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清晰地看到了乌鸦医生视线在接触到谢妄的时候瞳孔皱缩，不由挑了下眉，其中的情绪颇有些耐人寻味。
乌鸦医生避开了谢妄的视线，绕过人群，来到了大厅中不知什么时候准备好的一个圣台后面站定，而后缓缓抬起头，看向众人的目光庄严肃穆。
这个建筑物本就是按照教堂来修建的，如今乌鸦医生这么一站，光线透过琉璃窗洒落下来，倒像是位牧师正在布道似的。
谢妄站在那里，看着乌鸦医生的眉眼温和，只是在晕开的笑意之下，仿佛是一个无垠的深渊，没有丝毫温度。
小保安不喜欢这个乌鸦医生。“猎人”十分明显地感受到了这一点，遂轻扬了扬嘴角。
“非常高兴再次见到孩子们。”乌鸦医生的鸟喙一张一合，发出人的声音，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低沉，但并不难听，像是中年男人的音色，“来吧，孩子们，排好队，今天依然是例行体检。”
布娃娃们纽扣眼睛中的红光有些暗淡，它们依次在乌鸦医生的面前站成一列，低垂着脑袋，似乎对这样的例行体检有些抗拒，行动都是麻木的。
“哦对了，今天来的志愿者们，也请加入进来吧，只是顺便的事情，不麻烦。”乌鸦医生用一种十分有亲和力的口吻说道。
张明和刘苗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敢出声，就这家伙出场的阵仗，想必不会很弱。但张明还是在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没人问会不会麻烦你，你不要自己麻烦自己就好。
不过，系统的任务提示很不给面子地变了。
【主线任务已更新：参加体检】
好了，这下不想参加也不得不参加了，张明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将视线移到了“猎人”身上，现在也就只有大佬才能给他脆弱的心灵那么一丝安慰了，虽然大佬好像也挺不靠谱的，总觉得他和那个npc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猎人”对此表现得非常淡定，虽然这体检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来了来了，新的npc。”
“让我看看，危险等级B……这么低？”
“还以为多厉害呢，就是出场拉风了一点？”
“这不本来就是个B级的小世界吗？”
“但它危险等级提升了啊，不管是小世界中的某物自主提升还是系统直接拉高危险等级，都会有相应危险等级的东西出现啊。难不成这个小世界里还有别的东西？”
“这个小世界危险等级已经S 了啊，不可能都是B级的。”
孩子们最先上前接受乌鸦医生的体检，就在乌鸦医生的手触到第一个孩子的时候，铃铛声又响了。
“丁零零——”
转瞬之间，被琉璃窗的光晕覆盖的区域就出现了一个个一人多高的铁笼，形制和鸟笼差不多，细细数来，数量恰好和在场的孩子们以及大人加起来的数量相等，这其中，不包括谢妄。
紧接着，所有人都发现自己不能动了。当然，这其中，也不包括谢妄。
“体检。”谢妄漫不经心地缓声说道，“不如也帮我做做吧。”
“你……你不能这样做！”乌鸦医生怒目圆睁，“你在干涉你不该干涉的东西！”
“是吗？那为什么规则同意了呢？”谢妄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视线落在刚刚出现的那一个铁笼上，眉目隽永，阳光烙在他的眉心，几可入画。
“规则，你蒙蔽了规则？！”乌鸦医生愤怒又恐惧地看着谢妄喊道，“不！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太聒噪了。”谢妄敛了眼角眉梢的笑意，淡声道，“体检可以开始了。”
“这什么情况？我怎么看不懂了？”
“总结一下，大概就是乌鸦医生让这个病毒一起体检会坏事吧。”
“小世界总是有自己的运行规则的，比如各个npc之间互不干扰之类的。病毒大概是蒙蔽了这个规则吧。”
“不，不对，如果这个乌鸦的话是这个意思的话，那他也是病毒！”
“那不可能，所以，这里的规则不是大框架上的东西，而是具体的小世界内的世界观的一部分。”
“世界观啊，那就头疼了。”
乌鸦医生木着一张脸，机械性地开始用脖子上挂着的听诊器去碰面前的布娃娃，每碰一个，被碰到的孩子就会被关进周围的笼子里。很快，体检的对象变成了大人。
最先上前的是“猎人”，他用一种解剖似的目光盯着乌鸦医生的那个乌鸦脑袋瞧，像是想要切开好好研究研究似的，乌鸦医生怒斥了他的失礼，然后用听诊器碰了他，把他关进了笼子里。
谢妄看向笼子里的“猎人”，发现他紧闭着双眼，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他又将目光移向了孩子们，孩子们纽扣眼睛中的红光彻底灭了。
很快，体检就轮到了谢妄，他也是乌鸦医生要体检的最后一人。
谢妄眉眼温和地看着乌鸦医生，就像是在看一个命不久矣的重症患者。
