昀听完他的自述，面色平静如常。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无赦身边还有其他人吗？”
陈望陷入沉思，在江昀已经不再想要答案的时候，他说话了。
“无赦之前经常和人通话，但我不知道他是谁。无赦私下骂过他一次，说他……是个仗着祖先才有了今天的废物。”
江昀点点头，打个响指，陈望的状态立马变了，因为看不见，他也无法指出江昀的位置，只是哭泣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江昀不再管他，下了楼梯，和南柯告别后又开车回家。
江昀其实察觉到陆亭情绪不太对，于是他特意去小吃街逛了一圈。因为不是晚上的关系，有一些陆亭喜欢的东西还没出摊。
他买了水果，打算趁这个时候再去医院看一眼聂泊星他们，于是他打了个电话，电话是聂泊星本人接的。
“你还在医院吗？现在怎么样了？我一会去看你。”
聂泊星的声音无精打采，“我现在在我家，没啥大事。”
“你怎么这么没精神。好好睡觉休息休息吧，我来是不是会打扰你啊。”
“不会！”聂泊星坚定地说，“你还可以让陆亭来，真的！正好宁山语也在这！”
江昀瞬间明白了聂泊星的意思，“好，那我一会把陆亭也接过去。不过你俩现在都得吃点清谈的吧，不如我给你们——”
“做火锅！太好了江昀你怎么知道我愿意吃麻辣火锅！”
江昀：“……你别忽悠我，受完伤吃火锅不要命了你。”
“你还要买我最爱的虾滑肥牛响铃卷？爱你江昀！我等你哦。”然后啪的一声电话挂了。
江昀：“……”
无奈又好笑，没办法只能先回去了。
陆亭看见江昀回来，问他：“聊完了吧，今天没事了吧。”
江昀也不傻，他点头道：“今天确实……没什么事了。我感觉你这两天好像不开心，怎么了？方便跟我说说吗？”
陆亭示意江昀过来，江昀就过去坐在他身边。
“我的身体有了变化，想问问你。”
“嗯。”江昀轻声道，“什么变化啊？”
陆亭摸了摸他的眼睛，“我好像能感受到痛了，头发刺进眼睛里，又痒又痛。为什么？之前我没有这种感觉。”
江昀也轻柔地摸着他的眼睛，“很好啊，有了痛觉，这是个好事。以后受了伤，就知道要趁早愈合了。”
“不是，其他地方没有这种感觉。”陆亭郑重道，“自从眼睛回来之后就这样了。而且我还看见过两次不同的现象，就像屋子里……”
“是犀香眼的问题吧。”江昀岔开话题，“犀香眼给你的眼睛带来的影响，毕竟你的眼睛没有实体，所以才有了后遗症。”
“这样吗？”陆亭将信将疑，“好吧。”
见陆亭心情不佳，他就打算给聂泊星发微信，正好聂泊星问他什么时候来。
于是江昀说陆亭心情不好，问他要不过来吃。
聂泊星答应了。
“！”江昀很震惊，他没想到聂泊星就这么答应了。
“那个……陆亭啊。”江昀惴惴不安地问他，“阿星他们想来和我们一起吃火锅，你没问题吧。”
陆亭闷闷不乐的答应了。
江昀看他这样，耐心问：“陆亭，和我好好聊聊吧。到底怎么了？”
陆亭说：“我们是家人，对吧。那你和聂泊星是什么呢？”
“是朋友啊。”
“那我为什么是家人？”陆亭说，“我不可以是你的朋友吗？”
江昀像是反应回来了，他说：“当然可以了。不过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陆亭：“你出任务习惯叫他，平常的时候也和他比较有默契。我不可以和你一起作战吗？还是我的能力不行……”
“不是。”江昀安抚他，“不是这样的，陆亭。我更多的，是不想让你暴露在他们面前。”
陆亭不解。
“你很厉害，你现在可以控制鬼手做这么多事，在帮我干涉无赦的时候做的也很好。但是你的身体特殊，太多的施法对你也是一种负担。”江昀说完，发现陆亭陷入了沉思。
“因为我没有真正的身体吗……但是我不想只做幕后工作。”
“你还真是喜欢打仗啊。”江昀无奈道，“好吧，左右这次你都参与进来了，那明天你和我一起吧。我负责变成明秋月套话，你负责控制婴灵给卓建造成闹鬼的现象。”
“好。”陆亭终于解开心结，两人直接去买菜了。
等江昀他们买完回家了，聂泊星他们也来了。
宁山语第一次来万事屋，他看上去和平常一样和煦微笑，握手言好。但江昀莫名感觉他有点暴躁。
聂泊星则像逃出生天一样，他吃饭期间还用微信问江昀他家还能不能住下两人。
江昀：住不下，怎么了？
聂泊星：宁山语那货没带钥匙回不了家，宁叔他们今天又出门了！然后他就要住我家！
江昀：……爱莫能助了。
于是聂泊星硬是拖到十一点，最后因为宁山语太困而回家了。
陆亭一如既往准备上楼睡觉，然而上去一半，他问江昀：“你这几天没上楼睡觉吧，不困吗？”
“还好吧，不过度使用酒杯就不会累。”江昀依旧很有精神，“我先看看明秋月的资料，明天在卓建面前别露馅。”
“好。”陆亭上楼睡觉了。
江昀查了一下明秋月，不查不要紧，一查反而吓一跳——明秋月正经985大学行政管理专业研究生毕业，毕业入职卓建的公司，前两年兢兢业业，工作刻苦，为人友善，与同事之间的关系都很不错。直到五年前，明秋月性格大变，她挑剔又做作，和人说话总是带着阴阳怪气的调调。后来成为卓建的小三后在公司更是横着走，让其他人颇为不满。
江昀看着明秋月的前后变化，再加上红衣女鬼的那句‘我不是我’。心中有了大胆的想法。
『换身术』禁术之一，和留尸术一样，基本没有人会了。
『换身』顾名思义，就是交换两人的灵魂，让她们在对方的身体里。此法需要双方的配合才能实施。这样看来露露和明秋月成为朋友，就是为了和她换身。换身需要两点，刻着名字的特殊木牌是其一，双方的配合是其二。
于是露露从无赦那里弄来了木牌，然后按照名字的数量刻出相应的木牌，最后互相交换。
这么看露露还有一个木牌，现在不知道那个木牌在哪。
如果是换身术，那么明秋月的改变就有迹可循了。
可是露露到底是谁，江昀也没有思路。红衣女鬼的面容扭曲，无法借身份。而那个‘明秋月’也就是真正的露露，也没有任何身份依据。
江昀想到婴灵的说辞，露露无疑也是和无赦做交易的人，交易的自然是四肢。可是四肢不像眼睛一样需要养分，为什么还拖了那么久？
疑点重重，江昀躺在沙发，思绪逐渐放散。
无论如何，明天见卓建一定是个重要节点，他得养精蓄锐。
可是他睡不着，不累的情况下，他是很难入眠的。
江昀打开手机，无聊的翻看视频，无意间翻到了曾经孟书铭拍的视频。
孟书铭的视频因为年代原因，已经很模糊了。他看见孟书铭照着陆宛如，陆宛如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这是师父师娘的孩子，在六岁那年被师父的仇家杀了。
孟书铭在视频还笑着逗孩子，小孩不笑不哭，只是手跟着他动。
陆宛如脸上是母亲的爱意，她抱着婴儿，轻轻地哼唱摇篮曲。
这一幕安心又温暖。江昀莫名湿了眼眶，他关上视频，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他安然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