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听不懂了”玄辛梓生气了,当然他并不是对原涟生气。
“对岸码头上,除了逆行云,还有一人,那人会看每一个码头上的人。”
鹤霜梧不解,他们易容乔装一下不就行了,这不难。
“他长什么样?”玄辛梓问。
“个子不高,年纪看起来四五十岁,留着络腮胡。”原涟回答。
玄辛梓听后却一脸无望:“完咯,是画师颜尚柳,他望骨不望皮,伪装对他不奏效,他武功虽不及你我,但他轻功好,我们怕是跑不过他,想要瞒天过海,难,太难。”
就在两人犯难时,原荒推开门走进来:“你们两个要在这里修养一段时间的消息我已经让对面知道了,虽说玉栀不放外人进入,病患也从不能踏入内谷,但也难保他们等了几日后见不到人不会混进来。”
“方才师兄们已经拦过想要踏入津口的一些习武之人,那些人应当就是天狼卫,但入我谷人若是伤病者,我们就没有理由拦了,我们拦不了多久。”原荒身后的弟子说。
“那翻山呢?”鹤霜梧想着,若是水路行不通,那就只能走陆路。
“不可能,我派背靠落龙山数百年,只走水路,山上行至深处是没有路的,后面有草木瘴气为屏隔绝活人,出不去。”原涟说。
左右都不成,玄辛梓一时也想不到办法,水路断然是走不了的,而翻山也没有路,东都有难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父皇出事吗?
鹤霜梧担心的却是别的,她有一个猜测,只是之前并没有与玄辛梓说,既然宣帝能将自己的最强暗卫派来保护他,又有意支开自己,或许不是因为别人想做什么,而是因为他自己想做什么。师父和玄辛梓之间有一种微妙的平衡,玄萧不提刑场上的事,玄辛梓也不提玄萧杀他弟弟的事,自玄萧回来,玄辛梓明显是有偏袒的,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宣帝需要把太子支开,而自己作为玄萧最为亲近的徒弟,不把自己杀了就已经很是看玄辛梓的面子了。
若真的像她猜测的这样,那么远在边境的师父岂不危险!
叩门声响起,屋内无人开门,那人直接推门就进来了,来人一身乌黑的道袍,就像一只乌鸦,明显是一个道士。
玄辛梓认出来着:“道垣道长。”
道垣笑了笑:“太子殿下,好久不见。”他看两人愁容满面,便说:“二位这是遇到困难了?老道可有什么是可以帮你们的?”
原涟见他们认识,觉得站在这听人叙旧不太合适,便喊原荒一道离开了。
屋里只剩他们三人。
“太子殿下,方才在屋外,老道听你们说要避开眼线,回到东都?”
“正是。”
“水路呢,我也的确没办法帮你们躲过逆行云,但是,走落龙山也并非不可。”
“那瘴气怎么办?”鹤霜梧知道瘴气的厉害。
“没事,我自有办法,随我走吧。”
玄辛梓谢过道垣后,默默地跟在了他身后,他虽有疑问,但他知道这不能问出口。玉栀门后山落龙山有其他路,原涟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不愿意告诉外人,江湖门派忌惮朝廷中人,不能把老底透了,这在情理之中。至于道垣为何知道玉栀这般隐秘,他和玉栀门是何关系也不是他该问的,既然他已经愿意帮自己,那已经是受人恩惠了。
道垣对玄辛梓什么都不问的态度很是满意,原涟见有道垣做保,也不再阻拦什么,默许了玄辛梓走后山出去。
东都内,玄萧投敌叛国,又绑架巫铭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玄府果不其然又被封了,留在玄府本就只有两个人,现在全被投入了天牢。
边境上,晏徽戚戎顶不住东都的压力,只能宣布撤了玄萧军职,又装模作样地深入追捕。
宣帝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动作,但此时不可追究。宣帝想利用世家的力量去对付以玄萧为首的势力集团,这样做十分危险,好不容易捏在自己手上的实权,他定然不愿意让权利下放,让朝廷成为世家的傀儡,但他更忌惮权利集中在某一个具体的人身上。
当年世家被玄萧打压,世代不外传的书籍被大量印发,让更多普通百姓得到了更多资源,又数改选官之制,把世家许多子弟世代相传的闲职去除,此举使得世家大为不满,联手对付玄萧,宣帝在那时做了个渔翁,让北玄稳定了些年,现在玄萧生死未卜,天下仇人遍地,再不笼络世家那便是蠢了。
刑部大牢内,孤月把头顶在两根铁栏杆之间,无聊地哼着歌,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总是能眯着个眼傻笑,仿佛天下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惧怕一般。
止丘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哼歌,三日后,我们都要斩首了!”骂着,他从背后踹了孤月一脚,孤月的头直接穿过护栏,卡在了外面。
孤月:“推一把,卡住了……”
狱卒:……
孤月揉着被狱卒一脚踹回来的脑门,脑袋两侧刚才被栏杆夹得很痛,对止丘翻了个白眼。
止丘揉了揉孤月的头:“对不起。”
孤月伸了个懒腰,一脸不在意地说:“没事,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别怕,今夜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你要是有这个能耐,为什么不早带我走?”止丘缩在墙角:“我害怕再也见不到我家大人了呜呜……”
孤月见他这副模样,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人在临行前于我说过,此次北伐,家中出意外,叫我护好你,真出了要命的事,他喊我去清云坊。”
止丘哽咽道:“可现在也去不了啊,我们都被关着。”
孤月没想到止丘这么爱哭,忙安慰他:“你相信我,我好歹也当过杀手不是?再怎么搜身,保命的家伙也丢不了。”说着,他就将袖口的线扯开,将一片薄薄的纸包取出。
“这是什么?”