乌鸦医生拿着听诊器的手微微颤抖，他在即将碰到谢妄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咬牙道：“你非要这么做吗？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孩子们不再需要你这个医生了。”谢妄语调温温沉沉地说着，像是夜里低声的呢喃。说罢，他抓住乌鸦医生的手，将听诊器放到了自己肩上。
下一秒，谢妄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满目都是血色的世界。
这里的天空中都是瑰丽的晚霞，残阳如血，天际勾勒出金红的线条，美得近乎灼目。脚下是一片血色的焦土，像是经历过鲜血和烈火的洗礼，充斥着诡异的戾气。
谢妄微微眯了眯眸子，视线扫过周遭这个空荡荡的世界，眼中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困惑。
就在这个时候，谢妄的耳边响起了孩童的啜泣声，夹杂着凄厉的嚎叫和尖锐的呐喊，一时间，混乱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空间。
紧接着，天边飘过来一句话，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人都到齐了吧？可以开始了。”那些杂乱的声音随之安静下来，整个空间陷入一片死寂。
“现在都这么意识流了吗？”
“有点想看其他人的视角。”
“这是所有人的意识都出现在了这个奇怪的空间里？也没看见其他人啊。”
“哎等等，变了变了！”
在谢妄不远处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发着白光的门。
谢妄仔细端详了那扇门片刻，就听到了耳边的催促声。
“别怕孩子，只是和平常一样的体检而已，你躺到那儿，睡一觉就好了。”
“乖，听话，还想不想吃糖了？”
“快点儿，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子！不要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像是有很多人在自己耳边说话一样，这些声音听着很有距离感，尾音甚至是模糊的，仿佛晕开了一样。
谢妄往前走了两步，推开了那扇发着白光的门，然后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上。
谢妄仔细看了一眼周围，发现他这还是一间单人病房，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屋内的陈设异常简陋，就像是一些潦草的线条组成的简笔画。
谢妄下了病床，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病号服，腹腔胸腔前都是血迹。就在谢妄盯着那些血迹看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谢妄一抬头，就在不远处看到了一行浮在半空中的血字。
——“躺下！查房！”
就在这个时候，谢妄已经听到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当即迅速躺回了床上。
门被彻底打开的时候，谢妄闭上了眼睛。
“这个病人有些特殊，你要严加照料，不能有半点疏忽，不要让他坏了我们的事。”
“那些孩子……”
“他们在负一楼，配型还在继续，都麻醉着呢。”
“我知道了。”
病房的门快被关上的时候，谢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小缝，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医生的白大褂，然后便是紧闭的房门。
谢妄从病床上坐起，皱着眉头打量这四周，突然，视线被旁边床头柜上的一面小镜子吸引，镜子中映出了他的面容，一双眸子漆黑如玉。
谢妄盯着镜中人的脸，莫名生出些陌生感来，然后就看到那张脸上的皮一块块剥落，最终血肉模糊。
谢妄表情略显困惑地盯着镜中的无面人，他微微歪了歪头，镜中的无面人也跟着歪了歪头，两颗眼珠直接掉了出来，只剩下两个空洞洞的眼窝对着他。
谢妄心中陡然一惊，面无表情地把那面镜子扣倒，就连镜子上刚刚浮现出的血字都没来得及看，他轻吐出一口气，缓了缓神，这才重新看向那面镜子。
镜子上原本出现的血字竟然直接漂浮在了空中。
——“快逃！”
“卧槽怎么突然变成血腥恐怖本了？！这小世界不是走童话诡异风的吗？！”
“看不懂了我。”
“嗐，你们还没看明白吗？什么配型麻醉，现在的情况就是八成孤儿院里的孩子们都没了。”
“所以……孩子们变成了……布娃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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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谢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