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午后，炽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热浪一阵阵肆虐，让人丧失了出门的**。

街上的人大多行色匆匆，却还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街边的小商贩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远远望见一群异国人向这个方向来，不由得眼前一亮，更卖力地吆喝起来：

“瞧一瞧！看一看！岩王帝君同款玩偶！”

一身暗金的青年路过这个小摊，听清他吆喝的内容后，脚步停顿一瞬，随即面色如常地向前走去。

他的身后，小商贩已经同异国的客人搭上了话：

“客官，您瞧这龙尾龙角，做得多精致，一年也就卖请仙典仪这段时间，要是错过了，那就得等明年啦！”

交谈声渐渐消失，青年转身拐进了一个小巷子，巷子深处开着一家不起眼的店铺。

进了门，空气骤然降温。

戴着有两个长耳朵、侧边嵌一支梅花的帽子的少女正坐在桌边翻看日程本，面前散着似乎是刚签好的合同。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把日程本放到了一边：

“客卿，你来得正好！”

“堂主有何事？”被称为“客卿”的青年放下手中一直提着的漆盒，也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室内的凉爽不是错觉，这里是往生堂，是承担璃月丧葬事宜的地方，由于种种原因，常年保持在一个不高的温度，少女是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名为胡桃。

被称为“客卿”的青年名为钟离，拥有远超常人的学识，应往生堂的邀请在此担任“客卿”一职。

胡桃先是警惕地看了放在桌上的漆盒一眼，把桌上散着的合同拢了拢放到一边，才笑眯眯地对钟离说：

“有一位世交下午三点到璃月港，他们家历代在外游历，已经有多年不曾回过璃月了。”

“原本应该是本堂主亲自去接，但是……”说到这里，她扬了扬刚签的合同，“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盗宝团格外猖獗。

“这临时有事，只好劳烦客卿帮忙把人接回来好好逛逛，晚上本堂主在琉璃亭设宴，为他接风洗尘！”

“倒也并无不可，”钟离放下茶盏，问道，“堂主那位世交年岁几何？可知道姓名？”

“他叫长夜，”胡桃脱口而出一个名字后，才开始沉思起来，“嗯……是个男孩子，没记错的话，今年20岁。我没见过他，多年来我们两家也只有书信相通，根据他信里的描述……他是一个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发色是雾蒙蒙的浅蓝色，很好辨认。”

“好，既如此，现在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去港口，”钟离不疾不徐地站起来，提醒道，“盒子里是香菱托我给堂主带的新菜式，堂主不要忘记品尝。”

“不是史莱姆吧？”胡桃伸出手按在盒子上，大有一幅真是史莱姆就连盒子一起丢掉的样子，当然，钟离知道，她不会这样做。

他摇了摇头：

“香菱未曾告知。”

胡桃叹了口气，对他摆了摆手，道：

“我知道了，你去接人吧，我会酌情品尝的。”

香菱是万名堂的厨师，对料理之道极具热情，厨艺也十分精湛。

只有一点，她喜欢把一些新奇的材料加入料理当中，让胡桃颇有些难以接受。

璃月港的港口最近也越发繁忙，除了最常见的商船之外，还多了不少客船，上面全是因为请仙典仪而来的各国旅人和归国游子。

钟离一路慢行至此，正好遇上一艘客船入港，下船的人三三两两地交谈着四散离开，很快，这里又重归寂静。

就在他认为名叫“长夜”的青年应当不在这艘船上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看上去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男人，他有着一头雾蒙蒙的浅蓝发色。

目光下移，他的模样逐渐清晰。

这是一个长相精致的青年，皮肤看起来没有多少血色，穿着一身妥帖的黑色西服，长发披散着，肩上披着一件长至小腿的黑色大衣，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皮箱。他身上带着些血腥味，像是受过伤。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周身难以捉摸的气质——这与钟离没能第一时间看到他，产生了矛盾。

