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枝意的手指悬在两个对话框上方，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

她深吸一口气，先回复了“L”：

【没什么，就是今天被逼着补课，有点烦。】

发完这条，她又切到宋程睿的聊天界面，斟酌着词句：【真的太谢谢你了！周一见！】

发完这两条消息，她把手机贴在胸口，感觉脸颊发烫。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两个男生同时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

手机震动起来，“L”回复得很快：【又是那个周予安？】

许枝意咬了咬下唇：【你怎么知道？】

【你之前提过。】

“L”发来一个摸头的表情，【别想太多，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

许枝意盯着这条消息，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L”总是这样，话不多但总能让她感到被理解。

她正想回复，房门突然被敲响。

“该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父亲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知道了！”她匆忙回复他一个晚安表情，关掉了手机屏幕。

—

周一的清晨格外明亮。

许枝意一想到待会儿能见到宋程睿买的手办，脚步就不自觉地轻快起来。

教室里，张宁夏一把拉住她：“怎么样？宋程睿帮你买到了吗？”

许枝意点点头，眼睛不自觉地瞟向教室门口：“他说今天带给我。”

“我就说他靠谱吧！”张宁夏挤眉弄眼。

上课铃响了，宋程睿踩着铃声走进教室。

他的黑发有些凌乱，像是刚跑过步，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许枝意假装低头看书，余光却忍不住追随着他的身影。

课间操时，许枝意终于鼓起勇气走到了宋程睿的身边。

他正在整理试卷，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将纸张分类。

“那个……”许枝意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宋程睿抬头，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他嘴角微微上扬：“在我书包里，等会儿拿给你。”

许枝意点点头，突然注意到他桌上摊开的数学竞赛题集，旁边是几张草稿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

其中一张的角落里，画着一个小小的人物简笔画。

许枝意多看了两眼，总觉得这个人物轮廓有些眼熟。

许枝意还想再问，谢琳突然从门口匆匆跑了过来：“宋程睿，教务处老师找你。”

宋程睿站起身，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许枝意：“给你。”

说完就匆匆离开了教室。

许枝意捧着盒子回到座位，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不仅有限量版手办和徽章，还有一张小卡片：「未来可期！」

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课间操时，许枝意跟张宁夏站在一起，张宁夏在一旁跟她说着最近学校的八卦，而她心思却都在课桌里手办上，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到手了，她就忍不住独自乐了起来。

许枝意正出神，突然感觉背后有人在看她。

她回头，对上宋程睿深邃的眼睛。

“想什么呢？”他低声问。

许枝意回过神来，脸颊微红：“没、没什么。”

这时，广播操音乐响起，人群开始移动。

宋程睿自然地站到她身旁，温热的气息偶尔拂过她的发梢。

许枝意怀疑自己看错了，以前课间操时间，宋程睿可从未出现过啊，那都是能逃则逃。

不过男生的心思，或许很多变，说不定这次也是如此，许枝意随即并没有多想。

可随着动作轻轻摆动，下一个动作是转体，许枝意有些不想动弹，动作做的极其敷衍，她却发现宋程睿似乎也做的特别敷衍。

她有些诧异多看了一眼。

的确，宋程睿似乎在模仿她的动作。

为什么？

为什么？

直到课间操结束，许枝意还是十分诧异，为什么会这样？

她想要直接去问可是又怕自己是胡思乱想，万一是碰巧，岂不是显得自己特别自作多情了？

回教室的路上，许枝意时不时盯着宋程睿观察，还恰巧被他发现了。

宋程睿扭头看她，眼中带着疑惑：“怎么，我脸上有东西么？”

许枝意十分尴尬慌忙摇摇头。

上楼梯时，本来人就多，有些男生又嬉皮笑脸勾肩搭背非要并排走，时不时还加上肢体动作。

许枝意本就有些看不清楼梯，这下有人推搡她直接被撞到了旁边的墙上，疼的她皱起了眉头，轻呼一声。

“好痛——”

她捂着手臂，有些委屈。

宋程睿直接停了下来，叫住了前面的男生。

“喂，同学，撞到人了不知道道歉吗？”

前面的男生回头，嬉笑道：“哎哟，又不是大事，至于么？”

宋程睿眼神一冷：“道歉。”

男生被他气势慑住，悻悻地对许枝意说了句“对不起”，便匆匆走了。

许枝意低声道谢，宋程睿却忽然歪头：“撞哪了？严不严重，要不然去医务室看看？”

“算了，没什么大事。”许枝意匆匆忙忙抬腿就走。

“别急。”宋程睿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往自己身后扯。

“现在人多，你跟在我身后会好些。”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教室，许枝意的心跳还没平复。

