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那些毒虫厉害得很,被咬上一口,初时不觉得多疼,随着时间推移,被咬伤的地方便会肿起来。
若不加以干预,过一两日便会开始流脓发烂,时间一久说不准被咬伤的地方就烂没了,且因山上多雾气,这雾气带毒,外面瞧着再绿意盎然,到了里面却见不到什么活物,因此想打猎的也不会选这地方,反而多是樵夫和采药师会上山。
她们如今的落脚地,就在距离隈隩山近二十里远的平陆镇,因隈隩山盛产各种可救人、可杀人的药草,这平陆镇上多有医者,这些医者也大多会去隈隩山,自然有驱散毒虫,可防止人被毒雾所伤的办法。
孟清清买齐了东西,又在一家客栈里休息了一夜,正与萧寒生坐在客栈大堂吃着早饭,准备吃完便继续赶路前往隈隩山,却不想恰好听到大堂里正有几桌客人在谈有关隈隩山之事。
“哎!你们听说了吗?这山里头有妖物啊!我大舅就见过,似人非人,能上天入地,还吃人呐!”
“真的假的?你那大舅不是个瘸子吗?他要是真碰见了,还能回来跟你说?”
“嘿!你还不信了,那是我大舅藏的好!你们也别不信,那离隈隩山最近的云树村不就出事了吗?要我说,就是山里头药物闻着人味下山闹的!”
那一桌一共三个人,说话的人见自己另外两个好友不信,正要敞开了大说特说时,另一桌的人突然接话道:“兄弟,你也听说云树村的事儿了?”
“嗐!这事谁能不知道啊?昨日就传开了!那云树村一村十三口人一夜间都没了,这事想瞒也瞒不住啊!”
“你们都知道了是吧?我跟你们说,那云树村十三口人,就是被山里头的妖物给掳走的!”
“那也没法证明山里有什么狗屁妖物啊,你编的故事也就三岁小孩才信。”
“嘿!你们都不信是吧?那我就跟你说道说道,这要说啊,可得从十年前萧掌门和卫魔头一战说起……”
孟清清屏息细听,只是听着听着,她的神色便越发古怪,从那人所说的故事里,十年前萧寒生与魔头一战,误打误撞打开了山中封印,而那封印就在最高山之上,那二人打斗将山顶轰碎,自然便放出了被封印其中的妖物。
而萧掌门十多年来闭关不出,便是因被妖物所伤,而那魔头十多年来不见踪迹,正是之前一战被萧掌门重伤后,对妖物不敌而葬身妖物之口!
而平海派想来也绝非正派,否则那位萧掌门为何惹出这么大祸事,放出了危害人间的妖物却不补救?
那人说的义愤填膺,其他人听得瞠目结舌,那人讲完最后一句话,豪饮一口水问:“如何?这下你们可信了?”
周围人合上了原先因吃惊而大张的嘴,面对那人殷切的目光,他的好友扯他一把让他坐下,“够了!往后我再也不同你出门了!”
孟清清也合上了嘴,看向对面正不急不慢吃着烧饼的萧寒生,萧寒生注意到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一看萧寒生眼中有了光彩,孟清清便知他此刻是清醒的,问道:“你觉得如何?”
萧寒生难得清醒,却不想听到这么一段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故事,他喝了一口水,缓缓地道:“一派胡言。”
孟清清点头,吃完最后一口包子,抓起放在一旁的相欢剑和包袱,走到萧寒生身旁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把干粮都带上,我们走吧!”
萧寒生吃烧饼的动作一顿,他又缓又慢的转过头看着孟清清,在孟清清不好的预感下,吐出一句:“喜欢。”
“……”
“你怎么又傻了?我还没同你说上几句话呢。”孟清清不满的蹙起了眉,又想起什么,细细思考一番,“难不成你方才听故事时就清醒了?那你为何不出声?你十来天难得清醒一次,我想找人说说话都找不到。”
孟清清没有办法,自言自语了半晌,还是自己去将要带走的干粮收好,拉着萧寒生出了客栈的大门,而萧寒生虽不清醒,但却记着剑不离身,无需他人提醒,自己便会带上惊闻剑。
到达隈隩山下时,才午时刚过,这两匹马是受人训过的好马,自己知晓不随意乱走,因此也无需栓绳,孟清清让它们自己找着草吃,带着正痴傻着的萧寒生往隈隩山上走去。
快到半山腰时,她将自医馆买来的面罩给萧寒生先戴上,随后再给自己戴上,确定妥当后才继续往山上走。
只是走着走着,不仅雾气渐浓,周遭的树丛中也有异动,窸窸窣窣声不绝于耳,像是有什么大的动物正在周遭草丛中行走。
孟清清第一反应是有狼,但随即又想到在平陆镇上听到的隈隩山上并无什么动物,更不存在虎狼之类猛兽的话。
但这声响又实在不像是老鼠一类的小动物能发出的,偏巧这隈隩山草木繁盛,进了山外头的日光几乎透不进来,外头分明才过午时,在山中却似乎已至傍晚。
正在她观察四周时,一个黑影突然从一个草丛中扑了出来,相欢剑出鞘,剑光一闪,那东西像是怕光,竟半途转了个方向,未再朝孟清清这边扑来。
这时,孟清清才看清楚了那突然冒出来的东西,竟是个人!
