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林晓晓早有耳闻，有人造骨骼，人造心脏，甚至是人造子宫，但这么具体的内部构造和日常科技相关联的，她还是头次听说。

“人造的再好也比不上原装的。”林晓晓想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沈严没急着反驳她，而是慢悠悠地说：“零件只有坏掉了才需要更换。”

林晓晓觉得这话也没毛病，“所以这些东西主要服务的是老年人？”

“不一定。”沈严拿起筷子夹菜，“有些人是出于身体原因，不得不换，还有些人，纯粹是为了猎奇或者自我改造。”

他慢条斯理地吃下一口菜。

林晓晓有些诧异，“还有这种人？”

“嗯。”沈严发出的鼻音也很好听。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林晓晓完全不理解，“难道没有副作用，后遗症之类的？”

沈严淡淡答道：“凡事都有代价。”

“哦。”林晓晓对这句话表示认同。

两个人暂停谈话，安静的把饭吃完。吃完饭，照例还是林晓晓负责洗碗。可她一想到厨房里那一大堆东西，就有些不想动。

于是她站在书房门口抱怨：“沈严，你家没个自动洗碗机之类的东西吗？”

沈严边找书边回，“你可以自己找找。”

意思就是有喽！

林晓晓立即返回厨房，挨个橱柜的找。好在给她找到了，还是个不小的洗碗机，能同时放下锅碗碟筷子。

将要洗的餐具和厨具摆放进去，关上门，按下开关，洗碗机就自动运行了。

在它清洗的这段时间，林晓晓正好借机刷个牙，追个剧。拿着牙刷，面对镜子里的自己，林晓晓的脑海里却不断闪过沈严对她说的那些话。

他说他知道她的一切，他可以通过芯片对她了如指掌。

躺到床上，对着平板电脑，林晓晓又想，那她每天想什么，看什么，做什么，岂不是都被沈严了解得一清二楚，那她在他眼里根本就毫无秘密可言。

然而她对他却所知不多，想知道什么还得他自己主动说出口，真假也难以证实。

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越想越气，林晓晓决定去找他讨个说法。

气呼呼地走到书房，林晓晓本想拍下桌子，可视线一落到沈严那张俊脸上，她的气顿时就消了大半，只能没什么攻击力的问：“你到底是用什么方式读取我的芯片的？”

沈严放下书，“如果用很浅显的语言来和你解释，那就是相当于我在你的大脑皮层放了个机器人，然后让它与云端计算机连接，这样就可以实时上传你的所思所想，所看所见。”

“什么？”林晓晓糊涂了，“你放了机器人？是纳米机器人吗？”

“机器人只是个比喻，不过你说的纳米机器人也的确存在。在医学领域，有采用纳米机器人检查身体健康的案例。”

沈严察觉到她求知的眼神，于是继续说了下去，“纳米机器人通常可以从血液中进入，在毛细血管内游走，从而得到你身体的各项数据。”

“还有别的方式？”林晓晓准确抓到了他语言中的隐藏意思。

“还可以通过你的眼眶爬进你的大脑……”沈严起身，在她眼尾轻轻点了点。

林晓晓一阵恶寒，“你又想骗我？！”

沈严抱起手臂，“我有骗过你吗？”

“你们这个芯片就是大骗局！”林晓晓整理思绪，“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造福人类，结果没经过本人允许，在幼年时期就擅自将人当实验体，违法植入芯片，然后！”

她的音量提高了许多，“你们利用这一块小小芯片实现了对我的全面监视，甚至还能通过它控制我的言行。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你们变成了可以随意操控的傀儡！”

沈严沉默的看着她，没有试图辩驳。

“如果我的感情，我的思维，我的记忆，乃至于我的行为，都是受控的，那么我还是我吗？我的灵魂是不是已经被抹杀了……”

林晓晓意识到了这其中的残忍，“我哭不是因为我想哭，我笑也不是因为我想笑，我爱一个人恨一个人也都不是出于我本意，我连我什么时候是受控制的，什么时候不是，我都无法分清。沈严，你说你和我一样，那你也有和我相同的感受吗？”

假设他说的都是实话，他应当对她所说的能够感同身受。

然而沈严并没有安慰她或者解释什么，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或许吃两片镇定药片能缓解你的情绪。”

林晓晓满是不解。

“你也知道，知识不是人类先天就拥有的，而是后天灌输的。你接受什么样的灌输，你就会成长为什么样的人。感情也是同理。所以，从本质上来说，人类是没有自我的。”沈严还是很镇定。

人类没有自我？林晓晓冷笑了下，“这就是你们，或者说他们，作恶的理由吗？”

沈严低下头，重重的叹出口气，“林晓晓，有些人生来就是没有选择的。”

“你的意思是被选做当小白鼠是我们的命，我们没有拒绝的权利，也不能抱怨……？”林晓晓还是不能接受。

拉开书房的薄纱窗帘，沈严将目光投向远方，“普通人的命运本就不由自己掌控，真正控制你命运的人，一个决定就能让千万人付出生命的代价。生命都如此，更何况其他。”

“我不要这样的安排……”林晓晓不知不觉的流下泪水。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沈严转身抱住了她，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拍抚她，柔声道：“你只是太焦虑了，事实没你想的那么糟。”

林晓晓在他怀里哭的更大声，“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不会这么痛苦，都怪你，都怪你……”

被人控诉，沈严也没有申辩。他揉了揉她后脑勺的头发，“如果感到痛苦的话，就不要再去想了。我带你去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呆一阵。”

林晓晓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

“那个地方没有高科技，没有人，也没有房屋，只有原始的大自然。”沈严捧着她的脸，替她擦去泪痕。

像是有话堵在喉咙里，林晓晓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

沈严知道她在犹豫，“就当是我们的蜜月旅行。”

“……我还可以相信你吗？”林晓晓心里一团乱麻。

沈严却没有任何负担，“你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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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