孤月凑近止丘,小声道:“蒙汗药。”
止丘长大嘴巴:“那,现在怎么办?”
孤月得意一笑,忽然对坐在老外头香外狱卒大喊:“大哥啊,守了我们几天,真是辛苦啦!”
狱卒听到喊声,进到廊道里,见喊他的人竟是死牢里的人,用疑惑的表情瞧着孤月,孤月趁机道:“大哥,我这还有几两碎银,您明儿换岗的时候,能否给我带坛烧刀子来?剩下的权当是孝敬您了。”
孤月说着,就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递给狱卒。狱卒接过银两,上手掂了掂,还有些犹豫。
孤月见有机会,继续道:“大哥,您也知道,我和里面这弟弟没几天活头了,就当是断头酒,您行行好,帮帮忙吧,左右也不影响您当差。
话说到这,狱卒左右都不亏,便应了下来。
止丘对孤月竖起大拇指:“高明啊,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
孤月得意道:“我的能耐可不止这些呢,我还会易容,还会追踪呢!”
止丘羡慕不已:“哥,你能教教我吗?”
“孤月小声答:“当然可以,不过追踪术要不错的轻功,这个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易容就简单多了!”说起这些,孤月便滔滔不绝起来,一旁的止丘也听得出神,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身在囹圄。
“这用材啊……”
第二天换岗后,那狱卒果然带了一坛酒来,他将酒从栏杆间递给孤月,孤月拆了封,酒香瞬间溢满牢房。
孤月给止丘和自己各倒了一碗,抿了一口就大声赞叹道:“好酒!好酒,果然是烟波巷最好的酒!”
狱卒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我买的哪家,你这尝得出来?”
孤月忙夸:“大哥您真是识货人呐,整个东都,最香的酒,就属烟波巷里的杜康记了!您肯走那么远的路买酒,当真是好人!”
狱卒一听,人也乐了。
孤月正夸得起劲,转头一看,止丘眼神清澈,面色酡红,正抱着自己那碗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己,孤月一阵无语,这止丘酒量这么差么?这才一小口,酒都没给他倒满呢!
怎么就醉了?
他拍了拍止丘的肩膀,止丘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说先前和孤月串好的词儿,他大呼一声:“好酒!”
孤月应声尬笑:“好酒、好酒啊……”说着,他将那包蒙汗药抖到酒中,又抱起酒坛,走到栏杆旁:“大哥,我们就俩人,酒量也不行,这剩下大半坛,不喝也浪费了不是?”
狱卒本就被这酒香勾得心醉,正暗暗后悔怎么不给自己也买一坛,孤月这话刚好说到他心坎里头,便接过了酒坛。
这酒实在是香,香气沿着走廊一直蔓延到上头,其他狱卒的喊声从远处传来:“老金啊,什么酒这么香,背着哥几个吃好的了?”
老金忙回:“哪有啊?正是给哥几个带的,一起来喝点?”说罢,他便转身朝上面走了。
过了一会,外面狱卒划拳的声音消失了,止丘也被孤月两巴掌扇醒了。
止丘:“哥,你把他们药翻了,咱可以走了!对吗?”
孤月激动道:“对!咱们快……”最后这个“走”字还没说出来,他忽然愣住了。
止丘瞧了瞧栏杆外,眨巴眨巴疑惑的眼:“所以,钥匙在外面,狱卒身上……”
二人四目相对了半晌。
“所以,我们还是出不去,完了完了……”止丘又要哭了。
孤月思考了一瞬,忽然开始拆衣领。
“哥你你在干嘛啊?咱们出不去了!”止丘抽泣起来。
孤月一边哄止丘,一边说:“你别哭啊,没钥匙,这不有铁丝嘛!开个这种老古董破锁,不难!”
“真的吗?”止丘吸溜了一下鼻涕。
“真的!”说罢,孤月就将衣领里用于定型的铁丝抽了出来,走到牢门边,开始搅锁芯,口中还咕哝着:“小爷我穿过来前,子开金点原子锁的保险柜都轻而易举,何况这么个基础古董锁,这不是小意思么?”
锁被开得很快,在止丘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孤月拉着哭哭啼啼的他,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刑部大牢,消失在东都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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