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启宿舍生活的第一个周末,逯湘凝没回家里,只身留在了碧桂园。
爷爷打来电话时,她美名其曰要早点融入宿舍,实际上是想睡懒觉。别看爷爷很宠她,但在作息这块管的很严,怕她熬夜伤身体,便每日都督促她早早起床,有的时候甚至拉着她在院子里一起打太极,这可苦了正青春的少女。
看完了一部电影,又吃完一包薯片喝了一杯冰燕麦拿铁后,逯湘凝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罪孽,她是要追男神的人,没有一个纤瘦的身体漂亮的脸蛋谈何资本。于是起身去卧室换了身瑜伽服,又装了一套连体泳衣便下了楼。
小区里就有配套的健身房和游泳馆,倒是方便了许多懒人。她不喜欢器械,运动时偏爱柔美的瑜伽和能保持身体曲线的游泳。
到健身房后直接略过了器械区,径直走向瑜伽教室。一堂课结束后,她换上了泳衣准备去游上几圈,刚刚的瑜伽算是热了身,于是她直接跳进了泳池里。
一口气游了三个来回后,她靠在池壁上短暂休息。偏头看见旁边池道里的男人蹬了下池壁,一个漂亮的转身又继续向前游去,修长有力的双腿在水中漂浮着,健硕的双臂一下下有节奏的拨开面前的水流,莫名就被牵动了心绪,她静静的盯着那人又一个来回回到了她旁边,再次一蹬腿,继续向前游着。
这一下,彻底勾起了逯湘凝体内隐隐的好胜心,她不是很擅长运动,唯游泳属于她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本事,莫名其妙的,她突然起了和那人比一比的劲儿头。
尽管知道男女体力的悬殊,但她心想,光是她数过的,那人就已经游了七个来回,没准在此之前已经游了数圈,倒也不是不能破釜沉舟一较高低。那人眼看着又要游到她身旁,她赶紧做好准备,等他用力蹬腿时,她也紧跟着伸长手臂向前划出。
那人是标准的自由泳,而她更擅长蛙泳,她想以自己曾拿过北京市中学生业余女子组蛙泳的冠军,游个一圈不分伯仲应不成问题。
没想到,现实狠狠的打脸,半圈过去,那人就已甩开了她一大半,刚刚在池底更清晰的看到那条双腿时,逯湘凝竟还分神夸赞了一下,接着又立马在心底鄙视自己下流,她都有男神了,还垂涎其他男人的腿简直太渣了!
意识到自己是有男神的,不该见异思迁,冷静过来,最初的那份好胜心也烟消云散,于是不紧不慢的游回了池边。却见那人又一圈过来,再次准备蹬腿。
他不累吗?
逯湘凝不由的佩服,就她这种渣渣体力刚刚是在做什么梦还妄想和人家一较高低?
咽下那不合时宜的羞耻,她弯腰,再次向前游去。时而远远被那人甩开,时而和那人并驾齐驱过几秒钟,有了那么一个庞大的参照物,逯湘凝今天的活动量算是超额完成了。
数不清几圈过去后,当那个熟悉的黑色泳裤和大长腿再次与她并驾齐驱时,逯湘凝做出了个意想不到的动作。在人来人往的泳池里这个碰下那个胳膊,那个踢到了这个的腿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大家无非是从水中爬起来道个歉继续游。她也经常被人踢到,于是就在这一秒,她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突然一个发力,一脚踹到了那人的大腿上。
果然,那人在水下一个扑腾,快速的直起了身。逯湘凝也赶紧从水中钻了出来。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好奇这个体力**炸天的男人长什么样?
这一瞧不得了了。
这不巧了。
胥己诚摘下游泳眼镜,冷眼望着面前的女生,只觉蛋疼。
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来游个泳抒发一下无处发泄的憋屈,还被人无端狠踹了一脚,搁谁谁都冷着脸。
逯湘凝是真开心呀,没想到她一直垂涎的大长腿竟然就是意中人。她没有精神出轨,从始至终,她感兴趣的都是他。
和对方的黑脸比起来,她倒是兴高采烈的就差手舞足蹈了,微笑打招呼:“学长好!真巧!”
