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己诚一路从东城区开往西城区,车在大院外被拦了一下,他从车窗探出头跟站岗的哨兵打了声招呼才被放行。
车刚熄火,迈芝灵就激动的跑出来迎接,边兴奋的叫道:“我的解放军哥哥光荣退伍啦,欢迎荣归故里!”
他没好气的揉乱了对方的头发,“天天就知道胡说八道。”
迈芝灵吐了吐舌头,趴在车窗前左右看了看,前后又看了看,好奇道:“哥哥,小嫂嫂呢?”
胥己诚重重摔上后备箱门,冲其冷笑:“你别让我大过节的挂白灯笼,再胡说八道我真揍你了。”
切,哪回不是这么说,哪回真揍过。
迈芝灵才不怕他呢,帮他一起把礼品从车上拿下来,小嘴喋喋不休的张合着:“哥哥,你说你回家就回家,怎么还客气的买这么一后备箱的东西,搞得你跟外人似的。你放心,虽然你不常回家,但你总是家里的一份子,爸爸妈妈既然没有把你逐出家门断绝关系,你就能法定继承他们的一份财产,用不着刻意讨好巴结。你有这钱还不如给我多买点东西巴结巴结我呢,反正我以后还能继承陆家财产,咱们家的财产就都留给你和小嫂嫂了。”
胥己诚听的头大耳朵疼,要不他不爱回家呢,有迈芝灵这个碎嘴子在家,不被烦死也得脱一层皮。
“你不废话行吗?”
迈之灵不高兴了,哼道:“哥哥你不爱我了,你这么久没见到你可爱的妹妹了,还一见面就说我。”
“我爱过么?”
“哥哥!”
胥己诚立马投降,“哥哥最爱你了。”
真是怕了她了。
“行了赶紧回,太重了你别提,都给我。”
从小姑娘手中拿过全部礼品盒,进门打量了一番,他爹不在,越是过节他越忙着各种战备。
胥己诚乐得轻松,换了鞋后,母亲从厨房走出来,一看到他就阴阳怪气:“呦,这谁呀?这位同志别是走错门了?”
胥己诚换鞋的动作一顿,视线瞄了眼大门,“那我走?”
迈汐茵立马哼道:“还不滚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外地上学了呢,明明离家就半小时的路程,我一学期见不着你一两面,不像话。”
胥己诚换了鞋去餐厅倒了一杯水,边说:“这位同志思想有问题,组织上得好好批评批评你了,作为一名优秀的军嫂,等待是你的第一项任务。您是第一天当军嫂啊还是您没穿过军装?所谓军人,就像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身不由己。”
“少跟我贫。” 姚女士瞪了他一眼,嘲讽道:“你一国防生还没分配到部队,还敢自诩军人,害不害臊。”
胥己诚一听就不乐意了,“国防生怎么了?国防生那都是未来的解放军军官,我虽然现在不是军人,但那不是早晚的事儿么,您非较这个真。再说了,我们北理很牛的,国防七子之一,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所国防高校,还是总参直属。”
说完,他恍然觉得最后一句话有些耳熟,想了下才想起来,给逯湘凝监考的那天,江老头没少给他洗脑北理的牛逼之处,脑海里浮现出江老头的那句: “总参,听说过吗?”
他嗤笑了一声,没敢把这一句也说给母亲听,不然真继承不了遗产了。
迈汐茵见不得他这副嚣张样,呵呵冷笑:“北理是牛,但你是不是忘了你高中时的混不吝了?要不是你高三下半学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转性知道学习了,不然你也就是在北理看大门的命。”
得,他说不过。
胥己诚放弃挣扎,挥挥手说:“我上楼躺会儿。”
迈汐茵站在楼梯口处喊他:“睡什么睡,你姥爷打几回电话了,你什么时候去?还有你爷爷那。”
“下午吧。”
关上门,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世界终于清静了。
同一时间的房山区,睡的昏天黑地的人终于被电话铃声吵醒了,迷迷糊糊的按了接通键,“喂。”
逯南絮冰山般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别告诉我你还在睡。”
“嗯。”
“嗯个屁,快十二点了,全家人就等你一个呢,逯湘凝你会不会有点嚣张过头了?”
