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练武堂关了十天，对刀法初步开窍的白崚川被放了出来。
面对厚厚一摞档案，她嘴角抽搐，“你把我放出来就是为了查这个？”
“嗯哼。”谢不暮咬了一口苹果，觉得不甜丢到了白崚川桌前，“你是我副手，帮我核实一遍档案是应该的。”
白崚川心疼地拿起苹果继续吃，顺手拿过最上层的学习名单，“嗯？女功？写错字了吗？不对啊，后面还有刺绣。所以这个女功是指什么?”
"武功啊，基础身法。"谢不暮说，“通过多方面考核就可以学谢家刀了。”
“为什么要叫女功？”
“这才是女人该学的功夫。”谢不暮摇摇手指，“不要求她们多精通，但起码得身体健康吧。刺绣能让人身体健康吗？”
“懂了。”白崚川检查完学习名单，拿起另一本册子，“居然这么多人都没有户籍证明？个别人要上户籍稍微贿赂一下官员就行，这么大规模的你要怎么办？”
“这点谭千和朱雀早就处理好了，远州岛现在属于正规归属地，那些姑娘全可以把户籍挂这。”谢不暮解释道，“至于姓名，只要她们愿意就可以姓谢。我重出江湖是迟早的事，多出一群姓谢的人也无妨，这次我能护得住。”
“可以。”白崚川点头，“你把这些事都处理得这么完美了还叫我核实做什么？”
“让你看一遍有哪些地方是不会的，我现在教你。”谢不暮把椅子挪到她旁边，“这些事务你以后要独自处理，可不只是复核。”
白崚川顿觉压力巨大，“原来问鼎江湖不止是要武功高强，还得学这么多东西啊。”
谢不暮把到嘴边的“褚翊也要处理很多事务只是没告诉你”咽下去，转而道：“凭你的正义感和责任心，管理人员不是难事。先教你土地划分和赋税相关的内容。”
“好……”
白崚川刚把税务档案抽出来，屋外响起一阵“哒哒”的跑动声。
下一秒房门被推开，戚萋萋抱着账本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朱雀。
“楼主，我来汇报了！”
白崚川看着又一个熟人，“你不是布庄的老板吗？”
“啊啊啊啊你怎么会在这啊我怎么会在这啊……”戚萋萋惊慌失措，跟身上有虱子似的扭动着后撤步，“总之就是这个那个那个这个我说我来这边做生意你信吗？”
“好了别演了，她知道我身份。”谢不暮被她的动作弄得浑身痒，“介绍一下，这边这位叫戚萋萋，管账的。”
“七七七？”白崚川被这个名字怪到。
“觉不觉得有点帅？”
“怎么说？”
“念快点有点‘嘁嘁嘁’的不屑感。”谢不暮跟随说话的节奏左右摇摆上半身，“特别桀骜。”
白崚川无言以对，眼中全是鄙视。
“你好白师姐，我听朱雀姐姐说起过你。”戚萋萋上前主动打招呼。
谢不暮轻轻踢了一下她的鞋，“是你师姐吗就叫？汇报你那错漏百出的账去。”
“嘁嘁嘁。”戚萋萋骂骂咧咧去找纸笔。
她这一走谢不暮才发现后面的朱雀带着刀，“你要出门？”
“没有，刚从练武堂回来。”朱雀说，“路上遇到戚萋萋就聊了一路天，顺便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帮忙倒是不需要。”谢不暮盯着她的炙焰刀，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你和白崚川比试一场吧。”
“我？”朱雀迟疑，“我好歹也大了她十岁，她还是刀的初学者，这么比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谢不暮当即拍板，率先起身，“全都出去。”
戚萋萋第一个响应，在廊边挑了个绝佳的观战位置。
谢不暮把账本扔她身上，“谁让你在这偷懒了？”
“一心不能二用啊！到时候对账对错了你等着哭吧。”戚萋萋愤愤地翻起账本。
谢不暮在她旁边坐下，抬手示意院中的两人开始。
白崚川规矩地鞠了一礼，然后迅速摆出起手式。
朱雀提起刀，没有直接冲上去，两人凭目力在原地僵持了一息才同时出刀。
戚萋萋看不懂习武之人无声的斗争，好奇地问：“她们看对眼了？”
“我扇你两巴掌。和你说没说过大宗采得用四柱清册法？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有问题，再算一遍。”谢不暮狠狠戳了两下她的太阳穴，趁她重算的功夫倚着旁边的墙柱看两人的比试。
白崚川的出刀相比从前凶狠了不少，可依旧偏向保守，还带有无为剑法的影子。
谢不暮本人使刀讲究大开大合，收放自如，一旦出招必然占据对战的主导地位，主动引领局势的走向。
但刀这一器杀气太重，很多人都会选择先收敛锋芒，在关键时刻再一击定胜负。
白崚川很显然就是走的这个路子。
朱雀的前几招轻巧柔和，在摸准白崚川的路数后迅速占领先机，趁其不备狠下两刀。
两道兵刃相接产生的气浪霎时四散开来，戚萋萋撑起身子准备逃难，被谢不暮一把按了回去。
“算你的账。”谢不暮一掌把她们的刀风送了回去。
白崚川和朱雀万万没想到还有第三方的加入，双双跳开。
在后撤的瞬间白崚川留了个心眼，落地的时候脚尖一点，又再度提刀向前直直一刺。
