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葬剑峰来了很多外人,和同门打探一番,原来是论道会要开始了。
论道会专供年轻的新生代徒生切磋交流,不同于武林大会的正式,每次选取的场地都不一样,今年的承办方正是葬剑峰。
谢不暮特意找师姐换班,负责接待不熟悉葬剑峰布局的外来徒生。
刚给一位妙音殿的徒生带到住所,下山时谢不暮迎面撞上一个少女。
少女转过拐角,被神不知鬼不觉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哎哟喂!你走路没声音的啊。”
谢不暮看她是陌生面孔,露出友好的微笑,“是你走路太专注没听到我的脚步声。”
“也许是吧。”少女没反驳,“葬剑峰的路也太弯弯绕绕了,一转眼我哥就不见了。”
“我是葬剑峰的外门徒生,我带你先去住所吧,你兄长应该也会过去。”谢不暮做出请示的动作,为她带路。
少女跟了上来,“多谢啦,我是浮华谷的二小姐柳悦莹,你怎么称呼。”
听见“浮华谷”三个字,谢不暮缓缓止住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心脏慢了半拍的起伏。
是当年参与屠戮,还霸占了谢家最大的矿道的浮华谷啊。
“怎么了?”柳悦莹看她停下,感到不解。
“路边有只会咬人的虫子,被我踩死了。”谢不暮用鞋狠狠地在地上来回撵动,把那一块泥土踢到一边,“我叫林有木。”
“好名字呀!”柳悦莹走起路来一蹦一蹦的,身上的饰品也碰撞出清脆的叮当声,“我的名字是我爹取的,他希望我天天开心,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我娘取的。”谢不暮随口胡扯,“她希望我像树木一样繁茂,自由生长,保持生机和活力。”
不是的。
当永恒的太阳,永不落幕。
这才是母亲赋予她名字的含义。
树木太低矮了,她还要更高更高,触摸天幕。
“和你一比显得我好随便啊!”柳悦莹皱起眉,“亏浮华谷的人都说取得好,他们唬我呢吧。”
“怎么会呢,孩子幸福快乐是母亲父亲最大的祝愿。”谢不暮宽慰道,“敢问你哥哥大名?”
“柳承晔。”柳悦莹说,“承担的承,日华晔。”
谢不暮撇开头,差点没忍住笑,“你的家族对你们都有各自的期待呢。”
无论是本意“接住光芒”还是同音意“承接家业”,都能看出家族的偏爱啊。
有的家族女儿往往被赠与无限的爱与保护,男儿则继承繁重的家业,美其名曰吃苦。
不知道这位柳悦莹小公主何时才能意识到这一点呢?
绕过重重山路,来到开阔处,谢不暮突然脚步一转,带她向住所的反方向走去。
“那边看着好像房屋很少啊,确定没走错吗?”柳悦莹紧紧跟着她。
“应该没有吧,我是今天临时替师姐的班,你是我接待的第一个人,所以我也不是特别清楚。”谢不暮嘴上这么说,但步履不停,“师姐说了,特意给来客都安排了清静的地方,所以应该就是这边。”
“那你们葬剑峰还是挺有心的。”柳悦莹轻易就相信了她的说辞,毫不犹豫地催促她再走快点。
谢不暮为了满足她的要求,特意绕了小路。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无人的院落,院门似乎落了锁,从外面推不开。
看着院内越过围墙冒出来的翠竹和黑松,柳悦莹甚是满意,“不错,虽然远了点,但是清静,而且院子也够大。”
可不够大吗?因为这里是掌门孟崇的居所。
“可能其他宾客是被带去会客厅了,好像这边暂时没人能来开门呢。”谢不暮忧心地看着紧闭的大门。
“多大点事!我们可是习武之人,就这么点高的院墙一翻不就上去了!”柳悦莹足尖点地,一举跃上墙头,“快来!”
谢不暮颤颤巍巍地爬上一边的树,“我才进葬剑峰不久,还不会轻功呢。你等我试着跳过去。”
“你这样的资质是怎么进的葬剑峰?”柳悦莹大吃一惊,直接跳过来将她扔进院子。
谢不暮摔了个狗吃屎,挣扎着坐起身。
柳悦莹落到她身边把她拽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我用了巧劲儿的,不会多疼。你快带我去选一间最好的房间。”
“你们是想抢了我的居所吗?”
身后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谢不暮和柳悦莹被惊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转身。
“怎么都神出鬼没的,我明明没听到声……孟掌门?”柳悦莹看清男子面容,放宽了心,“你说什么你的居所?”
“这里是我的住宅,没有传召不能擅入。”孟崇笑得满面春风,完全没有上位者带给人的压迫感,“你们这属于擅闯禁地哦。”
谢不暮挡在柳悦莹身前,颤着声音喊:“对不起掌门!我听师姐说外来徒生的住所很清静,就带柳小姐来这了。如今看来是我理解错了,总之您要罚就罚我吧!”
