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搬宿舍的那天,乔越之还记着陈振说要一起,拒绝了母上大人要帮忙的好意,让他们送到宿舍区门口就好。
省实的校道挤得满满当当,车子进了宿舍区再出来就难了。
乔越之给陈振发消息,问他人在哪里。
边等消息,边在楼下的公告栏确认自己的宿舍号。
十四栋419:蔺瀚川,乔越之,厉新知,谢鹏。
手机振动,陈振回说他还堵在校门口。
看了眼时间,乔越之决定自己先去宿舍。楼道里上上下下忙活的还有家长,像他这样一个人的还真没几个。
还好楼层不算太高,乔越之数着宿舍号到达419。
门虚掩着,留有一条缝,比起其他其他寝室热热闹闹人来人往的样子,实在过于安静。
有点紧张,乔越之拉了下凌乱的衣角,扬起笑容,推门进去。
宿舍里只有一个人,正在整理衣柜,听到声音扭头看向乔越之:“同学?”
乔越之愣在当场,不知该作何反应。
“蔺瀚川。”蔺瀚川关上衣柜门,自我介绍完,看见乔越之后面一大堆行李,问,“要帮忙吗?”
乔越之攥紧行李箱把手,脸上的笑容僵住:“不用。”
这张见证了他尴尬时刻的脸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
单号下铺,双号上铺,床位一早就安排好了。
感觉对方和之前见到的不太一样,似乎带着细密如针刺的敌意,蔺瀚川明知故问:“你是我上铺吗?”
“是。”乔越之反问,“你知道我是谁?”
“……”蔺瀚川顿了顿,“我知道——乔越之。”
身后的门再次推开,乔越之冷不丁被撞了一下。
“哎,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后面有人。”
一个男声响起,后面是他家长的教训声:“毛手毛脚,不会敲门的吗?撞到人了吧,真是的……”
“没事没事。”乔越之说着,忙拖起行李箱让开。
另一只不属于乔越之的手也跟着伸出来,才要碰到行李,就被他抢先避开。
“谢谢。”乔越之先开口。
没帮到忙,蔺瀚川掀起眼皮,笑着应声:“不客气。”
门后一个男生迈进来,后面还有一大群家长。
原先还是安静的419变得和其他宿舍一样热闹。
男生叫谢鹏,他的家长帮着收拾床铺衣柜,他一个人站在另一边,反而插不进手。
在他之后,最后一个室友也到了。
乔越之收拾完东西,坐在书桌旁给陈振发消息,暗中观察蔺瀚川。
陈振很紧张,让他再等等,他很快就过来给他撑场子。
乔越之:不用,我可以搞定。就是跟你说一声,别和对方直接撞上了。
后面陈振没回了,乔越之听到隔壁隐约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知道对方现在正忙,没时间看手机。
左右无事,乔越之打算去隔壁串门。
他才抬脚,另一侧就有个人影快一步越到他前面。
“不好意思,让一让。”
蔺瀚川就这么出去了。
乔越之收回脚,刚才差一点,蔺瀚川就踩到他的脚了。
眼见其他三个都是自己一个人搞定全部,就自己带了一大票人,谢鹏摸摸鼻子,主动掏出手机加微信,说是要拉一个宿舍群。
“乔越之?”谢鹏备注完名字,总觉得这个名字怪耳熟的,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见过吗?没有吧。”乔越之完全没印象,“高一也不是一个班的。”
正说着,陈振就来找乔越之了。
他一来,就做了自我介绍,以后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其他两位对他表示了欢迎,让他以后多来串门。
“我想起来了!”谢鹏一拍脑袋,“你初中是不是阳实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乔越之忽然感觉不太妙。
听到乔越之肯定的答案,谢鹏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我也是阳实的。”
乔越之:“……”
不好的预感加重了。
趁乔越之背过身拿东西的时候,谢鹏瞄了眼陈振,眼皮抽搐,做快速闭眼运动。
陈振掐肚子忍笑,同样跟着眨眼。
谢鹏瞬间明白。
最后一个室友厉新知满头问号,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气氛陡然安静下来,乔越之试探问:“你知道我?”
谢鹏面露纠结,点头道:“不知道不知道。”意识到不对,他连忙咳声改正:“知道一点,听说的。”
预感成真,乔越之自暴自弃,主动自爆:“是我,那个人就是我。”
陈振拍拍乔越之的肩膀:“都过去了越哥,要学会放下。”
“我已经放下了!”乔越之甩开他的手,“你们要笑就笑吧。”他说着,自己也没忍住笑起来:“我自己也觉得挺好笑的。”
厉新知犹犹豫豫地推着眼镜:“所以到底是什么?我能问吗?”
陈振朝他眨眼:“关键词,化学。”
“化……学?”厉新知下意识地跟着眨眼,而后跟着笑出声,“原来是你啊,厉害了兄弟,一举成名。”
陈振过来就是给乔越之撑场子的,没见到蔺瀚川,便跟着乔越之一起去吃饭。
两人边吃边聊,分析蔺瀚川是什么情况。
陈振:“你是说他对你笑了下,还主动打招呼?”