朱雀立即挥刀将她挡开，白崚川顺势将斩尘在手上一转，放低重心从侧边反手劈了一刀。
朱雀脚底运气，原地跃起躲过这招，在空中持炙焰笔直向下一刺。
白崚川就地一滚，起身时当即就要使出乱象丛生第九式封人喉。
她记得这一式的出招方法十分刁钻，当持刀人处于劣势身在低位时可以从下往上出刀刺进人的喉咙从而反败为胜。
然而她的动作太急切，其中一道小式没有连接起来，气势轰然倒塌。
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失误，但朱雀观察敏锐，直接旋手一掌攻向她持刀的右手。
白崚川被汹涌的内力一震，斩尘当场脱落。
胜负已定。
“你年纪还小，学刀没多久，做到这个程度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朱雀把斩尘捡起来递给她，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惊喜。
“多谢夸奖，我还是第一次和神机阁的人比试，不愧是江湖上真气流转独树一帜的存在，你的出招方式真的很神奇。”白崚川接过斩尘刀，还有些意犹未尽，“我们下次再比，你有空的话我去找你。”
戚萋萋狂抚心口，一阵后怕，说出的话都带上了浓厚的越州口音，“害比呢哎哟喂老吓人了，我再也不看热闹了，没人告诉我会被误伤啊。”
“你自找的。”谢不暮嫌弃地把被刀风吹飞的账本捡回来。
白崚川眨眨眼睛，有些紧张地等待评价。
但谢不暮只是在狂骂戚萋萋，迟迟没给出个说法。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特别忙，白崚川挠脸的手已经快挠出火星子，“那个……”
“好啦。”谢不暮拍拍手，“不错。”
“这样。”白崚川对这个平淡的评价有一点失望，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再多练一练。
“评价这么高？”朱雀惊诧地用手肘撞了撞白崚川，“之前她和我对招时说我的功夫是茅坑里的排泄物。”
“骂这么脏？”
“我还美化了一下呢。”朱雀说，“她的原话就是一个字。”
白崚川皱着鼻子“噫”了一声。
除了她在场三人有两人会刀，她又还没尽兴……
“谢不暮，我俩比一场。”
这话出口，白崚川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谢不暮也是眉毛下意识挑了起来，“想死从你房间后面跳下去呗搁这找不痛快。”
“你有病吧。”白崚川被说得不爽，“我是真的想和你切磋。”
谢不暮撇撇嘴，勉强答应。
朱雀上前递过炙焰，“用我的刀就行。”
“取撼海来。”谢不暮推开她的刀。
“想杀人你找武林盟主去啊搁这欺负人。”朱雀条件反射怼了她一句，在得到一个威胁的眼神后默默地从房里拿来了撼海刀，“您请。”
谢不暮接过撼海刀掂量两下，毫无预兆地冲了出去，她没摘刀鞘，劈头盖脸就是一刀。
这招朴实无华毫无技巧可言，但气势汹汹杀伤力极大。
白崚川横拿斩尘，一手握刀柄一手成掌抵住刀背强行接住这一刀，右手的虎口开裂冒出血珠。
“记住这个力度，以后出招就得这么狠。”谢不暮收回刀，退到五步外。
“知道了。”白崚川随手在衣服上擦掉血珠，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再来。”
谢不暮站在原地没动，伸出左手勾了勾食指。
白崚川照她指示先攻，用机巧刀的第一式起手。
谢不暮将左手背在身后，用刀尖抵御斩尘的同时不断调整它的位置。
白崚川先是被她这种轻飘飘的打法弄得火大，在明白她想做什么后干脆顺着她的节奏一点一点改变出刀的节奏和发力点。
连续几十招下来，谢不暮突然变换身位弓身绊了白崚川一脚。
白崚川向前翻了个跟头，回身时立刻接上横劈一刀，准备再次施展封人喉。
这次她的失误比刚刚要小，衔接上了完整的招式。
就在即将起身一刀祭出的时候，谢不暮一脚踢向斩尘的刀背将它踩了下去，白崚川的头也被一只手按住。
“很聪明，传递你要改的信号都接住了。”谢不暮使劲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白崚川还维持着半蹲的姿势，觉得自己像只狗。
不远处的戚萋萋把手肘硌在朱雀的肩膀上，“你说这对吗？”
被比自己矮大半个头的人靠着本就需要弯腰，朱雀现在更是感觉脊梁骨彻底断了，“这不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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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情意绵绵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