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带训

再开学,便是胥己诚的大三,逯湘凝的大二了。

一整个暑假见不到胥己诚的逯湘凝,8月30日开学报到的当天,一到宿舍就拉着姚星洛问:“洛洛,你哥他们是不是要搬去海淀了?他给你说了吗?”

逯湘凝早在暑假便听闻学校的这项规定,大一大二留在良乡,大三大四和研究生们都要搬去海淀。这怎么行,这不是生生要让她和他变成那牛郎织女吗?

姚星洛不忍心跟她说实话,可这确实是学校的政策规定,自打去年良乡正式投入使用以来,学校在当时就有规定,除了数学学院整建制留在良乡,其它学院只保留大一大二新生在良乡,大三大四期间回中关村,不过未来的趋势是本科生就都不用再回中关村了。

逯湘凝很气恼,“我要它未来不搬回海淀有什么用,我要的是现在!”

“那也没办法啊。”姚星洛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逯湘凝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气馁的坐在椅子上独自难过。

她忍了一个暑假,好不容易等到开学,却突然惊闻此噩耗,她的追夫之路还真是如马克思老人家所言,呈螺旋式上升和波浪式前进。

数不清第多少次悲痛的叹气后,纳兰安之忽然一拍大腿,福至心灵的说道:“咱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军训,军训啊!”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互相望着对方。

是啊,她们怎么把军训给忘了呢。

良乡校区2007年才建成,胥己诚他们是良乡的第一批学生,按惯例本是应该大一新生就军训的,但等到逯湘凝上大学的那一年正好是2008年,那一年国难当头,校领导特批让他们这一届在大二时和大一新生一起参加军训。而北理的光荣传统便是,会由国防大队选些学生代表,来负责军训带队。

他应该是有可能带队的吧?

逯湘凝激动的幻想着。

远在国防学院的会议室内,江泽正对参与此次军训带队的国防生们强调着军训的各项注意事项。

其中有一条就是坚决不允许教官与学员发生恋情,败坏纪律,给组织抹黑。

对于江泽的话胥己诚向来是选择性过耳,十句话能听一两句就不错了。这会儿眼见对方又有长篇大论的趋势,他在心底暗骂了一声,就不该听老沈的话接这个活。

一想到未来半个月要天天听江泽训话和总结工作,他就万分后悔前两年就不该拿那个先进个人的奖。

那是国防大队每年国庆的惯例,要进行各大队各中队的比武。他就那么不小心每次都拿了个第一,这就被沈言丘惦记上了。

冗长的会议结束后,胥己诚站起身就要走,被江泽指名道姓的叫住了:“胥己诚,你等下。”

胥己诚:“……”

他最近没干什么缺德事吧?

待会议室里的人都走完后,江泽指了下空椅,示意他坐下。

胥己诚没法儿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突如其来的慈祥,笔挺的站着军姿,说:“我还是站着吧。”

那话怎么说的,坏人做多了,偶尔做一次好事都让人觉得是带着阴谋的。江老头对于他而言,就是那个作恶多端的坏人,这两年没少给他吃排头玩下马威。

江泽瞪他,“叫你坐就坐,绝对服从还没学会?”

“是!”

他坐下,心底暗骂,就他妈知道丫没安好心。

江泽看了他一会,也不说话,胥己诚大大方方的和对方对视,也不着急问留着他干什么,反正问了也是白问。

江泽仿佛看出了他的心声,冷哼一声:“平时私下里没少骂我吧。”

“报告,没有。”

“我信不?”他白了对方一眼,说谎都不打草稿的。

借着胥泽衍的由头,他这两年确实没少找胥己诚的茬,他自己也门清儿,这混小子背地里怕是能把他家祖坟都骂出来。

他有私心是一方面,但他也确实惜才爱才,尽管不想承认,但虎父无犬子这句老祖宗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胥泽衍的儿子,至少要比他更优秀才行,因此,这两年他才没少给胥己诚加餐,长江后浪总是要推前浪。

再者,他总得治治胥泽衍的狗脾气,年轻时没能在感情上扳回一局,现如今他的儿子管自己叫老师,甚至是他亲自培养出来的苗子。还有比这更解气的吗?

