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雨淅淅沥沥,给整座城市蒙上一层缥缈的颜色。
李昕熠在工作室里埋头捣鼓着准备给纪宁屿的生日礼物,那是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吉他模型,款式和纪宁屿的那把吉他一模一样,用的材料是真正的吉他面板和零件。
正当李昕熠聚精会神地打磨模型边缘的时候,安桉突然冲了进来,把他吓得本能地用胳膊挡住了礼物。
“姑奶奶,敲门!”他见是安桉松了口气。
“对不起,我太着急了。”安桉举着手机来到他身旁:“你看这条私信。”
李昕熠的短视频账号一直是由安桉负责维护的,安桉平时看店空闲时间比较多。
“演艺公司的经纪人?”李昕熠看着那条私信说道:“十有**是骗子,骗我能当明星,让我先给他交二十万定金那种。你直接跟他说,他找错人了,我现在兜里连二十块都没有。”
安桉说:“可万一不是骗子呢?那你不就错过了大好的机会吗?”
李昕熠不以为然地说道:“安桉,我都快二十八了,就是天上往下掉馅儿饼,它到我这儿也该凉了。”
安桉说:“可是你看着年轻啊,再说娱乐圈那帮人不是都谎报年龄吗?你包装包装,出去说你二十四,绝对没人怀疑。”
李昕熠嗤笑了下,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儿。
安桉继续说:“这个人只是说想约你见个面,那咱们就把他约到琴行来呗,这儿是你的主场,有我和赵航在旁边帮你把关,他要是个妖怪,咱们就立刻让他现原形。就这么定了,我帮你跟他约了啊?”
“哎哎,你先别……”
李昕熠正要阻止,店门口的感应器响了起来,提示有客人进门。
“我先去招呼客人了,等会再跟你说。”安桉说着放下手机,跑出了工作间。
进来的男人目测三十岁上下,身材高大面目端庄,虽然穿着休闲款西装,却掩盖不住一身的贵气。
“您好,请问想看点儿什么?”安桉拿出招牌式的微笑。
“你好,请问李昕熠是在这里工作吗?”男人问道。
“嗯,是。”安桉转头对着工作间喊道:“昕熠哥,有人找!”
李昕熠急急忙忙跑出来,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沈总,你怎么来了?”
“路过,就进来看看。”沈诚说着朝四周张望了下,明知故问地说道:“这就是你工作的地方?”
李昕熠点点头:“嗯,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沈诚淡淡笑了下:“我想知道的事儿,就能知道。”
李昕熠问:“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沈诚环顾着四周说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看看你的工作环境,知己知彼,才能制定策略。你在这儿一个月赚多少钱?”
面对他的无礼,李昕熠皱了皱眉:“沈总,咱们也不算很熟,**问题恕我不便回答。”
沈诚嗤笑了下,用不屑的语气说道:“行,那……我能问问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吗?”
李昕熠默默咬了咬后槽牙,对方显然对他进行过调查,才会专挑他的短处提问,可他碍于沈诚是纪宁屿的甲方客户,又不想把场面闹得太难看,怕会给纪宁屿添麻烦。于是他尽量客气地说道:“既然你能找到这里,应该对我的事都很清楚了吧,何必还要来问我?难道你还不肯放弃宁屿哥吗?”
沈诚转过身,摆出一副挑衅的表情:“我为什么要放弃?就因为你吗?”
