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真相

唐功、范实在他们都愣在那里半天,朱贞用手捂着被鞭子鞭到的胳膊,眼角的泪痕还在,神情恍惚。

唐功又沉默了一会,这时候对身旁的范实在说,“实在,还愣着干什么?把今晚的饭食再做一遍,总不能让伍老爷和伍公子都饿着肚子吧?”

范实在听见唐功跟自己说话,急忙的动起来,让大桶小桶重新洗菜切菜,准备着再做一顿。

“朱贞,这里暂时没你什么事了,你就先回吧?”唐功看着朱贞说道。

朱贞听唐功这么说,捂着胳膊走了出去,然后就回到了自己房间。

她坐到床前又呆呆的坐了好久,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妆也花了,眼睛里有些血丝,整个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她小心的揭开胳膊上的带着血迹的袖子,然后把上衣慢慢脱掉了。就用清水洗了洗伤口,涂了一些药在上面。

朱贞把自己收拾一番,换了身衣服,就又出了门去,准备过一会去厨房提了竹篮给伍士德送饭。

范实在和大桶小桶看见了朱贞都沉默不语,朱贞也没有说话,自己就把范实在烧好的菜取出一部分来,放进竹篮,然后出门去了伍士德处。

伍士德正在案前抄写文章,抬头看见朱贞走进来,说了句,“把饭菜放置在桌子吧?晚一会再吃。对了,朱贞,你先不要走,我一会有事跟你说。”

伍士德也绝口不提刚才的事。

朱贞就把饭菜放置在桌子上,然后走到门槛前坐在上面,双手托着下巴,伍士德默默的抄写着,不时的往这边瞧上一眼,朱贞居然感觉到困乏慢慢闭上了眼睛。须臾之间,进入了梦乡。梦里还是那片水,那个寒潭,她极目望去,那潭底居然有一条硕大的青鱼,她用手去触动水面,那青鱼就消失了,水纹消失之后,她看见了潭底陈子期的脸,她害怕极了,为什么那潭底会有陈子期,她大声的呼喊,“子期,子期。”

喊着喊着,一梦惊醒。

伍士德听见朱贞梦里惊醒了,嘴里说着陈子期的名字,脸色瞬间变了。

“朱贞,这么点工夫你居然睡着了,怎的身上不疼了?”

朱贞站起身来,还是能感觉到丝丝的痛感,但是她没有说话,径自走到伍士德跟前,把筷子摆好,“伍士德伍公子,饭菜已取出不少时间了,再不吃可就凉了。”

伍士德把手中的笔墨放下,“来,朱贞,推我过去吃饭。”

桌上的饭菜也不知道是放了有多久,朱贞居然就做了一场梦了。朱贞站起身来,先走到桌子跟前,见饭菜未动,还隐约的冒着热气,才知道自己只是度过了片刻的时间。

她走到伍士德跟前,正要推伍士德,却感觉到自己浑身无力,两条胳膊也使不上劲,她尝试了一下去推动伍士德的轮椅,但是怎么也推不动。伍士德见状,说,“挨了那几鞭子,怎么就跟几日没吃饭一样了?感情我爹那几鞭子倒是真打,而我的一两鞭子,权当是给你挠痒了?”

朱贞见伍士德话里确是在戏谑自己,一股莫名的压抑感涌上心头。话也不敢说,劲也使不出来。

“既然如此,就把桌子移过来,也不劳你使这蛮劲硬推我过去。”伍士德对身旁的朱贞说道。

朱贞听了伍士德的话,倒觉得伍士德通其情来。那种压抑感也减少了不少。她移动桌子的力气还是有的,只是不知道今日就那么挨了几鞭子,为何自己身上的力量就没有了,她有些疑惑。

桌子被转移到伍士德的书案前,伍士德拿起筷子就要吃饭。尝了几口,却很是不满意,“这范实在,怎么做的饭菜是越来越淡了,要知道还是不重做,只端过来就是。”