胥己诚可一点也不想要这巧,真不知道他是造了什么孽,每次遇见她就没好事。上次监考遇见她紧接着就被江老头狠批一顿,这次,妈的,腿好疼。
冷冷的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游是游不下去了,他打算回了。
逯湘凝像是看出了对方的意图,赶紧道歉:“对不起啊学长,我刚刚踢到了你,你没事吧?要不我看看?”
在这看?他可不认为自己裸着上半身只穿一个游泳短裤给一个女孩子看大腿是个好提议。赶紧摆手,语气淡淡的说:“没事,你走吧。”
“我刚刚那一脚挺用力的,真的没事吗?”逯湘凝知道她的劲儿有多大,毕竟她从小就跟着逯南絮踢足球。
胥己诚在心底暗骂了一声,他心说你丫知道自己挺用力的还踢我,故意碰瓷吗?!
心情实在不算好,他不想多说,只希望赶紧送走这座瘟神,摆了摆手说:“你赶紧走。”
逯湘凝思索了下,认真负责道:“学长还是你先走吧,我看着你走,我得亲眼见证你的腿没事我才放心。”
胥己诚:“……”
谢了!真不必!
难道非要他说自己做不出来只穿一条短裤在认识的女生面前大大咧咧的走过吗?他又不是程少臣那个人渣。
逯湘凝盯着对方莫名其妙红了的脖子,忽然福至心灵,她有了些了然,但又觉得没必要,于是安慰道:“学长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啊?你放心,我刚刚都看了好久你的大长腿了,你不用害羞。”
胥己诚:“……”
来一道雷劈死他算了。
深吸一口气,他挥挥手,无力道:“求你消失。”
看着对方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逯湘凝虽然纳闷但也只好作罢,妥协道:“那好吧,我先走。学长我就在大门口等你,等你穿上裤子了我再看。”
胥己诚四处看了看,哪里有针借他一根,他想把她嘴给缝上。
逯湘凝从水中一跃而起,纤细的身体立刻形成一道耀眼的风景线,紧身连体泳衣将她的身躯包裹的严密紧俏,也更前凸后翘。转身居高临下的对水中的人叮嘱道:“学长你一定要等我哦。”
胥己诚闻声向她看了眼,又立刻移开视线,紧抿着唇角。
她能不能赶紧消失?就算是连体泳衣那也很暴露。
他不想自戳双眼只好不停的在心里跟自己念经: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更衣间,他才重重的喘了口气,从水底爬起,边走边骂:“操!都他妈什么事儿!”
澡也不准备洗了,用了最快的速度套上衣服裤子,背起包就走,从背影看来,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
走出游泳馆,见没有她的身影,他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妈的,赶上高中时躲教导主任了都。
这美好的一切,直到看见健身房大门外靠墙站着的那道身影而静止。
胥己诚第一眼看见那人冲自己微笑挥手时,竟有种小时候看西游记,孙悟空翻不出如来佛祖的既视感。以至于眼前一片阴影,继而浮现出四个字——天要亡我!
看到对方同款湿漉漉的头发时,他嘴角抽搐了下,大意了!
“你怎么没洗澡?”已经没什么话是他问不出口的了。
逯湘凝挑眉轻笑:“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洗呀,我说了,要对你负责。”
因为她知道,以刚刚他的恼羞成怒,他一定不会等她,而是以最快的速度逃跑。于是她就用了更快的速度等在了门口,泳衣还穿在里面呢。
“胡说什么?”胥己诚觉得自己的好脾气都用尽了。
逯湘凝一愣,立马改口道:“对你的腿负责。”
看她是真执着于此,胥己诚只好踢了踢腿又甩了几下,向她证明,“看见没,我的腿好得很,真不用你负责。赶紧走吧。”
逯湘凝仔细瞧着他的动作,眼见真的没事,这才放下心来。和他并肩走着又忍不住的想和他聊天。
胥己诚下意识的迈大了步子想甩开对方,却在余光瞥见她小跑着,又慢了下来。
他并非是个绅士,甚至曾经离经叛道,是“她”口中的不良少年,后来也是因为“她”,才端正了对自己人生要负责的心态,高考后成为了一名国防生,未来还会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官。
风度这个词,在他身上是没有的,为数不多的几次也都是因为“她”。而刚刚放慢的脚步,他想就当是对刚才不小心看到那一眼泳衣的歉意吧。
“学长,你也住这个小区呀,我之前都没见过你,你在几号楼?”
