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暮一只脚踩在柜底,另一只脚抵住柜壁,靠手掌撑在地上维持着一个半起不起的姿势,“你撑住了,别落我身上。”
“谁要落你身上了?”白崚川小声反驳,“我的手很酸啊!”
“我的手就不酸了吗?我脖子还疼呢。”谢不暮小幅度往后挪,希望能离她远点。
白崚川倒吸一口气,努力放低音量,“嘶,你别乱动行不行,压我手了。”
“事真多。你就不能把手撑直点?头发扎我眼睛了。”谢不暮腾出一只手把她的鬓发挽到耳后,在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暧昧时立刻撒手,“把你腮毛修短点。”
“你家腮毛从头顶长啊?那是头帘和鬓发。”白崚川把重心放到右手,空出左手艰难地梳理头发。
因为这个动作她整个人的位置又降低了两寸,正好把头靠在谢不暮的颈侧。
一声极为细小的清脆碰撞声响起,谢不暮咬牙切齿小声道:“白崚川你发冠撞我耳朵上了。”
“不好意思哈。”白崚川重新撑起身子,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尴尬笑容,“你耳洞还真多啊,撞着了会痛吗?”
“你说呢?那个耳骨上的最痛。”
“抱歉啦,你打这么多耳洞干什么?还只打在一只耳朵上。”白崚川好奇地伸手摸她左耳,“哎哟喂好烫,是不是被我撞充血了?要帮你把耳骨那颗钉子摘下来吗?”
“别动手动脚。”谢不暮下意识去抓她手腕。
就因这个动作,两人的重力都一瞬不稳,沿着柜子又下滑了一段距离。
白崚川彻底栽在谢不暮身上,“……对不起,这次是真心的。”
谢不暮原本还是靠手掌支撑重量,这下整个小臂都贴在了柜底,“你就不能安静待着别说话也别动吗?”
“从现在开始可以。”白崚川欲哭无泪,把手搭在她肩膀上,“但是我现在没地撑了,借我靠靠。”
谢不暮不自在地把脑袋向右扭,“头转过去,看见你就烦。”
“哦。”白崚川依言照做,“谢不暮,我是不是压你哪根筋脉了,你心跳好快。”
“你心跳慢哪去了?”谢不暮呛她,“难道我戳你胳肢窝了?”
“看来是空间比较狭小。”
“嗯,空气不流通。”
两人达成一致,不再言语。
据谢丹秋回屋已有两刻钟,白崚川还是不懂她们到底为什么要藏在衣柜。
“我们……”
“嘘。”谢不暮示意她噤声,“好戏开场了。”
她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敲门声。
“哥?你怎么来了?”谢丹秋疑惑的声音响起。
谢安和带上门,拉她在茶桌边坐下,“小妹,关于矿道的事我还想和你谈谈。”
“还有什么好谈的?刚刚不都说好了吗?”谢丹秋略有不悦,“要是这三条矿道是继承下来的我倒能勉强理解你的想法,可它们是谢不暮亲自拿到手的啊。”
“和这无关,你真的觉得那个女人把矿道的掌控权拿走后还能给你好脸色吗?”谢安和劝道,“别傻了,她就是现在先给你颗甜枣,之后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疯了?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谢丹秋对他一口一个“死”字颇为不满,“以她的武功刚刚就杀了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愿意和我们谈判不就说明她是真心的吗?”
白崚川听得尽兴,一点一点把脑袋转了个方向,“这个兄长怎么这么狂妄啊,嘴上说得好听,看似什么都是为了妹妹好,实则好处都想自己把控着。”
“得到过权利的男人是不会允许别人……”谢不暮发出一声冷笑,“特别是一个女人带走一点好处的。”
房间内的争执又持续了一段时间,谢安和伪善的嘴脸彻底被撕破,他将桌上的茶壶狠狠摔在地上,试图用怒吼恐吓妹妹,“我可是你兄长,在这个家里你得听我的!”
谢丹秋也是个脾气火爆的主,被他激发了逆反心理,当即起身掀翻了整张桌子,“你在这摆什么兄长的谱?矿道本来就由我们共同管理,家里的资产大半还是我在负责,我不主动和你争家主之位你还威胁上我了?!”
白崚川被他们的动静吓了一跳,“哇哦,槐安小辣椒啊。”
“也是个人才。”谢不暮佩服,“回头送去整治越州大白痴。”
“谁?”
“戚萋萋。”
白崚川汗颜,“你私下就这么诋毁下属?背着我骂我什么呢?”
谢不暮学着她的口头禅“哎哟”一声,“哪敢呀,您不是永昼楼大小姐吗?”