柳悦莹将她拽到一旁,无所谓地说:“哎呀,孟掌门人很好的,你别这么紧张嘛。”
“悦莹真是长大了,学会掌控人心了。”孟崇佯作为难,“你都这么说了,我岂不是不好再罚?”
“那我们可就先走了!”柳悦莹搂过谢不暮的肩,当即就要施展轻功,“孟掌门您可不要把这事告诉我娘啊!”
孟崇用扇子压住她的肩膀,“翻墙像什么话,走正门。”
“好的!”柳悦莹嘿嘿一笑,带着谢不暮转了个方向。
“等等。”孟崇突然出声。
“还有什么事吗?”柳悦莹问。
孟崇看着谢不暮,“没记错的话你是入门比上那个力气奇大无比的林有木吧?”
谢不暮汗颜,低眉顺眼地回:“掌门好记性,正是……”
“进入门的徒生我还没怎么见过呢,进来我们聊聊吧。”孟崇转身引路,“悦莹你随意,稍等片刻。”
柳悦莹表示自己要留在院子里赏景,谢不暮恭敬地跟上孟崇的脚步。
孟崇的居所修缮得很清雅,隐隐飘着檀香。
他坐在桌子一侧,随手招呼谢不暮坐。
谢不暮点头,紧张又磨蹭地在他对面坐下。
“进葬剑峰这么些天了,感觉可还好?”孟崇先是给谢不暮斟了杯茶,再给自己斟。
谢不暮接过茶杯,只是拿在手中来回摩挲外壁,“一切都好,葬剑峰的人都很和善,我适应得很快。”
“那就好。”孟崇用茶杯撇去浮沫,啜饮一口,“你的剑法虽不算高强,但也有自己的优势,好好练习,会有好的收获。”
谢不暮颇受鼓舞,紧张之情消了大半,“谢谢你掌门,我会谨记教诲。”
“其实……”孟崇的眸中划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他话起了个头,顿了许久才继续道,“修杰和我提起过你。”
“孟师兄?”谢不暮很是惊奇。
“嗯,他也因为入门比那一次对你有了印象。”孟崇说,“你要是在练习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修杰,他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孩子。”
“知道了,多谢掌门和孟师兄。”谢不暮皮笑肉不笑。
这父亲的手伸得有些长了。
“好了,我还有事。”孟崇放下茶盏。
谢不暮自觉地起身,“那我先告辞了。”
“刚刚是因为悦莹在,我才没有罚你,你应该也知道她的身份比较……贵重。”孟崇眯起眼睛笑起来,像只黑心老狐狸,“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不能不罚了。”
谢不暮心如死灰,五官皱成一团,双目悲切地看着他,“掌门,能不能罚轻点?”
“念在你是初犯,就罚你抄百遍门规。”孟崇似是很满意她的反应,笑容多了分真切,“你是白崚川带进门的吧,抄完交给她就好了,她再转交给我。”
“知道了……”谢不暮灰溜溜地走出房间,带上门。
柳悦莹凑到她身边,“说什么呢?”
“关心我来葬剑峰习不习惯。”谢不暮万年俱灭地往外走,“快走吧,我带你去真正的住所。”
这次她没有再七拐八拐,直接把她带到了正确的地址。
“林有木,之后还会见吗?”柳悦莹对于新交到的朋友有些不舍。
“当然会啦。”谢不暮说。
“也是。”柳悦莹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这才挥手告别,“毕竟论道会有好几天呢,总会碰上的。”
谢不暮不置可否,直接离开。
一定会再见的,只要那条矿道还在浮华谷手上,那她们就绝对还会有再见之日。
也懒得再引导外派徒生,谢不暮直接来到了白崚川的寝院。
推开院子,白崚川和席贰叁正在下棋,彩灯在树影中睡觉。
“你怎么来了?”白崚川冲她招手,“快过来。”
谢不暮迈着小步走到桌前,院里只有两张凳子,她蹲在地上扒住卓沿看她们落子。
“看得懂吗?”席贰叁问。
“看不懂。”谢不暮老实回答。
“那就去房间里面搬张椅子坐下。”席贰叁说,“不然显得像我们虐待你似的。”
“就不坐啦。”谢不暮摇头,“我来是有事要说的。”
“什么事?”白崚川落了一颗白子。
谢不暮笑眯眯的,提前捂住自己的耳朵,露出一口大白牙,“师姐,我又被罚啦。”
“什么?!”
棋局正到白热化阶段,白崚川的白子落错了地方,败局已定。
但席贰叁觉得,她的耳朵才是受伤最重的那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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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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