逯湘凝揉揉眼睛,迷糊不清的问:“等我干嘛呀?”
逯南絮:“……”
他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这辈子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气死人的妹妹。
深呼吸,逯南絮咬牙切齿道:“看看你的短信,昨晚我跟你说了今天中午姑姑他们都要回来,让你早点回家的,你还跟我回了个好的。”
昨天她心思都在胥己诚身上,恐怕连短信内容都没读完就顺手回了个好的。自知理亏,逯湘凝开了免提,从床上爬起来洗漱,边说:“我这就起床,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
逯南絮冷笑:“敢不等你吗?给你个机会让你再黑一次我电脑?”
逯湘凝简直服了,多久前的事儿了还记着呢。
“你真记仇。”
“和你学的。”
逯湘凝看了眼卫生间的窗户,外面艳阳高照,“絮絮,你能来接我吗?”
逯南絮反问:“还做梦着呢?”
逯湘凝有求于人,放低姿态的赔着笑:“外面天太热了,哥哥你一定不舍得让你唯一的妹妹晒黑对吧。”
“哦,你怕晒黑我就不怕了?”
他从西城绕道去房山就专门为了接她,他怎么这么犯贱,这么上赶子呢?
“自己打车。”说完,挂断电话,再听她多说一句话他都要气出脑溢血。
逯湘凝本来也没指望他真能来,放下手机,快速洗漱换衣。
等她到家时,饭菜正好上桌,免不了被逯南絮一阵挖苦。她今天心情好,不想和对方一般见识。
倒是家里人挨个拉着她问住校生活怎么样,能不能适应云云。她耐心的一一作答,适应,太适应了,学校有他,碧桂园也有他,日子不要太幸福了。
逯南絮不留情的拆穿道:“谁知道一天天在学校干什么呢,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我的亲哥,你这学期一开学就搬去海淀了,我在良乡怎么见你。”除了国防学院,大三大四生今年开学都是直接在海淀报道的。
“我上周去良乡送资料,中午约你吃饭,是不是你说的忙,没时间?”
废话,上周中午她都在训练场偷看胥己诚训练,哪有功夫和他吃饭。
“只怪你不凑巧。”
逯南絮气笑了,坐到了离她最远的位子上。
因是过节,又是儿孙满堂聚集在一起,老头子高兴不免多喝了几杯,饭后就去睡了。其他人喝茶的喝茶,下棋的下棋,打麻将的打麻将,逯湘凝无所事事便又去烦逯南絮。
“絮絮,你这几天有什么安排?”
“要你管。”逯南絮正在电脑前写代码,头都没回。
逯湘凝和他商量道:“能不能带上我,我没地儿可去,好无聊。”
“不行。”就知道丫没安好心,他烦躁的说:“爱去哪去哪,总之不要来烦我。”
“我也就最多再烦你一年,你都不愿意吗?”
明年,她追上胥己诚后,就不用再烦他了。
逯南絮没注意到她话里的意思,伸手就推开了她,不客气道:“我忙死了,你别烦人。”
他换了个新电脑,逯湘凝看了几眼,问:“新电脑好用吗?”
逯南絮立刻抱着电脑换了个地方坐,警告道:“你再打它主意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逯湘凝瘪了下唇,评价道:“你电脑里那些存货质量欠佳,剧情没有逻辑性。”
逯南絮用了几秒钟反应她口中的剧情,然后一拍桌子气骂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哪学来乱七八糟的黄色废料!”
一个日本动作片,她还想要有什么剧情!
逯湘凝嘿嘿一笑,心想也不知道胥己诚有没有看过,于是她好奇的问:“絮絮呀,你们男生的电脑里是不是都有存货,每个男生都看过吗?”
