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暮脚尖轻点,毫不费劲地带白崚川腾空而起。
就在落地前一刻,房内传来一道汹涌杀意,窗户瞬间四分五裂,谢不暮急忙把白崚川扔了出去,两人堪堪落地。
“来者何人?”房内的人透过破开的窗户和她们对视,手中拿着一把七尺长枪。
他身着白衣,头发和眼珠也纯白如雪,近乎透明,应该就是苏娅口中“神明的罪臣”之一。
“奉命来取塔中至宝,你要拦吗?”谢不暮站起身,抽出撼海。
男子手持长枪缓步上前,枪纂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长音,“你非有缘人,擅闯通天塔死路一条。”
谢不暮的视线落在他脚腕的镣铐上,又不动声色收回,“管他什么缘分,我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得手。”
“你俩叽里咕噜说什么呢?”白崚川听他们说的波莱伊语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能问出问悲杖的下落吗?”
“他说要杀了我们。”谢不暮说,“此人实力强悍,不知道其他层的人是不是也是这样,你俩待在一旁等我处理。”
白崚川和洛兰点点头,深知不要添乱的道理,默默退到了飞檐另一边。
困住男子的锁链很长,刚好足够他在整层楼包括飞檐上行动。
谢不暮挽了个刀花,没有丝毫试探,迅速冲了上去。
男子的枪虽长,使用起来却无比灵活,气势逼人,在接住谢不暮每一刀的同时还能抽空回击。
“这把枪可是我国圣器,只有最强的勇士才配使用,你天资虽好却太年轻。”男子的声音和长相一样空灵,说话时没有一点感情却尽显高傲。
他的实力确实非常高强,放在当今整个中原武林都是数一数二的。
“老妖怪,你应该活了不下两百年吧。”谢不暮肯定道,“练了这么多年也才这个水平,你有什么好自豪的?”
“无知者无畏。”男子轻叹一声,退后两步双手持枪大刀阔斧劈了下来。
谢不暮单手撑地向后滑去,连带着掀起一大片瓦。
就在两人拉开身位之时,男子竟将重达百斤的长枪当飞镖掷了出去。
长枪围绕着这层楼转了一圈,白崚川的咒骂声传来,就地一滚出现在了男子视线范围内。
他一手接住回旋的长枪,一手掌风祭出,直直打向还没起身的白崚川。
白崚川慌乱中连忙拿斩尘作挡,虽然卸掉了绝大部分力还是连人带刀被掀飞了出去。
通天塔高不见顶,从这落下去和坠崖无异。
“白崚川!”谢不暮下意识大喊出声,朝她的方向飞奔而去。
男子一枪拦住她的去路,“还请专心。”
“我专心你爹!”谢不暮左手紧握枪身,强行把男子拽了个踉跄,右手立即接上一刀。
男子侧身躲开,露出身后惊慌失措的洛兰。
“去帮她。”谢不暮对她道。
洛兰犹豫片刻,还是听命顺着层层飞檐跃了下去。
谢不暮心中有一定猜想,最开始在洛兰落地时男子没有出手,偏偏在她来时攻击,应该是因为感受到了威胁。
白崚川坠楼速度过快不至于引起其他楼层注意,洛兰轻功不错武力一般也不到罪臣们出手的程度。
“速战速决。”谢不暮眼中闪过寒光,再度发起进攻,“你死定了。”
男子顿感不妙,敛下情绪后撤。
谢不暮穷追不舍,直直下了蛮横无理的两刀。
男子双手持枪横档,小臂被传来的力道震得发麻,脚下踩的瓦片碎成齑粉。
趁谢不暮收刀间隙,他瞬间将枪平挥出去,枪刃的残光在空中化为半月。
谢不暮没有撤退,立即蹲下,左手迎着刃光抓住枪身,借力跃了起来。
她的动作太快,男子还没来得及收势颈侧就被重重踢了一脚。
在他踉跄之际,谢不暮落地第一时间抓住他的脚腕,硬生生把这个高出自己一个头的强壮男子扔了出去。
门窗破裂,他直直砸穿了一堵墙,整座通天塔都出现了片刻轻微的晃动。
谢不暮甩掉左手的鲜血,“我现在没时间杀你,你能活就活死了更好。”
男子口中不断涌出鲜血,说出来的话也含糊不清,“你既从这层楼潜入,必是认定问悲杖在顶层吧,现在打败了我,是节省时间继续上楼,还是为了不知死活的搭档下去呢?”
