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三甲医院内，秦暖风查完房回来就发现自己抽屉里多了点小礼物。

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糖果外贴着张便利贴，上面娟秀地写着：［秦医生，希望你能天天开心，甜甜蜜蜜~］

这大概又是哪个小护士或者病人赠给他的，连署名都没有。

秦暖风本来不拿这些事当什么很严重的事来对待，毕竟他从小就习惯了身边有追求者和爱慕者。但自从上次邱爽吵架提到这事，他就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没作出最合适的举措，才导致邱爽把不满憋在心里这么久。

“哟，老秦，查完房了？”李医生眼尖，进来就注意到了那盒糖果，“又是哪个妹妹送的？”

“拿去吃。”秦暖风随手扔给他。

李医生眉开眼笑拆包装，“你说你呀，桃花这么旺，难怪弟妹不高兴，我看呀，她三天两头找你吵架就是因为吃醋！”

没等秦暖风反驳，李医生就接着说：“上次你串通我们骗她说你有心脏病的事，她回去没起疑心吧？”

“……你别管了。”提到这事秦暖风就开始不安。

他当时为了稳住邱爽，不让她再闹离婚，联合院里几位同事编织了一个骗局。能骗她骗到什么时候，秦暖风也不清楚，他也担心谎言被揭穿后，邱爽会不会闹得更厉害。可当下，他找不到更好的法子。

出了门，秦暖风去找护士长。

护士长在走廊里碰到他，两人打了个招呼。秦暖风开门见山：“有件事，我想和您说一声。”

“什么事，秦医生？”护士长对他笑脸相迎。

秦暖风伸出左手，展示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

“呃？”护士长没懂。

秦暖风：“您也看到了，我是已婚人士，以后再有病人托护士送东西到我那，希望您能拦一下。”

护士长松了口气，“我当什么事呢，这、这是好事啊秦医生，代班大家认可你，喜欢你。送点不贵重的小礼物，不算贿赂。”

“您听我说，我关心的不是礼物贵不贵重，会不会传我收礼受贿的事。我单纯只是不想我老婆误会。她这些天跟我闹别扭，非误会我在医院里跟人暧昧不清，您说我怎么办？”秦暖风一通倒苦水。

护士长理解了，“至于么……不过秦医生你放心，我会跟护士们说的，以后不接病人东西了，包括她们自己也不准偷偷送！”

“那谢谢您了。”秦暖风转身大步返回办公室，姿态比来时轻快了不少。

*

下班后，他从菜市场带了条鲈鱼回家。

开门他就瞧见邱爽躺在藤椅里，脸上还盖着本书，只露出了眉眼。秦暖风悄悄走过去，拿下那本书，翻看了几页，发现是本讲基因学的科普书籍。

微小的动静吵醒了浅眠的邱爽，她在藤椅里动了动身子，睁开眼，看着秦暖风却没说话。

“你什么时候对这感兴趣了？”秦暖风把书放在茶几上，走去厨房洗手做饭。

邱爽还是没出声，盯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以及楼下小孩嬉闹的声音，有种这样的日子过一天便少一天的悲怆感。

把米淘洗好，摁下煮饭按钮，再把处理好的鲈鱼倒上料酒生抽和葱姜蒜，架上蒸锅，秦暖风掰了几头生菜，炒了一盘。

弄好这些，他回头看了眼邱爽，“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邱爽没理他，起身去卧室。

“你干嘛呀，我这上一天班回来就伺候你，你还不高兴，我找谁说理去，你能不能心疼我一点啊，邱爽！”秦暖风追过去讨要说法。

面对高大帅气的医生丈夫，邱爽本该是满足的。她曾经最引以为傲的爱情和事业，现在只剩下了爱情。可就是因为她爱他，她才不想连同他的下半生一起赔进去。

“暖风。”邱爽尽量语气温和，以免刺激他，“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离婚？”

秦暖风往后退了步，“你是不是有病，邱爽。”

“我有病。”邱爽没和他吵。

“你有什么病，需要我给你看看么？”秦暖风被她气得捏紧了拳头。

邱爽直视着他，“我的病你治不了。”

秦暖风顿时无语，他仰起头，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好，你告诉我是什么病，什么病我治不了。”