就是他胥泽衍亲自来了,也得客客气气的叫他一声:“老师好。”

想想都舒坦。

他问:“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胥己诚如实说道:“没有打算,组织需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需要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知道江泽是在问他未来的打算。

他大三了,要慢慢开始下部队训练了,他们国防生不比军校生,正规军校生毕业后会直接分配到部队从见习排长做起。但他们这种综合院校的国防生本科毕业后还得到军校培训十个月左右的时间,之后才会授衔,分配,下部队。如果是副连,至少要在部队服役十到十五年的时间。

“就不想留在北京?”

胥己诚耸耸肩,无所谓道:“我无牵无挂的,去哪不是待。”

“这话让你老子听到,非得揍死你。”就胥泽衍那狗脾气,揍他一顿都是轻的。

胥己诚呵道:“他自己都不着家的。”

这话一点也不假,从小到大胥己诚就没见过多少次父亲。

他六岁以前一直和母亲随军,在石家庄呆了好多年,直到母亲怀了迈西瓜,父亲才从河北调回北京,本以为能一家团聚呢,没想到还是他们孤儿寡母的独自生活。

江泽叹了声气,劝道:“别记恨你爸,他也是身不由己,穿着这身军装就没有自我选择的权利。但不得不承认,你父亲是位十分出色的军人。”

他和胥泽衍同一批入伍,下部队后又和胥泽衍分到了同一个连队,他是连长,自己是指导员,俩人在一起一待就是二十多年,直到他受了伤,从前线退到了大学抓军政。

两人之间的同学情战友情革命情,这深厚的情谊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他虽然记恨胥泽衍横刀夺爱,但从未否认过对方的优秀。现在的胥己诚,十个他加起来也不是胥泽衍的对手。

胥己诚反倒乐了,打趣道:“您和我爸不是仇人么?这怎么还帮着他说话呢。”

江泽一听就吹胡子瞪眼道:“谁帮他说话了,我最烦他,烦死他了。”

胥己诚挑一挑眉,没接话。

江泽话题一转,眼神悠悠,语气惋惜道:“就是可怜了你母亲,走了一条艰辛的道路,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们兄妹俩拉扯大,军嫂难当呐!对了,你母亲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胥己诚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点点头,“挺好,不劳挂心。”

江泽被噎得没脾气,果然姓胥的没一个好东西。

收回思绪,他站起身,拍拍对方的肩膀,委婉的说了句:“我今天跟你说的,你自己好好想想。”

胥己诚蹙眉,他怎么突然上心起自己的去处了,思索了下,他试探着问:“我爸找您了?”

江泽立刻炸毛:“他敢找我!部队是你们胥家的吗?他敢有脸找我走后门我就上师里告他去!”

开什么玩笑,把部队当什么了?部队是姓胥啊还是姓江,他们哪来那么大的权力搞人事任免和调动。别说他不答应,就是胥泽衍真敢开这个口,他一定去师里参他一章!

然而事实是,自打胥己诚入校以来,胥泽衍从未主动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反而是他每每被胥己诚气到心梗时,打去电话把他臭骂一顿,子不教父之过,上梁不正下梁歪。

胥己诚纳闷了,“那您怎么突然这么惦记我去哪?怕把我分到边疆去啊,这您应该高兴呐。”

那还不是因为迈汐茵,前几天她给他打了电话问了这事,说来说去也怪胥己诚这混小子,去年暑假悄没声西不跟任何人说就跑去汶川灾区,还扯谎去旅游了,等回来后迈汐茵见到他身上的伤痕,一逼问才知道这小子胆大包天的行为,当下气的差点背过气去。可偏偏胥泽衍还不跟她站在统一战线上,竟然破天荒的夸赞胥己诚做的好。

她因为这事后怕了好一阵,她的前半生都在为丈夫操心,实在不想后半生还要天天为儿子提心吊胆的。可是这些话,江泽不能告诉胥己诚,因为就连他,也觉得胥己诚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他有勇有谋,这枚棋要下好了,放到哪里都能发光发亮,毕竟祖国的未来还是要靠他们这批新鲜的血液。

江泽压下心里的触动,只问:“当年你报考国防生,你母亲同意了吗?”

胥己诚一听就明白了,根结原来在这儿。

他都不知道该说江泽什么好了,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道:“我还当您多有原则性呢。”

刚刚那套义愤填膺的说辞他差点就信以为真了。

“江老师,容我提醒一句,您有妻女。”胥己诚没好气的望向他。

江泽扬手就将手里的笔记本砸了过去,臭骂一顿:“胥己诚我是不是给你脸了?我和你母亲就是单纯的战友情,我们之间非常纯洁!你师母那么疼爱你的,你这话让她听见得多伤心!”