“废话,除非不是个男人。”
逯南絮说完,眼见对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仔细回想了下这段时间逯湘凝的反应,然后肯定的说:“逯湘凝,你谈恋爱了。”
逯湘凝本来也没想瞒着她,从小到大她和逯南絮无话不谈,于是承认道:“没谈,还在追。”
逯南絮嗤呵了一声,这丫头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招蜂引蝶的本领强大,小学就有小男孩往她书包偷偷塞情书,不过女孩子就是要摆高姿态,不能轻易被追到手了。
显然这位完全没想到对方口中的“追”是她追别人,而不是人家追她。
谈恋爱他不反对,但是出格的事坚决不允许,于是他阴沉着脸警告道:“逯湘凝,我严肃认真的警告你,你要是敢做不是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我就打断你和那个姘头的腿。”
逯湘凝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是,她骄傲的扬了扬下巴哼了声:“十个你也近不了他的身。”
她这股子自信劲儿是从哪来的?
逯南絮掐住她的脸拧了拧,微眯双眸,“你可以谈恋爱,但是要注意安全。”
逯湘凝喊了声疼,拍掉他的手气闷往门外走,一脚跨出了门槛,才转身哼道:“你有管我这闲工夫不如赶紧找个女朋友去,孤独的单身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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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己诚补了场觉,睡醒后他开着车拉上母亲和妹妹,先去了爷爷奶奶家。
两位老人都是清华的退休教授,这么多年一直住在学校家属楼,胥己诚的父母说过很多次想给老人重买新房子,但老一辈的人尤其注重情怀,他们在学校里生活了一辈子,说什么都不愿意搬,做儿女的拗不过,也只能作罢。
午饭是迈汐茵做的,平日里有保姆照顾两位老人的生活起居,这不过节就让人家回家休息去了。
饭后,胥己诚陪爷爷下了两盘棋,老人家问他:“在学校怎么样?”
“挺好。”他执起一枚棋子落入了棋盘中。
“好好干吧,祖国的未来都靠你们了。”
胥己诚有点好奇:“是不是所有的老年人都会说这一句?”
江泽、沈言丘、他爸,以及从小到大的老师,张嘴就是“祖国的未来都靠你们了”。说来有趣,小的时候从不把小孩子当人看,长大了却妄想小孩子做个人。
“光阴荏苒,物换星移,伟大事业的接力棒终究要交给你们这一代,神圣的使命也终究要由你们来完成,这是历史规律和青年的责任。”
老人家语重心长说着,他老了,对祖国再也做不了什么贡献了,可年轻人不一样,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中华民族是历史悠久、饱经沧桑的古老民族,更是自强不息、朝气蓬勃的青春民族。在五千多年源远流长的文明历史中,中华民族始终有着“自古英雄出少年”的传统,有着“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气魄,也有着“少年强则国强,少年进步则国进步”的信念。
千百年来,青春的力量始终是推动中华民族勇毅前行、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磅礴力量,每一个进步的事业中,都需要有年轻的血液。
对于青年们来说,生逢其时就要重任在肩,施展才干的舞台无比广阔,实现梦想的前景也无比光明。
“‘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青年之于党和国家而言,最值得爱护、最值得期待。你们犹如大地上茁壮成长的小树,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撑起一片天。你们又如初升的朝阳,不断积聚着能量,总有一刻会把光和热洒满大地。”
胥己诚落下最后一枚棋子,抬头看向侃侃而谈的老人,“您输了。”
老人这才低头一瞧,讶异道:“竟让你小子劫道了,你什么时候下了这枚军,我怎么都没注意?”
胥己诚挑眉,勾唇微微一笑,“在您上政治课的时候。”
老人一愣,哼笑一声:“臭小子。”
母亲泡好了茶,在客厅叫他们,胥己诚收好棋盘物归原位,老人家看着孙子的背影,一瞬间欣慰席上心头,这小子终究是长大了,但愿他未来在军队能当一个好兵,下赢他人生的那盘棋。
他拍拍小伙子的肩膀鼓励道:“人生万事须自为,跬步江山即寥廓,棋你都能赢得了我,未来你也行的。”
哎呦我去。
眼见老人还有长篇大论之势,胥己诚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放好棋盘就开溜。
他爷爷这政治课上的和江泽有一拼,一听就让人头晕。
迈芝灵正拿哥哥的手机玩游戏,突然有电话进来,她隔着门叫他:“哥哥,有一个备注是【少爷】的人给你打电话。”
胥己诚正在卫生间洗手,一听便说:“你接,问他什么事儿。”
迈芝灵接起电话,一听是男的,乖巧的叫道:“哥哥好。我是迈芝灵,我哥正在卫生间洗手,他问你有什么事儿?”
