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物间的门紧闭着，但是并没有上锁，“猎人”很轻松地便推开了杂物间的房门。

杂物间内部是一个不大的空间，没有窗户，黑漆漆的，谢妄抬眸看了眼那片黑暗，就连眼角眉梢的些微情绪都收敛了起来，他那深黑幽邃的瞳孔里映着那片黑暗，抑或是那片黑暗本身就是什么人的眼瞳。

“啪！”灯的开关被按下的声音在一片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说小保安，你这表情，不会是在选我的墓地吧？”“猎人”凑近些盯着谢妄，眸底晕着浅淡的光，因着眼尾的笑意，显得很是不着调，偏偏他又生得格外惹眼，说什么话都像是在逗人似的。

“墓地？”谢妄指尖微蜷了一下，转眸看向他，面色从容，“想与我合葬吗？我不愿意。挑一个棺椁倒是没问题。”说着，谢妄开始打量这个杂物间，嗯，四四方方的，门一关上就是全封闭，倒挺合适。

“这话是什么意思？”“猎人”皱眉，眼尾处的一丁点笑意也没了。

谢妄纳闷似的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地解释道，“给你挑一个棺椁，将你葬在别处。”

“猎人”轻抿了抿唇角，他的重点当然不在这里，不过算了，既然不想说的话，那就不必再问了。想着，“猎人”将视线移向了杂物间的内部。

谢妄倚靠在门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猎人”的动作，不知是在放空还是在思索。

杂物间很小，两个人站在其中都已经觉得有些逼仄了，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清扫用具，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大的玻璃展柜，柜子里是一些破旧的已经损坏的玩具，散落的残肢断臂堆在一起，像是一个残破的废墟。

“猎人”先是打量了一下杂物间里都有些什么，而后才开始仔细查看。

他边翻找查看，边说道：“吊灯正下方的那张床，床腿发生过断裂，床下的地板也有明显的黏合痕迹，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你考试的时候都会直接问老师标准答案吗？”谢妄看向“猎人”，眉眼温和，声音柔缓，话里的意思倒是十分尖锐。

“猎人”一顿，随即轻笑了一声，十分坦然地回道：“那老师愿意给我标准答案吗？”

“老师想把你关禁闭。”谢妄面色寡淡地说，说罢，就当真走了出去，顺便还关上了杂物间的门。

“猎人”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片刻，低笑，而后才继续查看周遭的一切。

这个连窗户都没有的杂物间显然不只是用作堆放杂物，从藏在清扫工具下方的铅笔头和柜底墙角的涂鸦来看，这里还曾用作禁闭室。从涂鸦的风格判断，这里关过不止一个孩子。

走廊里，谢妄背靠着墙壁，双臂自然垂落，指尖轻点在墙壁上，双眸注视着远方，薄唇轻启，像是在哼唱一首不知名的童谣。

“呐，呐呐呐～呐，呐呐呐呐～”

“突然觉得这地方有点诡异是怎么回事？这个病毒也挺诡异的。”

“再诡异也就是个原始危险等级B的小世界，充其量也就是些大家司空见惯的东西，慌什么。”

“没人慌好吧？”

“就是说，方块世界有没有可能搞一个恋爱主题的直播？我想看。”

“大可不必。你就看看病毒和清道夫差不多了。”

开门声打断了谢妄哼的童谣，谢妄抬眸看过去，恰好看到“猎人”手拿糖果罐从杂物间里面走出来，视线一顿，微皱起眉问道：“你们的……行囊、是怎么做到的？”

“或许，你应该问点儿更表层的东西，比如说，这是不是就和网络游戏里的背包差不多？”“猎人”扬眉说道，“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回答你，是的。”

谢妄懂了，但是，为什么非得用这种旁敲侧击的方式来提问？涉及到整个系统的核心和底层逻辑的东西，都是不能直言的秘密？不过，换句话来说，这个“猎人”果然知道很多东西啊。

“那么，惩戒就是……”谢妄刚刚开口，就被“猎人”用手指抵住了唇。

“嘘。”“猎人”缓声开口，声音低沉磁性，他撩起眼去看谢妄，定了两秒，而后开口道，“心照不宣就好。”

果然。谢妄微微眯了眯眸子，那么，眼前这个人的立场就很耐人寻味了。他既然清楚会招来惩戒的范围，那么为什么还要特意说先前的那句话？

“猎人”还想再说什么，就见谢妄的视线移向了一旁，而后温柔又无奈地浅笑着说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都散了吧。”