“开个玩笑而已,您还当真了。好吧,我道歉。”胥己诚耸耸肩,话题一转,认真说道:“既然话说到这了,那我也向您明确表达一下我的态度。还是那句话,我无牵无挂去哪儿都一样,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不搞特殊化,不管有没有后门可走,我都不屑走。”

这话真是说到江泽心坎里了,胥己诚生来就和他老子一样,适合呆在野战部队带兵作训,真要把他放到了机关的文职岗位上,别说胥己诚自己不答应,就是他,看着都别扭。

让他去给新兵搞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他自己首先思想政治都不达标。

差点又一次被气过去的江泽,摆一摆手让他滚蛋,却不忘提醒道:“你母亲那里,你自己和她说,记住了,好好沟通。”

还惦记着呢。

胥己诚气笑了,冷嗤一声转身就走。

“站住。”

江泽再次叫住他。

胥己诚不耐烦的转过身去,有完没完了?

“这次军训你给我好好带,同时,收敛一点你的孔雀羽毛,要是让我知道你又和哪个女学员搞暧昧关系,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要不是他是院长,他就是一块碑了。

胥己诚紧握双拳,怒瞪着他问:“我什么时候和女学员搞暧昧了?”

屎盆子别想扣他脑门上。

“大一刚进校就有女生在宿舍楼下给你点蜡烛,我还以为你英勇就义了呢;程老师上课点名,叫到胥己诚时同时出现了五个女声,我还以为都是胥泽衍养在外面的私生女;训练场的铁丝网下一排排的水,上面贴着纸条写着胥己诚三个字,我还以为是你搞的批发,还需要我继续说吗?你是国防生,不是地方生,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了整个国防大队,甚至是解放军。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学校和部队不是让你谈情说爱花前月下的地方,军人是什么?是放下一些儿女私情精忠报国的人!”

胥己诚真是日了狗了。

咬牙切齿的磨了磨牙,最后向江泽竖了个大拇指。

牛逼。

江泽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从鼻子嗤出了一声,骂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就连花花肠子,都和胥泽衍一模一样。”

说罢,气不过,掏出手机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一接通,就先发制人道:“胥泽衍你个狗东西!你丫是不是专门生了个怪物来气我的!”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沉默。

江泽:“你说话啊!你跟我装什么哑巴呢!”

“江院长,我是小张,参谋长正在开会,手机在我这里。”

“哦。”江泽应了一声,“那挂了吧。”

扔下手机,他哼哼两声,气死了气死了。

生气的不止他一人,胥己诚饭都没吃,一路阴着脸回到宿舍,一脚踹开宿舍门,气冲冲的坐到椅子上喘气。

他当初是犯的什么贱,他还不如高中就一直混吃等死鱼肉人生,不要迷途知返不要浪子回头,不要和裴涪浅吹牛逼一定考上大学。

就是考大学也不要考北理!

北影小分队被这突如其来的火气吓了一跳,三人面面相觑,这是吃了多少枪子,气成这样了?

吴桐也是这批新生军训的带训教官之一,刚刚开会他也在场,自然知道胥己诚被江泽留了下来。一回宿舍就把这好消息告诉了其他两人,大家想到会挨批,但没想到能把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狗气成这样,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的心想,这怕是把祖坟都骂了。

程少臣不怕死的打探:“又挨呲了?”

往常,胥己诚生气是生气,但不至于这样。他们问的时候,他也不怎么说,无非就是骂两句过过嘴瘾。今天,看这样,估计真是被气得不浅。

程少臣话刚一出口,就见那人猛地握拳砸向了桌面。

“我他妈的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哥仨:嚯!不得了了。

吴桐笑嘻嘻的凑上前去问:“江老头说你什么了?”

“他说我是花孔雀。”

吴桐疑惑:“那人家没说错呀,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胥己诚顺手从桌面拿起个东西就砸过去,“没错你麻痹。”

吴桐条件反射的闪了一下,躲过了不明袭击,三人仰头哈哈大笑着。

胥己诚冷脸看着他们笑的前仆后继那夸张样,在想用什么方法送他们去皇陵。

气呼呼的拉开抽屉想根抽烟,找了一圈没找到,这才想到上次被老沈查寝时翻出来都上缴了,他走过去踢了程少臣一脚,“烟呢?”