耐心到此结束。胥己诚否认:“舍友家,我就是来游个泳。”
“哦。”逯湘凝的语气是毫不掩饰的遗憾,又紧接着问:“那你以后还来吗?”
“不来了,忙。”
逯湘凝这一周经过多方打听知道了他是电子信息专业的国防生,想来他说的忙是真忙,既要学习专业知识,又要利用业余时间搞训练。
她们家爷爷是大书法家绘画家,大伯是科研所所长,姑姑是全国数一数二艺术馆的馆长,爸爸是外交官,家里的长辈们几乎包揽了各个职业,就是唯独没有军人。她对军人的生活并不了解,但这并不妨碍她对这个特殊人群的崇拜,也对他从最初的见色起意逐渐扩大到了由衷的欣赏和钦佩。
还想知道更多他的事情,控制不住一路喋喋不休像个喜鹊。
眼见到自己家的单元楼了,她满眼不舍,又眼前一亮掏出手机对对方说:“学长,你看咱俩都这么有缘了,不如留个电话将友谊地久天长?”
一路走来,胥己诚耳朵都疼了她嘴巴都还没累,心里骂了好几遍这条路是他妈的没有终点了吗,现在听她又来这么一句,真是气到眼冒金星。
冷声冷语道:“我没带手机。”
逯湘凝将信将疑,但也懂适可而止,太过急功近利会吓跑他的。于是收起手机,冲他温柔一笑:“那下次我们再见到时再加吧。学长,我家到了。”
胥己诚嗯嗯点头,管她说的是什么只想赶紧分开,走吧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就在逯湘凝准备迈出脚往左拐时,突然听到前方一道男声在大喊:“胥老狗!——”
她一愣,下意识偏头去看身旁的男子。
胥己诚:“……”
日他妈!
老远看到胥己诚和一美女走在一起,程少臣第一眼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了,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瞧,嘿,铁树开花啊!于是跑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到两人面前。
胥己诚黑着脸瞪他:“再他妈乱叫我抽你。”
程少臣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条件反射的那一声确实不合时宜,至少要在人女孩儿面前给老狗留足面子,于是赶紧改口:“诚哥,诚爷,我刚刚那是嘴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一个合格的助攻就是要随时随地不留余地的捧高男主角的地位,甚至不惜践踏自己的尊严,只为形成鲜明的对比。
程少臣悄悄碰了碰胥己诚的胳膊,给他了个“瞧我这个优秀助攻”的表情。
胥己诚懒得理他,怕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再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忙对逯湘凝说:“赶紧回吧。”
那哪成啊!程少臣时刻不忘自己助攻的身份。挤开拦在自己身前的胥己诚,跟小姑娘打招呼:“你好,我叫程少臣,是诚哥的舍友。”
舍友,逯湘凝懂了,也伸手去虚虚握了下对方的手,道:“学长你好,我叫逯湘凝,北理化学系大一。”
程少臣一听,瞥了胥己诚一眼,然后又给了逯湘凝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这不巧了。”
胥己诚头都疼了,只想赶紧把这狗东西拉走,故意岔开话题问:“你下来干什么?还不走?”
程少臣一听,举起手中的外卖,回答道:“还不是你们家这破小区,外卖都不让送进来,我下楼取外卖啊,不然我们今晚在你家喝西北风呐?”