“猎人”回眸顺着谢妄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了走廊边的窗户，什么都没有。

“乖一点。”谢妄又道。

“猎人”盯着空荡荡的窗外眨了眨眼睛，转过头再看谢妄的时候，刚好看到他因为视线接触到自己而迅速紧绷的唇线，不由失笑，“在和谁说话呢，老师？”

谢妄皱着眉头，紧抿了抿唇角，而后淡声道：“我不准备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不要多费口舌。”

“是。”“猎人”嗓音带笑，说着，将手中的糖果罐向上抛起又接住，另一只手轻轻捻过食指的指弯，“我会稍微克制一下的。”

谢妄这时才注意到糖果罐里已经装了一颗糖果，糖果在糖果罐里晃动时发出略显沉闷的声响。那是一颗看起来像是眼球的东西，甚至还连接着一部分视神经，看着就像是被生生扯出来的一样。

一颗，显然不够装满这个糖果罐。

【重要支线任务：装满糖果罐（1/6）】

“这个清道夫到底想干什么？他为什么要透露这么多东西给病毒？”

“他不会不想完成自己的清道夫任务，准备投病毒了吧？”

“不可能的，清道夫就是为了清除病毒这个使命而存在的，只要他们生出一丁点儿想要放过病毒的想法，就会立刻被抹杀。”

“是啊，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清道夫是最坚定的朝圣者。”

“朝圣？”

“是啊，他们把清除病毒定义为朝圣。”

“接下来去哪儿呢，让我想想。”“猎人”略微沉吟片刻，突然看向谢妄，“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呢。”

“自己找。”谢妄显然没有任何要帮忙的意思，他就只是想要从“猎人”这里获取更多的信息罢了。

“猎人”十分自然地接道：“先前进来的时候，在院中有一个单独的房间，就在那些游乐设施的旁边。”

谢妄没搭理他，但“猎人”还是从谢妄的表情态度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便动身往那边走去。谢妄只好跟了上去。

房间门开着，里面干净整洁，陈设简单，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简陋，看起来几乎没有什么烟火气。谢妄站在这个空间里，仿佛是素白宣纸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主人在这里，似乎就不太好乱翻了啊。”“猎人”幽幽地说道。

谢妄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请便。”

“猎人”嘴角一弯，没有任何停顿地就开始翻起了柜子，动作堪称行云流水，似乎在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了探查的顺序。

谢妄房间的探查最终无果，任何有用的线索“猎人”都没发现，这地方就像是一个空壳子一样，徒有其表，内里任何细节都没有，甚至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透露出了另一重信息，毕竟事出反常必有妖。

“小保安，你究竟是什么啊？”“猎人”凝眸盯着谢妄，颇为苦恼地说道。

“……”谢妄沉默了两秒，而后一本正经地看向“猎人”，用一种非常诚恳的语气说道，“我也很想知道。”

这下轮到“猎人”沉默了，但他沉默了片刻，便低笑出声，“好了，我们回去吧。”

回到教堂式建筑物内部之后，“猎人”又四处逛了逛，除了丰富的痕迹信息外，没有获得什么关键的突破性线索。

就在这个时候，铃响了，是谢妄先前特别说过的铃铛声。

“丁零零——丁零零——”

铃铛的声音有节奏地在整栋建筑物里回荡，与此同时，天色暗了下来，好像一瞬间就从白天进入了黄昏，然而现在分明应该是下午。

走廊里，布娃娃们飞快地从谢妄和“猎人”的身旁掠过，向着大厅的方向而去。

“猎人”将视线投向窗外，仔细看了片刻，才发现天际是成群的乌鸦，遮天蔽日，有的乌鸦不停地在空中盘旋，有的则落到了地上，有一只就刚刚好落在了“猎人”眼前的窗台上，一双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该走了。”谢妄淡声提醒。

“猎人”抬眸看向谢妄，唇边的笑意缓缓扩大，染上了几分乖戾和邪肆，“谁说我要走了？”

谢妄皱着眉头看着他，有些不解。

“不是说后果自负么？我想看看后果。”“猎人”语气轻松地说道。

对此，谢妄没有任何意见，他没有替别人做决定的主观意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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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谢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