“阁下是在等我吗？”青年轻轻咳了几声，在钟离身前站定，微微抬头，面上带着清浅的笑意。

“长夜，是吗？”钟离以问代答。

“是的，抱歉，让你久等了。”长夜点点头，敛了笑容，脸上多了几分歉意。

“不必介怀，我并未等待太久，”钟离神色淡淡，“我名钟离，是往生堂的客卿，今日堂主本要来迎你，但有了些急事，便让我来了。”

“没关系，胡桃作为往生堂的堂主，一天大概也没有多少空闲时间。她曾向我提起过你，只是刚才一时人多，我没能第一时间看到你，所以有些晚了。”长夜解释了自己这么久才出现的原因。

但事实上，在刚走出船舱时，他就看见了钟离，并清楚他就是往生堂的那位客卿。

远远见到钟离的第一眼，他就感应到了“权柄”的存在。

这一定不只是一位客卿。

没有等钟离对他的解释做出反应，他接着问道：

“钟离先生稍后可有其他事宜？如果没有，不知能否请你带我大致熟悉一下这里？”

钟离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也好，今夜堂主设宴，我先带你看看璃月港。可有想去的地方？”

“没有。”长夜无奈地笑了笑。

他诚恳地说道：

“我对璃月港的了解仅限于幼时长辈的描述，以及游历过程中听到的只言片语，恐怕无法拼凑出具体的地点。”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其他国家游历，虽然一直有璃月的情报，但仅限于纸面。

“既然如此……”钟离思索片刻，说道，“那便跟我来吧。”

“好。”见他已经有了想法，长夜上前来到他身侧，两人一同向港内走去。

或许是钟离透过长夜异常的苍白发现了什么，他们的速度并不快。路上，他时常会指着一栋建筑，或一草一木，引经据典地讲述其曾经的故事。长夜大多静静倾听，偶尔问一句，或附和着说出在别国听到的类似的传说，你来我往之间，倒也十分自然。

闲谈间，长夜将一路所见通过与记忆对此，装在脑中那些停留在纸面的情报，也渐渐立体成型。

就这样走走停停了一阵，钟离停在了一道门前：

“这便是方才我提起过的地方，今日云堇云先生登台，所以，原本我也是打算下午来此听戏的。”

长夜抬头望去，只见门匾上书四个大字：“和裕茶馆”。

跟着钟离上楼寻了张空桌刚坐下，云堇便登台开始了表演。

听了两段“帝君出征”，长夜品了一口茶，向钟离问道：

“幼时曾听家人提过，璃月有两大锻造世家：寒氏和云氏，这位云先生与那云氏有关系吗？”

“云堇便是云氏后人，自云堇上一代便不再进行锻造，转以戏曲为业。”钟离也伸手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原来如此，”长夜笑了笑，“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枫丹，最近刚从稻妻转道至此，对近年的事确实不太了解……还好他们不再进行锻造，否则如今恐怕很难欣赏到云先生这般美妙的嗓音了。”

“以普遍理性而论，确实如此，”钟离赞同了一句，转而道，“但也无法排除即便云氏依旧锻造，云先生仍然走上戏曲道路的可能。”

“当然。”在台上唱起的第三段“帝君出征”里，长夜回忆起自己原本的世界。

在他原本的世界，也存在关于神明、神恩者、异能者的传说。

华夏的盘古开天地，古希腊神话、北欧神话中的创世神话，埃及神话、中东神话、阿兹克特神话……等等等等。

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那不是流传在科技发达时代几乎无人问津的故纸堆里的神话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

然而，最终神明以及神恩者彻底成为了“神话传说”。

只有人类还在那片土地上，一代又一代，经久不衰。

想到此处，他喟叹道：“某种意义上，这是属于人、属于我们的‘可能性’啊。”

“属于‘人’的可能性吗……”钟离低声重复了一遍，他放下茶盏，问道，“那么你认为对于神明而言，这种‘可能性’是否不存在呢？”

