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似的。”谢不暮自言自语,加快了出门的步伐。
“诶你等等。”白崚川强行止住她的动作,“近几日是葬剑峰开放日,好多周遭门派的徒生也来了,下节课是武术课,要不要去看看?”
谢不暮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确实有许多都不认识,“不了吧,他们来他们的,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来嘛来嘛。”白崚川拖着她随人流走,“又不是非得看别人,我教你用剑呀。”
谁教谁?
本末倒置!
话是这么说,谢不暮还是被一路拖到了试剑堂。
这武术课虽然是课,但根本没老师指导,纯靠徒生自觉练剑和比试。
人们分散成许多个小团体,白崚川抢占了一块角落的空地。
“来!我看看你功力到什么地步了。”
谢不暮懒洋洋地拔出铁剑,摆出起手式。
白崚川丝毫没有收势,速度快到只在空中留下清流绿色的残影。
谢不暮将她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却还是要表现出惊慌的样子,举起铁剑随便一挡。
铮鸣之声响起,白崚川煞是惊喜,“对战时眼力若是不行,直觉也是很重要的!”
“看来我运气不错哈。”谢不暮干笑,将力道灌注于剑柄挥了出去。
白崚川随她的动作后撤半个身位,清流剑灵活地缠上铁剑。
假装被缠得眼花缭乱,谢不暮一个倒地直接把铁剑抽了出来。
被她的退势一带,白崚川旋身劈来一剑。
谢不暮再次假借运气堪堪挡下,白崚川找准了机会,在兵刃相接之际足下运气,点地而起,借铁剑又跃起一个高度,在空中转了一圈,持清流剑直直落下。
谢不暮摔倒在地,着急忙慌地靠手把自己向后带,勉强躲过了插入地面的清流剑。
“你要杀人啊?!”
白崚川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这是无为剑法第六式的第三招‘孤竹残月’,我一直使得不太熟练,但是感觉刚刚的效果还算不错。”
谢不暮飞速过了一遍无为剑法的全部招式,在脑子里演练了下孤竹残月。
这一招和第四招衔接得很紧密,使完应当迅速收剑,重伤对手后和对方换位掌握主动权。
但白崚川这一剑落得太直了,不便于抽身。
“师姐,你再使一遍给我看看。”谢不暮重复刚刚她们比试的招数,“那个什么竹子月亮。”
“是孤竹残月啊!”白崚川再度跃起。
谢不暮抓住时机,趁她起身的空挡半跪着朝前滑去,一只手抓着她鞋上的流苏轻轻一拽。
白崚川的重心瞬间被改变,落地的角度偏了分毫。
但正是这偏的位置让她就地一滚,剑意依然连续。
久久无法攻破的一招在此刻顿悟,白崚川大喜,立刻回身狠劈了一剑。
劈到一半她意识到自己开心的方式太过暴力,但想收势已经来不及。
谢不暮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转头就看见白崚川带着一脸喜悦又尴尬的表情朝自己攻来。
距离太近攻势太猛,她一时没想到合理的装傻方法,只能顺着那剑被掀飞了出去。
这一飞就飞出一丈半,谢不暮脸着地落到一个人脚边。
白崚川尖叫着跑过来,“啊啊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师姐?怎么有两个师姐?”谢不暮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眼神迷糊。
被她撞到脚的人蹲下来,脸色很臭地拽过她一只手。
“诶?你好眼熟。”白崚川对这张臭脸很有印象,“你是杏林道掌门的亲传徒生苏济运吧,我几年前见过你。”
“杏林道?”谢不暮猛地把手抽出来。
杏林道是江湖上有名的药派,如果这个叫苏济运的小姑娘是掌门药王的亲传徒生,那以她的实力很容易凭脉象判断出自己的习武年日。
“怎么?不治了?”苏济运一脸莫名。
“我这不是只受了点外伤嘛,用不着把脉,回去涂点跌打药酒就好了。”谢不暮把衣袖往下拉,挡住手腕。
“不知好歹。”苏济运翻了个白眼,“别人想被我把脉还没机会,好不容易发个善心竟然还有人不领情。”
白崚川清楚这人脾气和脸一样臭,也就没多计较,只是向谢不暮解释:“她比较心高气傲,出诊全凭心意,从前有人用千金请她救命都被拒绝了。”
“傲成这样?”谢不暮觉得新奇,“你们杏林道的大多时间都在学医,练武的时间很少吧,形单影只行走江湖很危险,还是和一个武道的强者保持一定的合作为好。”
“我自然知道。”苏济运抬了抬下巴,“我要跟只跟强者。”
原来是个慕强的人。
谢不暮双眼冒星星,兴奋地对上她的眼睛,“那你是我的了。”
白崚川被惊得目瞪口呆,五官横飞,边骂别打她的头,“刚刚上课谈爱情把你脑子谈晕了?!”
谢不暮被打得脑浆似乎都在晃荡,她这辈子挨的打都没这几个月在葬剑峰挨得多!
“我又不是见谁爱谁,我对恋人才不会这么说话呢!爱情里面都是平等的哪来什么你的我的!”
“那你是想和我不平等了?”苏济运挽起袖子,眸中射出寒光,“不把我当人?”