程少臣嘴贱道:“戒烟消愁愁更愁,花孔雀。”

胥己诚一胳膊肘就勒住了他的脖子,沉声警告:“再叫一遍现在就送你去皇陵。”

程少臣心底估算着死亡的概率,正想大胆的再叫一遍,有人敲门,胥己诚这才松开他。

来人是二中队的学弟,说楼下有人找胥己诚。

程少臣几人顿时乐了,花孔雀马上就要开屏了。

那学弟很是崇拜胥己诚,说完又问他:“诚哥,听说你要带今年的军训,带我们吗?”

胥己诚实话实说:“不知道,没安排。”

“诚哥,那你能走个后门,带带我们吗?我真的很崇拜你。”

啧。

胥己诚听见走后门三个字就头大,偏头瞥了对方一眼,反问:“部队是我家的还是学校是我家的?老子从不屑走后门。”

那学弟一听,眼里的崇拜更浓了。

胥己诚头疼的掐掐眉心,挥手让他走人。

对方临出门前转身给他比了个心,“诚哥,加油!我看好你哦!”

胥己诚:“……”

他要他的心有什么用!

转身准备往窗边走去,却见那三个傻逼站成了一排,见他看过来,统一动作对他比心,边说:“花孔雀,加油!我们看好你哦!”

胥己诚白眼都懒得翻了,“有病治病,别挡道。”

楼下,花坛边站着姚星洛和逯湘凝。

胥己诚抬头望了望天,觉得老天爷今天不整死他是不罢休了。

就看了一眼,他便回到椅子边坐下,手里把玩着手机,在桌面上转了几圈,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许久,才拨出了一个号码。

楼下的姚星洛一看来电显示,差点把手机扔了出去。

这个号码总共就没给她打过几次,但每次来电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苦着脸看向逯湘凝,就不该一时心软散步走到了这里。

逯湘凝激动的望着她手机屏幕上的备注,催促道:“接呀。”

姚星洛无奈的叹气,随手按了空放。

刚一接通,那人就冷冰冰的问:“找我有事儿?”

姚星洛看了眼逯湘凝,硬着头皮说:“啊,也没什么事,就是正好散步到你们楼下。”

胥己诚并没给面子,直接命令道:“没事儿就回去,少往我这跑,忙。”

姚星洛都快被吓哭了,偏头看向冲她不停眨眼睛的逯湘凝,深深的叹了声气,替人问道:“哥,我听说今年的军训由你们国防生带队,有你吗?”

“没。”

“好吧。那你们是不是这学期要搬去中关村,什么时候搬呢?”

胥己诚冷了语气,“姚星洛,你很闲?”

姚星洛知道胥己诚这是猜到了她在帮逯湘凝打听,他这人领土意识强烈,最烦别人打探他的**。她自知理亏,赶紧闭了嘴。

“没事挂了。”

以为他挂了电话,姚星洛放下手机,立马双手合十在胸前,对逯湘凝恳求道:“凝凝,我求求你了,咱换个人喜欢,换个人追吧。这么大的北理三条腿的男人满地都是,比他优秀的更比比皆是,我哥真不适合你。你看看他做的事说的话,没一件上得了台面的,你真驾驭不了他,他这种冷面兽心的人就应该孤独终老。”

“可我就是觉得他很好啊,别人再好与我何干?放心吧洛洛,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姚星洛真想敲开她的头或是把她摇醒,再不行就在英语考试那天给她水里下药让她不要去参加考试,如果那天她不去补考也就不会认识胥己诚了。

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姚星洛越想越郁闷,刚准备把手机扔进包里,却突然看见屏幕上的“正在通话中”几个大字,她倏地睁大了双眼。

电话没、没挂断?

那她刚刚说的那些话?

天哪!来一道闪电劈死她吧!

慌手慌脚的按下挂断键,逯湘凝纳闷:“你怎么了?”

“没、没事。”

她现在转学来得及不?

男生宿舍里,胥己诚沉默着坐在椅子上,半响,起身走到窗台边。

模模糊糊看到走远的身影,那句话不停的在他耳边回响。

“可我就是觉得他很好啊,别人再好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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