“是啊,”乔越之吞下一大口米饭,“这让我一时间竟然不好意思开打了。你说他到底记不记得我?”
陈振笑了声:“这个问题你就不该问,咱们市里有谁不知道你的?”
“所以他是假装不认识?”
“有可能,一中出来的,又考上省实,说不聪明谁信啊。”
“假装不认识对他有什么好处吗?”乔越之想不明白。
“谁知道呢?”陈振猜测,“说不定是在迷惑你,让你放松警惕,你小心点,当心他忽然来一下。”
乔越之:“被你这么一说,怎么感觉好危险的样子,那你是不是也要当心些。”
“那不一定,”陈振说,“他会记得你,可不一定会记得我。”
他侧首看向身边的少年,精致俊秀的轮廓,唇红齿白,如果不是黑历史太离谱,也是个祸害。
第二天就是正式上课,当天晚上所有学生都要去教室晚修。
座位一早就安排好了,女生大多数都在安排在前面,男生在后座。
“越哥,你看这个。”陈振指了指乔越之后面的名字,正是蔺瀚川。
省实都是单排座位,每个月月考后座位轮换调整。
左右会有变化,但是前后肯定是不会变的。
蔺瀚川就是乔越之的后桌。
没得选,乔越之大踏步坐到座位上,时不时注意后面的情况。
蔺瀚川垂着眼,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一本书。
发现前桌投来的视线,蔺瀚川动作一停,抬眼和他对视:“有事?”
“你初中哪儿的?”乔越之绕着弯子问。
“一中。”蔺瀚川礼尚往来,“你呢?”
“阳实。”
蔺瀚川平淡地哦了一声,手中的书翻了一页。
“我总觉得你挺眼熟的,是不是以前见过?”乔越之决定套用谢鹏的方法。
蔺瀚川呼吸一滞,捏紧书页,面上依旧平淡:“我也觉得你挺眼熟的,说不定真是在哪里见过。我听别人叫你越哥,是为什么?”
哦豁,果然记得。
装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乔越之眼底映着头顶灼亮的白炽灯,清澈透明:“你叫我一声我就告诉你。”
“越……”看见乔越之眼中的得意,蔺瀚川短促一笑,“想得美。”
没套到对方,乔越之继续:“你看的什么书?”
蔺瀚川好整以暇,悠悠道:“你叫我声哥,我就告诉你。”
乔越之扭头,以行动表示拒绝。
蔺瀚川笑了笑,把书收进书包。
班主任看起来很年轻,一进门就是带着笑,三十出头,教数学。他介绍了课表和任课老师,再做座位调整,把几个稍高的女生往后插,之后便是班委选举。
高中大家都顾着学习,有时间也是闲着休息放松,班委是妥妥的苦活累活,众人兴致都不高。
“先不着急选,大家晚上回去准备,有意的同学写个演讲稿拉票都可以,”他笑了笑,“班委是为大家服务的,也希望大家以后能配合班委的工作,大家一起学习进步,度过接下来的两年高中生活。”
之后就是领取分发教科书,理科班的好处就是男生多一点,很快就能把工作做完,眼看时间差不多,他也不多留人,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
乔越之和陈振一起走回宿舍。
陈振给他鼓励:“冲呀越哥,我看好你,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临分别前,后盾这样说:“要是实在打不过,记得喊我。”
“你要帮我打?”
根据刚才的观察,陈振琢磨了下:“要是打不过被轰出来了,我会给你开门,床位分你一半。”
“不要给我立flag,走开啊!”
乔越之气势十足,一把打开宿舍门,第一时间寻找蔺瀚川的身影。
不在。
谢鹏:“越哥回来啦,正好,你先去洗漱,我要去隔壁宿舍帮新知拉一下票。”
谢鹏交往广阔,厉新知打算竞选班长,虽然很可能没有人同他争,不过以防万一,谢鹏还是打算带着厉新知去几个熟识的同学那里拉票。
说完,他带着人就出去了。
淋浴间在阳台,里头水声哗哗,除了蔺瀚川别无他人。
八月的最后一天,暑气还未完全消散,宿舍空调一来人就跟着打开。阳台外的空调外机嗡嗡作响。
一大滩水在地上恣意蔓延,乔越之没注意,溅湿半截裤管。再往后一看,这些水差点就要淹到里间了。
洗个澡要这么多水吗?名字带水所以就要水漫金山吗?
乔越之很是不满。
啧了声还是找来扫帚把水扫进排水口。
他才扫完,淋浴间的门便打开,蔺瀚川走出来,手里提着一桶衣服:“你要去洗澡吗?”
“洗的。”乔越之眼睛往下一扫,注意到他桶里也是满满当当的水。
衣服不多,水倒是用得挺多的。
“越之,”蔺瀚川指了指乔越之身后的洗手台,“后面那桶大的洗衣液看到没,帮我拿下。”
“可以啊,”旧恨添新仇,乔越之哼了声,“求我,我就帮你拿。”
蔺瀚川怀疑自己听错了。
往上一抬眼,乔越之一字一顿,吐字清晰:“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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