朱贞以为伍士德会拿刚才的事说个一二,谁知伍士德却是心甘情愿的,并不在乎朱贞是不是故意想要害他。此时,朱贞心里更加迷惑不解了。

“朱贞,今天我也不罚你,看你属实可怜,吃饭就不用你伺候了。我今日也不着急,你尽管靠在床边休息吧。”伍士德不紧不慢的吃着饭,对朱贞说道。

天色这会儿暗了下来,朱贞无精打采的,看了看门外的天空,又看着伍士德在那慢悠悠的咀嚼着,自己肚子里空空,却没有丝毫的饿意。

她也不在乎伍士德会不会责骂她,侧身依靠着伍士德的床沿,缓缓闭上了眼睛。

伍士德吃了一会,就把筷子放下,又挪动了一下身子,接着抄起《衡论》来。

他时不时的盯着朱贞看上两眼,等到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确认朱贞是睡熟了,就缓慢的挪动到朱贞跟前,细细的打量着朱贞。

朱贞自离开家到伍家,此一过就是八年的光阴。

朱贞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了八年多,从年少无知,到成熟老练,又在自己身旁学会了各种学识,更是精通了厨艺,用这一切装饰着自己,伍士德也是十分的佩服。再看那朱贞,骨子里的倔劲,让她看上去不仅是能挨能抗,也能面对着一切从容不迫。

朱贞长大了,是一个从女娃子到成熟女性的变化,伍士德从小跟爹伍友和叔伍尊一起生活,自己的娘早在自己呱呱坠地时起就离开了人世,感受不到什么是爱?只在这伍家缺少女性的地方,看到朱贞,有母亲的模样,梦里出现的母亲,大概也是形同朱贞一样的年轻貌美,坚贞不屈,淡定从容的形象。

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了对朱贞的看法,大概是从某一次自己拿起鞭子打痛了朱贞,自己也会心痛的时候改变的。

但是,朱贞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更甚至于是一个来伍家伺候他伍士德的丫鬟。

他看到自己的爹拿鞭子抽打朱贞的时候,心里居然是憎恨的。

他用手抚摸了一下朱贞的脸,朱贞没有醒来,他又用手触摸朱贞的额头,方才察觉到朱贞的脸滚烫的厉害,“朱贞,醒醒,朱贞,醒醒。”伍士德喊着朱贞的名字。

这时候,伍尊却从外面走进来,看着伍士德在朱贞旁边,那朱贞却熟睡着不起,“死丫头,还不快起来。”伍尊大声的说道。

伍士德却对伍尊“嘘”了一下,让他不要那么大声。

“这丫头朱贞是怎么了?”伍尊问道。

“二叔,麻烦您把朱贞送到她房间,然后吩咐唐管家就找个医者来,这朱贞发烧烧迷糊了。”

伍尊只得道,“好的,我这就送她回房间。”

伍尊用手托起朱贞的胳膊,朱贞疼的啊了一声,但是没有醒过来。伍士德就慌忙对伍尊说,“二叔,小心,不要碰她那条的胳膊。”

伍尊赶忙把手从朱贞那条胳膊上拿下来,然后去托朱贞的另一条胳膊,“伍士德,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二叔,不要多问,把朱贞送回她房里便是。”伍士德说道。

伍尊也没有再来问,就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朱贞,把她送进房里。朱贞浑身疲软的瘫倒在床上,伍尊就去出了门找唐管家。

唐管家听了伍尊的吩咐,找来了医者,医者诊断了一下,然后给开了几副药,说道,“这姑娘皮伤发炎,又受些风吹,内热发烧。没什么要紧的,只服了这几副药,就能见好。”

唐功这才放心了。医者和伍尊相继离开。唐功给朱贞盖了一层被子,带着药出了门去找范实在。

伍尊又回到伍士德处,伍士德看见伍尊,就来问他,“二叔,我前几日跟你商议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没问题,我侄伍士德,只要是你想要做的,计划好的,我一定按你吩咐做好。”伍尊说道。