“废话真多。”谢不暮踏上飞檐最边缘的翘起,一跃而下。
“你的选择是对……”
男子的声音消散于空气中,不过谢不暮也无暇管他说了什么,现在白崚川的事要紧。
由于不知道她究竟落在了哪一层,谢不暮只能在跳到四层后细细搜索,又费时间和一二三四层的罪臣们全打了一架。
这些人实力虽不及上面的男子,但也相当厉害,几场下来近乎耗尽了她的力气。
“咳、咳。”谢不暮喘着粗气,身上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头有点发晕。
走得越久越能发现这座塔的布局奇怪,如果宝物都在顶层,按理说上层的建筑该比下层更加精细、布局严密。
可一楼的罪臣竟然有两个,各个房间布置的机关不下百个。
谢不暮翻遍了一楼也没发现特别之处,终于在第二次搜查时发现一个暗门。
上面的机关她看不懂,也没时间破解,只能从痕迹上推测出刚刚应该有人进去过。
又咳嗽了两声,谢不暮强压喉头涩意,一掌轰碎暗门。
暗门后面是一条通往下层的楼梯,她大步踏了上去。
来到地下一层,随着深入空间越来越开阔,这个布局不像藏宝屋,反倒和波莱伊王室的陵墓有几分相似。
谢不暮左手贴在墙壁上,突然感受到墙壁另一边微弱的呼吸声。
这个吐息绝对不是地面上那些高手,但也不寻常人。
谢不暮双眼一亮,迅速劈碎墙壁,“白……”
她话还没说完,砖石倒塌,尘土间浮现出一个男子的身影。
两人无言地对视,眼中都是不可置信。
还是谢不暮先开口, “祝樊?”
祝樊还因上次的死亡对她有阴影,连连后退了两步,“林有木?你怎么会在这?”
“这话该我问你吧。”谢不暮把撼海抵上他的脖颈,“被亚麟门追杀到无路可走来波莱伊讨生路?”
“这不都是拜你所赐吗?”祝樊深知他们实力差距,放下武器举起双手示弱,“小友看着状态不太好,是生病了吗?有什么仇什么怨不如回大启再谈,远在异国他乡我们先作伴互相帮助才是上策。”
“你觉得我会需要你这种废物的帮助?”谢不暮嗤笑一声,刀刃在他的脖颈划出一道血痕,“这次见面可要记住我的名字啊少主,否则下次你还是会不知死活往刀上撞。”
“什么名字?你不是叫林有木吗?”祝樊的目光落在撼海上,心底生出寒意,“等等,暗红色的刀,这是撼海?”
谢不暮颔首不语。
“你的意思是你是谢不暮?怎么可能?”祝樊笑出声,“她早就死了,你武功再强悍也不必拿着一把不知真假的撼海刀假冒身份。”
“我让你记住听不懂吗?”谢不暮抡圆胳膊抽了他一耳光,“认清自己的身份,一个被江湖通缉的落魄少主有什么质疑我的资本?我的话只说一遍,你只能信。”
祝樊捂住自己的脸,头晕眼花耳鸣不断,咬牙切齿吞下屈辱,“好,就当你是……”
谢不暮又赏了他一个对称的巴掌,“什么叫就当我是?你的自尊心真是令人发笑。”
“……我相信。”祝樊半跪下来,态度虔诚,“你在江湖上应该还需要躲藏吧,对你有敌意的人可不少。我的实力虽不及你但也不弱,和你同样被声讨,有着相同的遭遇。求你大发慈悲放我一马,看在这世界上只有我们可以相互理解的份上让我为你做事。”
“你是想当我的副手吗?”谢不暮问,“抱歉啊,这个提议吸引不了我,还有别的吗?”
祝樊原本是垂着头,突然含情脉脉地向上望,“谢家如今已经无人了吧,就算有一个强悍如你的存在,也不能改变谢家后继无人的现状不是吗?”
说着,他的手摸向谢不暮的鞋,被躲开也没尴尬,反而继续道:“听说世家很重血脉啊……我可以帮你,你也需要谢家的下一代有一个聪明的父亲吧?”
谢不暮长久无言,突然重重叹了一口气。空旷的走道内这声叹息格外清晰,就像昭示死亡的前奏。
很神奇,在听到祝樊说这些话的时候,比愤怒先涌现的是恶心。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能让她用纯粹的恶心形容。
就像一只虫子,活着会恶心地蠕动,死了会爆出恶心的粘液,他的存在就是一种膈应。
“你是真的很自信,也是真的很蠢啊。”谢不暮一脚踹翻他,“血脉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重要的东西,我之所以是谢家家主,从我母亲肚子里出来是最微不足道的理由。”
祝樊想要起身,又被踩住胸口。
“她传承给我的是知识、是理念、是武功。”谢不暮脚尖来回碾压,就像在踩一只臭虫,“世界上机灵点的小孩多的是,但你觉得,会有哪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希望有你这么愚蠢的父亲?”
“我、我开玩笑的!”祝樊感受着心脏的剧痛,艰难大喊,“我给你其他的助力!”
“不需要,你能少把女人生育的权利归结成你们男人的功劳我就谢天谢地了。”谢不暮把撼海直直捅进他的腹部又迅速抽出,“上次砍你的脑子是希望你能记事,可是你好像没记住啊。”
祝樊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只能盯着这个红衣恶鬼靠近自己。
为了方便,谢不暮抽出渡魂,干脆利落地从斜下方刺穿他的右眼珠,又加大力道把刀刃送进去,粗暴地绞烂大脑。
“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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