“哈哈。滚吧您,永昼楼大皇帝。”
“你怎么知道我想当皇帝?”谢不暮坦然接受她的讽刺,“其实我也觉得我有治国之才,只不过还是江湖比较自由。”
白崚川目瞪口呆,“你真是我见过最狂最傲的人,出门在外别说我们认识,我怕哪天被皇榜通缉。”
“暂时不至于啦。”谢不暮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她垂下来的头发,“别说话了,听动静。”
白崚川沉下气来,仔细感受远处的声音,“有人来了,不下八个,应该会武功。”
“观察力见长。”谢不暮纠正道,“十个武功中规中矩的杀手。”
“他们来这做什么?”白崚川后知后觉,“谢安和要杀谢丹秋?起码是同患难过的兄妹,真能做到这个程度?”
“马上就知道咯。”谢不暮说,“如果他们真是来杀谢丹秋的,你是要救人还是杀人?”
“杀。”白崚川自信一笑,“好久没正经出手了。”
透过柜门打进来的光正好落在她眼里,看起来亮晶晶的。
谢不暮看了一会儿才用下巴去戳她额头,“脑袋转回去。”
“哦。”
外面的争吵一发不可收拾,谢安和甚至挽起了袖子。
谢丹秋一把抽起墙角的鸡毛掸子要往他身上招呼。
就在此时,十个黑衣人破门而入,各个手持利剑,面露杀气。
谢安和缓缓走到他们身后,笑容狰狞,“小妹,是你非要和我作对的。”
“你要为了财产杀我?!”谢丹秋不可置信,愤怒和委屈溢满心头。
“你是女子,迟早要嫁人的,家里的资产就该全部由我掌控。”谢安和抬手示意杀手行动,“我会想你的,亲爱的妹妹。”
谢不暮一脚踢开衣柜的门,“行动。”
白崚川在她下达指示的同时侧身翻了出去,就势在地上滚了两圈半蹲着站起来。
感受着脑袋上火辣辣的疼,她收回原本想好的耍帅开场词,回头看谢不暮:“你偷偷揪我头发?”
“呃,不是故意的?”谢不暮把手上明晃晃的发丝甩掉,整理好衣服站起来。
兄妹二人和杀手被她们弄出的动静吸引,鉴于她们的出场方式实在太过奇怪,甚至有职业素养低的杀手疑惑地“嗯”了一声。
“愣着干嘛,快动手啊!”谢安和指挥道。
杀手们迅速围向谢丹秋,白崚川抽出斩尘,一刀横劈用刀气将他们逼退。
谢不暮借机掠至谢丹秋旁边将她抗在左肩,随后挥刀轰碎半堵墙跑了出去。
谢安和见势不妙当即开遁,谢丹秋指着他大喊:“追上他,别让他跑了!”
谢不暮还是第一次被人下命令,不情愿地向谢安和的方向追去。
杀手立刻回身,却被白崚川拦住去路,“不好意思,你们被我包围了。”
身后响起乒乒乓乓的兵刃碰撞声,谢不暮一脚将还没跑出院子的谢安和踹倒。
谢丹秋从她肩膀上跳下来,跨坐在谢安和身上一拳拳砸向他的脸,“你他爹的!不知感恩!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娘和姥姥养你不如养条看门的狗!”
“噫。”谢不暮跟着她的动作往后缩脖子,深感自己没有用武之地。
直到把谢安和打得奄奄一息,谢丹秋才意犹未尽地站起身,“……大人,您处置吧。”
“做得好。”谢不暮拍了拍她的肩,“这么狠心的祸害我必须得除,哪怕你反对我也不会留手。”
“嗯。”谢丹秋背过身去,声音平静得不正常,“您决定就好,我不会干涉。”
谢不暮耸耸肩,选择了一个动静最小的方式,直接用渡魂抹了谢安和的脖子。
白崚川那面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十个杀手不是重伤就是身亡。
她甩掉刀上的血渍,走到谢不暮身边小声问:“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和谢丹秋说明白,现在搞得多麻烦。”
“我也不是多恶毒的人吧,一个麻烦而已完全可以收拾。”谢不暮无所谓道,“但是直接打破一个孩子的幻想是很残忍的,先不说是否会产生反效果,她该自己看清,面对现实。”
白崚川寻思她说得也有道理,无言地看着不远处的谢丹秋。
谢丹秋静默良久,挺直的脊背突然开始颤抖,哭声再也压制不住,“呜啊啊啊,为什么他要杀我啊,我们小时候关系很好的,我哥以前还为了保护我和别人家的孩子打架,可是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她哭得越来越大声,堪称撕心裂肺。
谢不暮和白崚川一左一右搭上她的肩膀,无奈地对视一眼。
哎,敢爱敢恨的槐安小辣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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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槐安小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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