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老太太一声惊呼:“怎么?她与我们寻儿?……这,这我怎么一点儿都没听说啊!”
“事出有因,还没来得及向您禀报,说得太早也怕您惦记,想着有点儿眉目了再……却没想到出了这一档子事。”我抬头去看二太太,她似笑非笑,竟全然不觉得意外,更似乎早在预料之中。是了!她肯定是听到了风声,知道大夫人在府中选中了一个人给二公子,所以她才不惜大费周章,辛辛苦苦给我使绊子设陷阱,更闹到老太太面前!
而大夫人又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自己卷进来?既然二房没有明说,大夫人与我之间也没有任何约定,那大可以装做不认识我,置身事外岂不乐哉?
我觉得这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打算,辛苦的却是老太太,年纪一大把还要收拾这个烂摊子。
“为何突然给寻儿娶妻?也不同我商议?”
“娘啊,我也是实在无法可施了!”大夫人双眼一闭,一串眼泪落下来,二夫人哭起来,讲究个先声夺人,一边哭嚎一边还要念上几句“我的命好苦啊”之类的台词,而大夫人则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不论如何不肯失了自己的大家闺秀风范。
“娘也知道,珍哥儿即将娶进门儿的叶家小姐,原是与寻儿结了婚约的……后来寻儿出事,老爷说退婚,不能耽误人家小姐,这我也理解,为人之母,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终身有托,我也希望叶家小姐能觅得一个如意郎君,可是,可是……她偏偏要嫁给珍哥儿,寻儿又是个痴人,他对那叶家小姐一往情深,我想起将来他以后每天要见着面,叫着她大嫂,我就,我就……我不求你们顾及他,只求你们看在他小时受伤,痴痴傻傻的份儿上可怜可怜他!
老太太扑涟涟落下泪来,大夫人果然不简单,一席话丝丝入扣,以退为进,戳的都是要紧的关节,连老太太都被她说动,那二夫人闹将起来,虽然声势浩大,却抵不过大夫人清清冷冷的几滴眼泪。
“这件事,倒是显侬和我考虑得不周了,只当寻儿还是个孩子,却忘了他原本聪明伶俐,自己曾经的婚约者嫁给哥哥,轮到谁都不会好受!咱们大家大户,传出去也不好听,好姑娘那么多,我陆家还愁娶不到媳妇?我看这事到要和显侬在商量商量。”
我多少也懂了大夫人的心思,我清白与否蒙冤与否其实都与她无关,不管二公子娶得是不是我,大夫人做的便是在老太太心里种了棵愧疚的种子,与弟弟退婚嫁给哥哥这件事的确是欠考虑,就算没法改变,老太太怜惜孙子,以后看起那叶家姑娘便可能不那么顺眼。
却见那二夫人唤芝毫不示弱,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啊,这事怨不得您,也怨不得老爷……是我极力促成的,也不是为了别的,实在是儿大不由娘……他二人,已经将生米做成了熟饭啊!
老夫人尖叫道:“你说什么?难道…他二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不仅如此……“二夫人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叶家的姑娘已经有了珍哥儿的孩儿了……”说完左右开工,扇起了自己嘴巴:“都是我看关不严,叫他们……叫他们,干菜烈火……”
老太太一个眼色,旁边的一个磨磨上前拉住二夫人,把她扶到座位上坐下。
二夫人哭了一阵,喘了几口气儿:“我只知道珍哥儿年轻贪玩,只要不惹出有损我们府上名誉之事,也便由他去了,年轻人嘛,倒也是无妨……我却没料到,叶家的大小姐,竟然也没能管住自己……我猜呀,也不是珍哥儿想与她怎样,娘您也知道,这女人一主动啊,男人也没什么办法……”
老太太皱着眉头,显然觉得她说话太露骨,二夫人却全然不觉察:“我想若是不认,不仅陆家的长重孙无名无份,流落在外,认了谁做便宜爹爹也说不定,更怕那叶家吃了亏,不依不饶的,对老爷今后的仕途有影响!百害而无一益,所以才求老爷快把这婚事办了,我心里也就去了块大石头!”
二夫人见老太太脸上看不出喜怒,于是又劝道:“就这么娶进来,神不知鬼不觉,与我们脸面无损,倒也……”
老太太沉吟半响:“你的考虑也没错……叶家姑娘不知检点,倒是累的你受苦了!”
二夫人有开始嚎起来:“什么苦不苦的,我只希望陆家子孙满堂,我受的这点儿委屈算什么!”
若非我亲眼所见,如何想象出三个女人之间会演出如此一场大戏,你方唱罢我登场,大夫人如何使出杀手锏,二夫人又如何翻盘,老夫人又如何岿然不动,实在精彩。
这三股力量正角逐,却有个人影一闪走进堂中,一个中年男子,清军儒雅,像是个饱读诗书的文士,身上却有股寒气,流眼泪的大夫人,诉苦的二夫人,见他进来都禁了声,一时间堂内寂静无比,地上掉一根针都听得到。
这男子见屋中跪了两个丫头,大二夫人双眼通红,显然是刚哭过,双手一背:“又怎么了?”
大夫人不敢说话,二夫人一哆嗦,老太太道:“唤芝丢了些东西,叫几个丫头来问问……显侬今日回来的真早,饭可用过了?”
原来这中年男子便是当今的宰相陆显侬,只见他走到老夫人身边毕恭毕敬道:“回母亲,今日李学士府中设宴,身着官服多有不便,便回府更衣后再前往。”
老太太点点头:“可别误了时辰。”
“是。”扫了一眼众人:“母亲无需为琐事分心,都逐出府去罢了。”
此言一出,玫瑰与芍药两个丫头变了脸色,不安地叫着:“二夫人,二夫人……”二夫人却不敢在陆显侬面前造次,只装作没听见。
这在这时,佘管家走进来道:“回老太太,白贞贞的床铺行李都搜过了,没见到有二太太的镯子!”
原来在沈管家带我来问话的同时,佘管家却带着另一队人搜了我的住处。
陆显侬问道:“什么镯子?”
芍药小声说:“就是……就是当年,老爷您送给夫人的那个梅花金镯子。”
“哦?”陆显侬看了二太太一眼:“这镯子,不现在就带在你的手上么!”说完辞了老夫人独自去了。
二太太一抖,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腕,呀地一声惊叫出来。
果然那个镯子正卡在她的肥肉间,隐约可见。
老太太怒道:“你这人,无事生非,如此糊涂!这么多人陪着你闹!果然上不了台面!”
大夫人摇摇头:“娘,我头疼的很,先退下了。”
老太太有安抚了她一番,众人各自散去,我见那二夫人脸色十分差,当晚便听府里人说二夫人惹得老太太生气,被罚禁足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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