张宁夏这次可算闻到了八卦的气味，着急忙慌就过来打探军情。

“哎哟，怎么回事啊？”

许枝意低头整理书本，耳尖微红：“没什么，就是楼梯上被撞了一下。”

“撞哪了？”张宁夏有些紧张，急忙要扯开许枝意的校服来看。

许枝意推开她的手，笑眯眯说着，“没事，不用担心。”

张宁夏随后眯起眼睛：“宋程睿帮你出头了？”

“他刚好在旁边……”许枝意含糊道，余光瞥见宋程睿回到座位，正低头翻书，侧脸线条干净利落。

张宁夏凑近，压低声音：“他最近对你挺特别的啊？以前可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

许枝意心跳漏了一拍，捏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别乱说，快上课了。”

许枝意坐在座位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宋程睿给她的手办盒子。

金属徽章在阳光下微微反光，卡片上的「未来可期」四个字像是一颗小石子，轻轻投进她心里，泛起一圈圈涟漪。

她悄悄拿出一张芒果便利贴，写下几个字后，趁着没人注意的空隙，递给了宋程睿。

这种前后桌的位置呢，传纸条就是方便。

宋程睿接到纸条，看见上面的话，有些诧异。

「东西多少钱？」

不久，纸条被递回来。

许枝意打开纸条一看，上面隽秀的字体，飘逸写着五个字。

「友情价，二百。」

友情价？看见这一行字，许枝意心中想法瞬间爆炸，宋程睿把她当朋友了吗？

从上次的卡片到这次的纸条，难道宋程睿真的待她跟别人不一样吗？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她立刻攥紧了卡片边缘。太自作多情了吧？

也许只是客套话。

可心脏却不听话地加速跳动，甚至能听见血液冲刷耳膜的细微声响。

她怕自己的表情泄露了什么，东张西望了半天，发现无人在意她这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放学时，宋程睿走到她桌前：“一起走吗？顺路。”

许枝意愣住，还没回答，张宁夏已经笑嘻嘻推了她一把：“快去快去！”

放学路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许枝意数着人行道上的砖块，刻意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宋程睿的脚步声很轻，但她能清楚地听到。

经过便利店时，他突然停下脚步。

“要喝点什么吗？”他指着冰柜问道。

许枝意摇摇头。

宋程睿站在原地等她，“你不喝的话，待会儿的话，我可能没办法说出口了。”

许枝意有些愣神，却点点头。

“苏打水就好。”

“OK。”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便利店。

拐角处的梧桐树下，许枝意坐在石凳上，手中握着苏打水，盯着宋程睿不语。

宋程睿突然开口，“其实跟你说这件事，我还真有点不太好意思。”

许枝意盯着地上交叠的影子，点了点头。

她注意到宋程睿把书包带攥得很紧，骨节都泛白了。

路灯亮起来的瞬间，她看见他耳朵尖微微发红。

许枝意更加疑惑了，“你说。”

“就是……谢琳最近情绪有点低落，她妈妈说她好像有点抑郁了，连高星星都不搭理了。所以，我想拜托你，可不可以去开导一下她。手办的那个钱，我也可以不要的，免费送你，你看怎么样？”

许枝意握着那瓶苏打水，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掌心，却压不住胸口翻涌的酸涩。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在空气里：“好。”

路灯突然亮起，昏黄的光线洒在宋程睿的侧脸上。

他眉眼舒展，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连语气都轻快了几分：“谢了，我就知道你最靠谱。”

许枝意勉强扯了扯嘴角，低头看见他的影子离她那么近，却又始终隔着一段距离。

她想起宋程睿说“谢琳最近情绪低落”时微蹙的眉头，想起他提到“免费送你”时爽快的语气，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闷闷地发疼。

原来他替她挡开人群的动作，甚至那张写着“未来可期”的卡片，都只是因为……他需要她帮忙。

第二天午休，许枝意找了个机会去跟谢琳讲话，谢琳从臂弯里抬起头，眼眶泛红，却冲她笑了笑：“是宋程睿让你来的吧？”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谢琳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柔软的金色。

许枝意突然意识到，在宋程睿眼里，谢琳是需要被小心呵护的，她……大概只是个可靠的“朋友”而已。

课间休息时，宋程睿的纸条再次传了过来：「谢琳说她今天心情好多了，谢谢你。」

后面还跟着一个笑脸的表情包。

许枝意盯着那个笑脸表情包看了很久，手指握住签字笔许久，最终一句话都没有回复。

她将自己的笔记本从课桌里拿出来，那张写着“未来可期”的卡片安静地躺在本中。

阳光斜斜地照过来，卡片边缘微微反光，刺得她眼睛发酸。

她轻轻把卡片夹进笔记本最深处，合上本时，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封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