可说人又不像人,虽有人形,却几乎不着寸缕,身上挂着些许碎布,露出来的大片皮肤都是不同常人的青灰色,身上还有不少伤痕。
那些伤痕虽不流血,却没有半分愈合之意,并且瞧着还在不断**,随着他的动作,挤出些许浓稠的黑血。
而周遭也陆陆续续爬出来了这样的怪物,他们的身体和面容都有不同程度的**迹象,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并不像传闻中不腐不烂的僵尸,也不像邪祟,他们此刻正紧紧盯着她与萧寒生的方向,喉咙中发出阵阵沙哑的低吼。
想来这些就是先前客栈中那人所说的山中妖物,可为何平陆镇上的医者上山时不曾遇到?是他们不会往山顶上走,还是因为她与萧寒生碰巧遇上这些怪物捕猎的日子了?
孟清清的呼吸有些加快,并非是她害怕这些似人非人的怪物,而是因为这些怪物粗略看去,已有近二十个,并且远处还有声音,不知这山上究竟藏着多少这样的怪物。
孟清清朝着一旁呆愣愣的萧寒生催促道:“拔剑,快拔剑啊!”
萧寒生眨了眨眼,迟钝的看向她道:“……喜欢。”
“别再喜欢了!你到底在喜欢什么啊?!”孟清清快要崩溃了,恨不得跳起来将人打上一顿,“你说你,怎么也不挑挑时间,不该清醒的时候你醒了,现在你却傻了!”
孟清清这点火气自然也得不到任何回应,听着萧寒生再次重复的“喜欢”,她握紧剑柄道:“罢了,你我二人毕竟相处数月,又一起过了个年,我既拿你当朋友了,自然会护你周全。”
见那些怪物已经在慢慢逼近,若再靠近些,让它们群起而攻之,怕是难以抵抗,相欢剑寒光闪过,孟清清已经冲了出去,那些怪物见她有所动作,便大都聚集到了她的身边。
孟清清的修为还没有那么深厚,无法将灵力凝聚入剑,像那些高手一般一出手便带有凌厉凶悍的剑风,所幸她的身法还算过关,在一群怪物的包围下仍不显弱势,反而还利落干脆的刺穿怪物的喉咙或心窝。
但这说来也怪,伤的这样重换作常人早已身死,这怪物却只是动作稍有迟缓竟还不倒下!
在孟清清以为杀不死时,凑巧斩下了一个怪物的脑袋,随着那半腐烂的头颅滚落在地,那怪物的身体也随即倒下,从脖子断口处流出些许浓稠的黑血,臭不可闻。
孟清清恍然大悟,知晓应对它们的方法后,她正要大展身手,却忽然感到一阵气闷,她摸了下面罩,依旧还在,但却已感晕眩,就像那些医馆中的医者和她所说的,入山因毒雾中招后的症状几乎一模一样。
大约是她动作太大,呼吸频率变高导致的,毕竟这面罩对毒雾虽有一定阻挡之效,让人不至于中毒昏迷,但若呼吸的太快太急,该中毒的也还是会中毒。
她趁着还有力气,跳上一棵大树的树枝,朝萧寒生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道看着略显削瘦的身影,仍旧站在原处一动未动,连剑都未出鞘。
孟清清的额头冒出一层细汗,暗骂一声,跳下树枝,三两下跃到萧寒生身前,挽了个剑花,划过几个怪物的脖颈,她眼中看人已有重影,因此自己也不知中了几个,但相欢剑削铁如泥,切个要烂不烂的怪物的脖子,就像切菜一般轻松容易。
只是她此刻已因毒雾中毒,强撑到最后还是脱力的跪倒在地,靠着半截入土的相欢剑才勉强支撑身体,眼前忽明忽暗看不清事物,听着耳畔的阵阵低吼,仿佛喃喃自语般道:“拔剑……拔剑……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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