“是小西瓜呀。”和小女生说话,程少臣声音不自觉放的温柔了些,“是我呀小西瓜,上次你来我们学校的时候,我们见过,哥哥还带你吃饭了。”
迈芝灵一下就想到了自家哥哥的那几个舍友,于是咧着嘴笑:“我记起来了,是少臣哥哥吧,我哥这给你备注个少爷,我还以为他去富豪家勤工俭学当长工去了呢。”
程少臣被逗得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怪不得胥老狗说她是祖宗呢,一听平时就没少惹他生气。
两人嬉笑间,胥己诚走过来拿走了手机,顺势在迈西瓜头上敲了一下,斥道:“又胡说八道。”
迈西瓜吐吐舌冲他做了个鬼脸。
胥己诚懒得跟她计较,接起电话语气冷漠:“有事儿?”
程少臣说明来意:“菩萨吵吵着要去爬长城,让我叫你一起。”
“不去。”
“你他妈的能不能稍微考虑一秒再拒绝人?”
胥己诚皱眉,看了眼迈芝灵,说:“你声音还可以再大点,小朋友面前胡说八道什么。”
“小西瓜还在你旁边啊。”程少臣心虚的咳了声,他以为对方都走了呢。“那啥,你把免提开开,我跟西瓜说两句。”
说个屁,胥己诚直接挂断了电话。
迈芝灵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一脸期待的望向他:“哥哥,你们要出去玩吗,能不能带上我呀?”
“不去,不能。”
程少臣的电话执着的打来,胥己诚挂了一个又一个,最后实在烦不胜烦,接起就发火:“有完没完?”
官是言和程少臣一人一句的喊着:“胥老狗,我们跟吴桐都说好了,你要是不去,我们就去你家绑票了,说不定还会撕票,你看着办吧。对了,带上小西瓜一起,鹿溪也去,人多热闹。四号早上东直门不见不散啊!”
说完,那边先一步把电话挂了,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胥己诚暗骂一声,低头一看,迈芝灵笑着冲他比了个大大的心。
她都听到了,拽着胥己诚的胳膊不停摇晃撒娇,胥己诚在心里把程少臣骂成了龟孙子。
他不知道,程少臣和官是言那俩贱人在挂了电话后,立马就给亲爱的拥军好同志打去了电话,还有什么是比出卖胥老狗更有意思的呢?
逯湘凝正躺在床上看小说,电话响起,她看着来电人名有些意外,接起电话主动打了个招呼:“少臣哥过节好啊。”
一声哥叫的程少臣心花怒放,怪不得他母亲一心想生女儿呢,无论是小西瓜还是小逯同志都这么嘴甜,听的人那叫一个舒坦。
官是言却不高兴了,在一旁刷存在感,“还有我,你菩萨哥。”
逯湘凝笑了一声,大大方方叫道:“菩萨哥也过节好。”
官是言心满意足,高兴的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此女可处,必须助攻。
“湘凝啊,我们宿舍四号去爬长城,你有没有空啊,要不要一起去玩?”
逯湘凝倏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还有这等好事!
她连忙问:“你们一起吗?”
程少臣听出了她的意思,笑道:“是啊,一起。”
“去!”她赶紧应道,生怕晚了对方就变卦了,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她笑着说:“我有空的不得了。”
程少臣真是越来越欣赏这丫头了,不矫情做作,大大方方的多好。于是他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住哪儿,四号早上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你给我说个地址,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官是言接话道:“湘凝啊,不麻烦,一脚油的事儿。”
逯湘凝便也不扭捏了,给了他个地址,对方应道:“节日快乐,四号见。”
快乐快乐,快乐的不得了。
挂上电话,她忍不住在床上又打了几个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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