长夜看了他一眼，意识到在这个所有人都认为神明全知全能的世界中，眼前看起来十分不俗的男人，对于神明并无太多敬意。

这让他对于钟离是神明代行者的猜测产生了动摇。

定了定神，他浅笑道：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这个问题，我可能无法回答。

“就我观察而言，人们做出的选择正常情况下多取决于他们拥有的东西，但往往勇气、决心与意志力才是‘可能性’的基石。

“而神明是否存在‘可能性’，大概需要取决于神明是否同样具备这样的品质吧。”

“嗯……这个角度从未听过，倒也有理，”钟离注视了台上唱戏的云堇一会，终于问道，“你和你的家族都遍历提瓦特大陆，对于岩神，你有什么看法？”

……这是“与神同行”时代，普通人讨论几句关于神明的看法也就算了，像你这样一看就是神“重点关注”名单里的人，恐怕在说出“岩王帝君”几个字之后，祂就投来目光了吧？

长夜终于忍不住，在心底审视起钟离提出这个问题的目的。

他看着钟离的面容，那上面很平静，仿佛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吃饭了吗”，但直觉又告诉他，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重要。

轻轻抿了一口茶，长夜敛下目光，复又认真地望向钟离那双泛着金色光泽的琥珀瞳仁，喧嚣逐渐远去，两人的四周似乎都暗了一些。

过了片刻，他率先移开目光，缓缓道：

“我对岩王帝君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祂是尘世七执政中，最为古老的一位，诞生已有六千余年。近五百年，七神各有更迭，唯风岩二神始终屹立。

“目前七执政中，风神将国度交予人类，少问世事；雷神闭关锁国，追求永恒；草神终年在净善宫，几乎被架空；水神热爱戏剧审判，以国为舞台，与民一同表演；火神与龙同行，国内战火纷飞；冰神以绝对的掌控力培养愚人众，也付出必要的牺牲。

“只有岩王帝君，还以‘执政’的姿态存在于世。”

一口气说完如今提瓦特大陆明面上的现状，长夜的面色似乎更苍白了些，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在位迄今三千六百余年，期间从未行差踏错。无论是从经济还是民生来看，作为一国之君，祂也无疑已经做到了祂能做到的最好。

“有时我会觉得，祂对子民有些过于溺爱，在祂千年不变的‘执政’中，有些事物早已逐渐改变。

“但近几十年，岩王帝君只在每年请仙典仪上，指出未来一年发展的大方向，大概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或许神，也需要适当的休息……”

“原来如此，”钟离的语气依旧温和，“你是这样看待岩神的。你不觉得祂的职责尚未完成吗？”

多余的内容都已经说了，自然不差这一个问题的回答，何况，长夜现在并不担心神明会投来目光。

他叹了口气，浅笑着摇摇头：

“神明的职责是否完成，这不是我说了算的。

“但作为人类而言，我认为帝君已经做得足够多，神明可以帮助人类、引导人类，但人类应该自己面对的部分，还是需要交给人类自己。”

否则，就会出现如他叔叔那样，因为接受不了神明不再垂怜尘世，而做出疯狂之举的人类。

本来我没想现在发出来的，毕竟这篇文，从定大纲到开始在我自己的文档里写，已经过去一年了。中途多次写不下去，导致现在存稿也没几章。

但是我今天看到5.3的版本PV，这篇文一个重要设定跟游戏严重不符。

我想：丸辣，现在再不发，等以后写得差不多了发出来，大家会纷纷表示“戏说不是胡说，改编不是乱编”。

于是就决定先发出来，之后游戏更新的内容，不太涉及到本文重要走向的，也可以慢慢调整。

但是我还是需要先预警一下，文案提到的克苏鲁神话涉及本文一个核心设定，这个改不了。另外，由于我写文龟速，追更我可能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大家来去随缘吧。

鞠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