“好的,二叔,您一定要替我严格保密。”伍士德回答道。

“当然,二叔明日定不负重任,你就等着看好消息吧。既然没有别的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好,二叔,您慢走。”伍士德望着伍尊走出门。

唐功带着药去厨房找范实在,范实在听说朱贞发烧了,心里还是十分担心她。毕竟朱贞身为自己的徒弟,相处了那么多年,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

范实在至今未娶,也没有遇到合适的人,或者别家女子看的上他的,一度以为自己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如此一个人孤老终生,直到朱贞每天一口一个师父的叫着,忽然有一天,范实在觉得人世间能有一个人还挂念自己的,那个人就是朱贞。

范实在一边熬药,一边又做了一道鲜汤,他知道朱贞那丫头肚里空空,不曾吃饭。

过了一段时间,范实在让大桶小桶回了家,自己端着熬好的药和鲜汤去了朱贞房里。

“朱贞,药好了,来我扶你起来喝药。”范实在说着,就去扶朱贞。

朱贞隐约的听到范实在的声音,自己强撑着坐了起来,“范实在,我能起来,麻烦你了。”

范实在听朱贞对自己那么客气,心里挺难受。

而自己也曾因为做饭的事,一度怀疑朱贞,让朱贞对自己产生了防备之心。那一句句的实在哥,一句句的范实在,一句句的范师父萦绕在脑海,而此刻的朱贞却好似受伤的懦弱的笼中之鸟。

朱贞大口大口把碗里的药喝了下去,范实在又对朱贞说,“来朱贞,把这碗鲜汤也喝了吧,我知道你没有吃口饭,肚里空空,也不好受。”

“范实在,我这会没胃口,你就把汤放桌子上吧,等晚上烧退了,我就起来喝。”

“朱贞,还是现在喝了吧,来,我端给你,如果等深夜里你起来喝,肯定是凉了,就不好了。”范实在就端着鲜汤端到朱贞嘴边。

朱贞见范实在已经端了过来,就小口的喝了一些,接着咳了一阵。

范实在见朱贞咳的难受,就没有再喂她。“谢谢你,实在哥。”朱贞用微弱的语气说,“实在哥,你就先回吧,我要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生龙活虎的。”

范实在见朱贞如此的虚弱,憔悴不堪,还说着风趣的话,心里想,好一个倔强的女子。

“朱贞,既然你实在不想喝,我也就不喂你了,你就好好的养病吧。汤我就放在桌子跟前,等你感觉好些了,就起来喝几口。”范实在把碗放在桌子上,给朱贞收拾了一下,转身就要走。

“师父,今天谢谢您了,我就不起来了,您慢走。”朱贞说着躺了下来。范实在听到师父二字,鼻子一下就酸了。

第二天,朱贞的身体就恢复如初,她早早的起来,把桌上的碗送进了厨房,又把厨房给打扫了一遍。

范实在大桶小桶到的时候,看着朱贞脸色好转了,活力十足,既惊讶又高兴。

“朱贞啊,这才刚好,就起的那么早了?”范实在对朱贞说道。

“那是,我这个折腾不死的新城奇女子,熬了一夜又活过来了,哈哈,杀只猪都没问题。这小小的一道坎,我度过去,简直就是如臂使指。”

“还如臂使指,哈哈,难道不是蚍蜉撼大树,昨晚又是熬药,又是煮汤,救你的可是你的师父。”大桶嘴里也乐呵呵的说道。

“是啊,有我师父范实在在,我当然没什么怕的。是不是啊,师父?”朱贞说着,看了一眼范实在。

过了一会,唐功唐管家来到这里,“朱贞,伍士德伍公子那边让你过去。”

朱贞一听,是伍士德要来找她,就没有再说话,自己出了门就去伍士德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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