白崚川停下殴打,勒着谢不暮的脖子把她往后一带,“等等,你别打我师妹。”
“……”苏济运嘴角撇成一个向下的弧,鄙视之情溢于言表,“一家神经病,滚。”
“得嘞。”白崚川站起身,勒着谢不暮脖子的手还没放下。
两人就这样像螃蟹一样走出老远。
此时从门口走进一个女子,她四处张望,锁定了那个正在诡异移动的联合体。
“崚川,贰叁说找你有事。”
“是我来葬剑峰时帮忙登记的陈师姐吗?我怎么看不清了?”谢不暮眼冒金星,狂拍白崚川手臂,“你快点去啊不然我就瞎了!”
“哦,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待着等我。”白崚川和陈师姐打了个招呼,整理被弄乱的衣服出门去了。
“真是要命了……”谢不暮半弓着身子,手撑在膝盖上喘粗气。
突然,一道寒气袭来。
她下意识抬剑挡了一下,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起,随后是一个少男的嚎叫。
试剑堂的徒生顿时都将视线投向声音的来源。
谢不暮定睛一看,那不是和她一同进门的薛小鹏吗?
薛小鹏肩上插着一个暗器,此刻正在汩汩冒鲜血。
他没事偷袭自己干什么?
正在谢不暮疑惑之际,一个看着和白崚川差不多年岁的男子扶上薛小鹏的手臂,大喊道:“那位小友,你为何出手伤人?”
谢不暮一脸懵,指着自己的脸,“我?”
“何故惺惺作态?”男子随手指向周围的徒生,“刚刚应该有人看见吧,寒光就是从她身上飞来的。”
被指到的人眼神躲闪,含糊其辞,“应、应该吧,好像是见到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苏济运随着动静来到谢不暮身边,低声道:“那男的是尚武门三长老之侄,石无志,他平日行事张扬,欺男霸女,许多徒生都怕他。”
“你和他很熟?”谢不暮问。
“有过交集。”苏济运点头,“从前他和我的师妹定了婚约被我搅黄;他父亲小拇指受伤找我救治我没救,导致小指坏死。”
“就是和你有仇呗,那个嗷嗷叫的男的和我也有仇。”谢不暮说,“感情是以为我俩交好联合着来寻仇了。”
苏济运沉默片刻,转头看她,“准确说是只打算找你一个人的事,石无志不敢直接和我对着干,只能借你来羞辱我了。毕竟能得我救治的人他都看不惯。”
“……你能不能声明一下我俩不熟,我这也太无妄之灾了吧。”
“放心吧,徒生之间的小矛盾而已,拌拌嘴也就过了。”
苏济运上前一步,正欲开口。
“林小友,不是已经有目击者了吗?”
秦佪从人群中走出,站在他们两拨对峙的人之间。
“秦老师,你对我们这些小辈不了解吧?”苏济运说,“石无志此人跋扈嚣张,那些目击者也不过是碍于他的威势才顺着他说话而已。”
“苏小友,我作为长辈自然是对你们都有所了解的,石小友年级尚轻,不至于像你说的那般不堪,还请慎言。”秦佪语调缓缓地说着道理,“我和你的师傅也有一些交情,知道她把你惯得太过骄纵。但这里是葬剑峰,矛盾还是交给我这个葬剑峰的老师调解比较好。”
被身份压了一头,苏济运一口气狠狠哽在喉咙里,比吃了只苍蝇还恶心。
谢不暮真是搞不懂了,这秦佪到底为什么一直要和她作对?
起码看着也有二三十岁了,至于因为一场辩论就对一个小小徒生怀恨在心吗?
“快道歉!”石无志喊。
谢不暮嗤笑,“他算个什么东西,自己想用暗器偷袭我还要我道歉?”
薛小鹏适时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石无志揽住他的肩,情绪更加激动,“道歉!你这样不知悔改的人还当葬剑峰的徒生?叫你下跪都不为过!”
分散于人群间的尚武门徒生也附和,煽动起在场徒生的情绪,“道歉!下跪!”
谢不暮冷冷地扫视所有张嘴的徒生,将他们的样貌记在心里。
“林小友,听他们的吧。”秦佪嘴角微扬,“这里可是你们的主场,一点容人的气度都没有吗?”
“把你们全骟了,滚。”谢不暮利落地转身,打算直接下山。
秦佪神不知鬼不觉来到她的身后,一只手虚虚搭上她的肩,“刚刚本来还有谈判的余地,可你这样真的太过分了,不顾徒生情谊也不顾师门脸面,以前到底是谁把你教成了这副模样?”
谢不暮“啧”了一声,拂开肩上的脏东西。
起哄的徒生也趁这时间围了上来,堵住她的去路。
现在最好的脱身方法其实就是一跪了事。
放以前要是凭她的脾气,整个试剑堂都会沦为乱葬岗。
但是现在不行,不能暴露武功,最好也不要让林有木的身份过于引人注意。
咄咄逼人的呼声震得人脑子疼。
男儿膝下有黄金?
错了,谁的膝下都没黄金。
她装疯卖傻这么久,挨打的次数不算少。
空有一身傲骨又怎样?林有木还有骄傲的资本吗?
白崚川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欺辱她。
“……呼。”
谢不暮轻声叹了口气,膝盖在曲与直的边缘徘徊。
“你找死!!”
白崚川的声音从上空传来,随着她人落下的还有清流剑。
剑刃劈开石无志胸前的血肉,霎时间鲜血四溅。
谢不暮回过神来,白崚川的左手正挡在自己身前。
肩膀上传来重量,她回头看,是席贰叁。
白崚川举着沾血的剑,用剑尖指向每一个看热闹的人。
“是谁在欺负我师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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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膝下无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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