李昕熠克制着怒火:“当然不是,我一点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宁屿哥他不喜欢你。”
李昕熠的话让沈诚的眼中瞬间结上了一层寒冰。沈诚面色阴鸷地盯着他看了一阵,冷冷地说:“人在状态不好的时候,难免会做出一些错误的选择。你应该知道他有抑郁症吧?这样的人对自我的评价会严重降低,甚至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更配不上好的人和物,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自暴自弃地选择一些本来和他不相配的东西。”
李昕熠被狠狠地戳到了痛处,他何尝不知道这些,虽然纪宁屿一直在想尽办法给他安全感,可心底的自卑一天都没有真正放过他。
沈诚看着他越来越凝重的表情,不禁得意地勾起嘴角:“他现在走出了抑郁,这里面或许有你的功劳,但你也应该明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从来都不是长久之计,他配得上比你好得多的,这一点你心里肯定很清楚。等他彻底恢复了,就会想要和真正配得上他的人在一起,到时候你就会像一块破抹布一样被他嫌弃。”
李昕熠忍不下去了,攥紧双拳说道:“既然你这么看不起我,为什么要对我这块破抹布如此忌惮?还大费周章地跑来这里显示你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沈诚冷笑了下:“因为宁屿这个人太善良了,即便是对一块破抹布也不忍心随便抛弃,只会委屈他自己和你在一起,对你尽到应尽的责任。我不想看着他把时间浪费在你这种人身上,所以就由我来当这个坏人,帮他甩掉你这个累赘。”
李昕熠盯着他看了一阵,忽然笑了出来:“沈总,其实你是害怕我和他会天长地久吧?如果你真的相信他很快就会嫌弃我,何苦现在就这么着急跳出来当这个坏人?我现在就跟你表个态,不管他将来会不会嫌弃我,是不是拿我当成破抹布,只要他不抛弃我,我就绝对不会离开他。”
沈诚用鄙夷的目光看着李昕熠:“对一个嫌弃自己、不爱自己的人都不肯放手,说来说去你还不是看中他的钱?我还当你多有深度,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李昕熠深知对这样的人讲什么真爱都是对牛弹琴,于是轻蔑地笑了下:“行,那就算是我看上他的钱好了,你想怎么打发我?给我一个亿让我跟他分手吗?”
沈诚讽刺地大笑道:“一个亿?你也配?”
李昕熠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无赖的表情:“配不配的反正就这个价,拿不出来就免谈,我就要纠缠他到天荒地老。”
沈诚看着他混不吝的样子,恨恨地咬了咬牙:“你真是比我想的更无耻,很符合我对你这种人的印象。”
李昕熠一脸得意地说:“没错,我这种没受过教育的人就这样儿,宁屿哥他还就喜欢我这样的,你说巧不巧?”
沈诚脸黑赛锅底,对他警告道:“你别得意的太早,小心乐极生悲!”说完就怒气冲冲地往店门外走,吓得全程在一旁看戏的安桉赶忙给他让路。
沈诚离开后,李昕熠一扫方才的得意,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被人看不起的感觉真的很糟,而被人戳到痛处的感觉就更糟,让他想反驳都无凭无据,只能做出一副无赖的姿态。
安桉小心地来到他身边:“昕熠哥,你别难受,刚才那个人太自以为是了,宁屿哥他人那么好,才不会嫌弃你呢。”
面对她的安慰,李昕熠苦笑了下,他知道纪宁屿人好,不会轻易嫌弃他,可他要的不是对方的善良,他要的是发自内心的爱。
“安桉,你刚才说的那个经纪人,要不你帮我约一下吧。”
“好啊好啊,我现在就去!”安桉说完蹦蹦跳跳地去拿手机了。
李昕熠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叹了口气。死马当活马医吧,情敌太过强大,他现在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翻身的机会。
……
晚上回到家,李昕熠一边做饭,一边把白天的事一五一十地向纪宁屿描述了一遍。不是他爱打小报告,而是安桉提前帮他告了状,给纪宁屿发微信说有个什么“沈总”下午去找过李昕熠,说了好多过分的话。纪宁屿一到家就要求李昕熠把事情还原给他听。
“所以,区区一个亿你就把我给卖了?”纪宁屿挑眉看着他。
李昕熠面露委屈地说:“什么区区?一个亿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大数额了,我都怕他恼羞成怒当场砍死我。你这么大口气,说得好像你有个十亿八亿一样。”
纪宁屿耸耸肩:“我没有,但是沈诚他有啊,如果他真的一咬牙甩给你一个亿,你打算怎么办?”
