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午夜。
德拉科沿着旋转木质楼梯缓缓向下走,他是逃出来的,之所以挑在这个时间,是因为这个点大家都睡了,尤其是庞弗雷女士,他特意等着她清点完所有药材、完成睡前阅读,并确保她真的睡着以后才悄悄溜出来。其实他本应呆到第二天的,他的身体太虚弱了,庞弗雷女士总想着给他补一补。
他走到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前,搭在门把手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不知是疾病的原因还是他心跳变快的原因,他忽然有些害怕。他甚至觉得要不算了吧,要不还是回医疗翼安安稳稳地睡觉,剩下的交给第二天。
但是,他还是狠了狠心,轻轻旋开门,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突兀,幸亏现在费尔奇不在了,德拉科苦笑着想,不然多少得给他记个违纪。
斯莱特林门前的石雕蛇像探出蛇头,它凶狠的表情好像要将所有闯入者立刻绳之以法。
“渣滓。”德拉科缓缓地说出门禁。
大门随着“吱呀”声打开,就像是年久失修的烂尾楼,但是这扇门其实是前几天刚刚重新修整过。
呵,愚蠢的纯血统总是会对无用的东西情有独钟。
德拉科嗤笑地想。
他扫视了一圈公共休息室,除了火炉冒出点点星光,证明刚才有人来过之外,没有任何迹象显示这里曾经有人。不知为何,德拉科竟隐约有些失望。
所以,你到底是在奢望什么,是觉得有人会拿上礼炮庆祝你的回归吗?你配被这样对待吗?你是囚犯的孩子,是得依靠把自己亲生父亲送到监狱来躲避杀人罪过的寄生虫,你根本不配得到别人的喜爱。
心里有声音这样说道。
德拉科揪住胸口的衣服,好像想要把里面的东西碾碎,他想说不是这样的,他想反驳,却发现他的嘴唇颤抖得吐不出来一个字。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又涌了上来,就像是海水瞬间席卷了他,他明明可以看到海平面,却就是游不上去,只能看着自己坠落,坠落……它好像洞悉他所有的弱点,可以一秒打破他花几天几夜建立的防线。
旁边有一把椅子,德拉科步履蹒跚地走过去坐下,捂住胸口剧烈地喘气,好像这样就能游出那片总是困住他的水域,但是这除了让他身心俱疲外什么实质性的作用都没有。
他的手开始痉挛,他用力将它合住,握成一个拳头,指甲深深嵌入皮肉,猩红的鲜血流出来,他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他忽然觉得呼吸也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茉莉花,德拉科,茉莉花。”
也不知是不是幻觉,德拉科好像看到阿斯托利亚娇小的身影,她的嘴一开一合,让他想想茉莉花。
一只手覆上他的口鼻,就像在麻瓜的医院一样,他竟奇迹般地镇静下来,那只手上有很浓很浓的茉莉花香。看着他平静了许多,阿斯托利亚把手拿下来,她走到德拉科面前,用温柔的力道想把德拉科握成拳头的手掰开,德拉科由她掰,他还沉浸在刚才的茉莉花香里。
“疼吗?”阿斯托利亚问,竟隐约有些心疼,也许是听错了吧,德拉科想。
“不疼……麻。”德拉科缓缓地回答。
“你刚才经历的过程在麻瓜心理学上叫作惊恐发作。”阿斯托利亚一边快速地给他的伤口做简单的处理,一边说道,“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不要大口呼吸,那样会呼吸性碱中毒,就会痉挛,头晕……你要学会自己调节自己,用鼻子呼吸,让心情稳定下来,其实你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德拉科默默地点头,他忽然觉得有点想哭,阿斯托利亚每次无微不至的关怀让他感到世界的美好。
这或许就是战争废墟中最珍贵的重组——
用他人掌心的温度,重新学会呼吸的韵律。
“你为什么救我?”
许是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接,阿斯托利亚明显楞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迅速躲闪开德拉科质疑的目光。
“怎么,你是觉得自己不配吗?”她顾左右而言他,明明是同样略带俏皮的语气,德拉科却从里面听出讥讽。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他平静地问。
不知是不是错觉,德拉科居然在阿斯托利亚眼中看到一丝泪光。他忽然有些不忍,所以他不再追问她。
德拉科从桌子上拿起一朵茉莉花,摊开手掌,那朵茉莉花本有些枯萎,感受到德拉科的魔力后,竟奇迹般地重新开放,瞬间整个公共休息室里都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你看,它果真能在伤口里开花。”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