这次邱爽却沉默了。

“不管你有病没病，真病假病，既然我跟你结了婚，我就没想过离婚。你要想离婚，就等我死了。”秦暖风说完就离开了卧室，多一秒他都呆不下去。

他怕邱爽再看见他哭。

卧室里，邱爽因为他方才的那几句话，内心终于有了松动。

她默默走到秦暖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脊背上说，“暖风，如果有天我变得不再是我了，你还会这样坚持吗？”

秦暖风眼尾发红，手指关节因为过分用力攥紧而泛白，感受到了她从背后而来的拥抱，神情得以慢慢舒展开。他握住她环在他腰上的手，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于是邱爽将她得了绝症要参与基因改造的事，和他讲述了遍。

听完，秦暖风低着头沉思了许久。

邱爽说出秘密之后，反而没那么压抑了，她主动去厨房端菜，喊秦暖风来吃饭。

秦暖风丁点胃口没有，勉强被拉到餐桌边，也不动筷子。

“先吃饭，不吃就凉了。”邱爽揉了揉他肩膀，想让他不要太紧绷。

然而秦暖风心里如压了块石头般沉重，他盯着邱爽年轻的面容，问：“改造失败的话，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米粒掉在桌上，邱爽假装无事发生，“应该不会。”

“没有危险，你为什么要瞒着我。”秦暖风知道她没说实话，“未公开投入使用的技术，尚在实验阶段，你就敢去当小白鼠？”

邱爽蹙眉，瞪他，“不然呢，你有更好的办法？”

秦暖风被噎得说不出话。

过了会儿，他才说：“那你也不能因为这事跟我闹离婚……”

邱爽喝了口水，没吭声。

“我这么多年的青春都耗费在你身上，你想用一走了之打发，怎么可能？”秦暖风试图缓解气氛。

“当年多少姑娘朝我抛媚眼，递情书，我可是为了你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到现在依旧如此，而你呢，你说放弃就放弃了，拿我当什么？”

秦暖风吃不下饭，干脆走开，坐到了沙发前的地毯上。

为了安慰他，邱爽放下碗过去搂着他，哄道：“好了，是我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她担心他心脏病发作。

秦暖风趁机撒娇，扑倒她，“我不要你嘴上说对不起，我要实际行动！”

“你想怎样？”邱爽躺在沙发里，呼吸有些乱。

秦暖风哭哭啼啼：“我要你亲亲抱抱！”

“……”邱爽无奈摊开双臂，“来吧。”

委屈的秦暖风就此躺进了她的怀抱，但委屈并没有因此停止，他声泪俱下的控诉：“你根本就不爱我，有事都不告诉我，没想过和我共同分担，你就是不相信我，你不爱我，你是个大坏蛋，枉费我这些年对你的付出……”

邱爽拍着他胳膊哄，“好了好了，我错了，别哭了，让人听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你怎么不算欺负我！”秦暖风激动的爬起来，“你都快折磨死我了！”

邱爽无言以对。

其实这事从头到尾，最难受最隐忍的人是她，而受指责最多的也是她。她百口莫辩，无处诉苦。

“你都忘了我们是夫妻，夫妻本来就是同进退的。可你出了事，最先想到的是抛下我，自己一个人去承受。”秦暖风又张口了。

邱爽扯了扯嘴角，“我只听说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一句话把秦暖风气得不轻，他站起来，喘得胸口上下起伏，“邱爽啊，你真是好样的，我说一句你顶一句，在这个家里没人能管得你了，我这个丈夫名存实亡，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他就拉开阳台的玻璃门，单脚跨上了围栏。

邱爽吓得跳起来，跑过去抱着他，“秦暖风，你下来！！！”

秦暖风还在挣扎，“你不是说大难临头各自飞嘛，我死不死关你什么事，你撒手！”

“我错了，秦暖风，我错了！”邱爽力气本来就没他大，再加上最近没休息好，整个人虚弱得不行，为了阻止他跳楼，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她实在是怕他出意外，什么都不顾了，“你下来，我求你，你别死。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想拖累你。秦暖风，我真的爱你，从上学的时候就特别喜欢你，这些年你再忙我都没有过怨言，因为我真的太喜欢你了，能跟你结婚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所以我不想你难过，不想你因为我毁掉下半生，我们分开以后，你可以找到更好的伴……”

跨在围栏外面的那只脚默默缩了回来，秦暖风用手给她擦眼泪，“我不要更好的伴，邱爽，这一生我只认定你是我老婆，其他我谁也不要。”

两人在阳台紧紧相拥，伴随着夜幕降下，在万家灯火的背景中，生死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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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坦白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