李昕熠撇撇嘴:“那还能怎么办?愿意为你花一个亿的男人,你就从了吧。”
纪宁屿点点头:“你说的也是,这种男人上哪儿找去,不从我还想什么呢?”
李昕熠急了:“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啊?我都想好了,如果他真的给我一个亿,我就答应和你分手,然后拿这个钱去投资,我只要能实现盈利百分之五,那可就是五百万啊!到时候我就拿着这五百万,把一个亿还给他,然后再跟你复合。有了这笔钱,以后就不会再有人说我跟你在一起是傍大款了。”他说到这里美滋滋的:“想想这真的是我发家致富最快的捷径了,我好期待他能给我一个亿啊!”
纪宁屿噗嗤一声笑出来:“呦,小算盘打挺精啊?你忘了沈诚是个商人吗?你都想得到的,他能想不到?如果他真甩一个亿给你,我敢说他给你的分手合约上肯定写的是,如有毁约你得赔他十个亿。到时候你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跟他双宿双栖喽!不过也没事儿,你都有一个亿零五百万了,想要什么样的找不到,也不用再惦记我这个老家伙了。”
李昕熠摇了摇头:“那可不行,你可是无价之宝,沈诚坐拥上亿不还是对你求而不得吗?我现在四舍五入也是打败亿万富翁的男人了,怎么能为了‘区区’一个亿就放弃这么珍贵的头衔呢?”
纪宁屿笑着来到他身后,从背后抱住他:“瞧瞧咱们俩这白日梦做的,估计沈诚正在狂打喷嚏呢……昕熠,谢谢你坚持住了自己的想法,没被沈诚的歪理给带偏。什么嫌弃,什么破抹布,像他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最喜欢把自己的处事准则往别人身上套。我本来对他只是无感,经过今天这件事,已经完全变成讨厌了,真不想以后还要在工作上面对他。”
李昕熠放下手里的活,转过身看着他:“哥,你说我今天是不是太冲动了?沈诚他会不会因为这个在工作上找你的麻烦,甚至影响到你们两家公司的合作?”
纪宁屿说:“放心,沈诚是个很精明的人,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儿事就让几千万的项目款打水漂的。而且我可是靠实力说话的,他们公司是我合作过的甲方里数一数二难伺候的,我敢说我给他的方案在全国找不出第二家,他要是因为感情用事放弃我这么优质的乙方,那就随他的便,正好我还懒得伺候他了呢。所以昕熠,如果以后他再找你麻烦,你不用让着他,想怎么怼就怎么怼,怼到你舒服为止。”
李昕熠摇摇头:“我感觉我以后还是尽量少招惹他比较好,从他今天的反应来看不像是那种容易善罢甘休的人,我怕他会报复到你身上。”
纪宁屿叹了口气:“这事儿主要还是怪我,是我考虑不够周全。之前故意让你和他见面,是想打消他的念头,可是我没想到这反而激起了他的胜负心。像他这种自视过高的人,对于想得到的一切都非常自负,可他现在不仅在我这里碰了钉子,还输给了一个在他的价值体系里远远不如他的人,这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所以他才会跑到你面前,试图通过贬低你、羞辱你,逼迫你相信你配不上我,来弥补他受伤的自尊心。说到底还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他见你的,平白无故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真的对不起……”
李昕熠一把抱住他:“你道什么歉啊,你也想不到他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反正他想秀优越感就秀呗,我就当看笑话了。而且他说的也是事实,在大多数人眼中我就是配不上你。可我就是要粘着你,你这辈子都别想甩掉我,我就要当一块破抹布改成的狗皮膏药,紧紧扒在你身上,谁都别想让我离开你。”
纪宁屿笑着捧起他的脸亲了又亲:“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不管别人再说什么,你都要牢牢记得你今天说的话,当一块称职的狗皮膏药……哎,你脱我衣服干嘛……”
“尽我的职责啊,狗皮膏药不得贴贴吗?”
“还没吃饭呢,你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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