话落,一片沉默。
胥己诚抬头望了望天,没忍住,手指咔咔响了起来。
他就不该对程少臣仁慈,早在入校军训时就该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我说错话了?”程少臣小心翼翼的看向胥己诚,忽然后背一片寒冷,他直觉自己死期快到了。
胥己诚微笑,温柔又慈祥的一笑,摇了摇头,“没,你说得对。”
程少臣:“……”
吴桐救命!!!
逯湘凝也从这话里琢磨过劲儿来,看了眼脸黑如锅底的胥己诚,又看了眼如临大敌的程少臣,了然一笑,勾唇说道:“学长,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下次,再见?”
胥己诚一个字都不想再说了,挥了挥手示意对方。然后用力拽着程少臣的衣领,像拽垃圾一样拽着。
逯湘凝躲在单元门栋里,偷偷的望着那道背影,以及听见那一声刺耳的:“胥老狗,我日你妈!——”
没忍住,她笑出了声,真是个别扭的少年呐。
听到门外传来动静时,吴桐正在阳台晾衣服,这是他和程少臣掰手腕的结局,赢的人洗衣服,输的人去买饭,虽然都是干活,但他们更愿意足不出户,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胥老狗那无穷无尽的体力。
当然,看在胥老狗大方借宿的行为,俩人一合计,连带着给对方洗了衣服买了饭,请叫他们中国好舍友。
吴桐伸出脖子朝客厅看去,没见着人,他便喊了声:“回来了啊?”
没响应。
吴桐立刻放下手中的衣服,谨慎的朝外走去。一时间,脑子里浮现出了江老头课上看过的那些恐怖案件。
胥老狗这小区安保措施看起来倒不赖,但谁知道是不是面子工程绣花枕头,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没错。
还没来得及让他脑补武装片,就看到程少臣一瘸一拐的向自己走来。他松了口气,又好笑道:“这是怎么了,买个饭还遇着打劫了?”
程少臣揉着自己的屁股,没好气的哼了声,朝自己身后瞪去一眼,“你问他!”
吴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胥己诚也是一脸的不高兴,嘿,这可稀罕了。于是他更好奇了,“到底怎么回事?”
胥己诚的火气经过刚一番报复性打斗都没能消散,在吴桐的追问下又忍不住的破口大骂:“人才啊!程少臣你他妈真是个人才啊!你丫都能立地成佛了你当什么人呐!天下之大,都大不过你缺的那块心眼!以后说话前咱能不能先把脑袋按上,我真是怕了你了!”
稀罕啊,能把喜怒不形于色的面瘫脸气成这样,吴桐挑眉看向程少臣,给了他个“牛逼”的眼神。
程少臣是真冤啊!他怎么知道这狗东西连这等姿色的美女都舍得骗,说起谎来面不改色,简直是畜生!
他越想越愤怒,怒其不争的瞪了胥己诚许久,然后对吴桐说:“你都不知道这丫的不是人,我刚在楼下碰见他和一美女,两人浑身湿漉漉的,黑灯瞎火下聊得不亦乐乎。我热心的上去给他当助攻甚至不惜贬低自己的形象,他倒好,压根没跟人说实话,还说什么这是他舍友家,他不在这儿住。可老子不知道啊,这不就在人家女孩面前明晃晃的掉马了,你是没瞧见人姑娘最后那满怀深意的笑,还是咱学校的大一学妹,以后我见着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吴桐锤着大腿笑出了公鸡打鸣的声音,别说,这确实是胥老狗能干出来的事。
他不由得想去这一年发生过的无数次趣事。
大一新生军训,有个女生借机搭讪,问他:“你是北京人吗?我是湖北的,这是我第一次来你的城市呢。”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但我刷过你那儿的题。”
黄冈题库,高三生的噩梦。
思修公共课上,有个女生想借机搭讪,走到胥老狗身旁娇滴滴的问他旁边的位置没人坐吧,他又是怎么说的?
——“没人,如果你坐下的话,我这个位置也会是空的。”
有次训练结束,他被老沈留下单独上政治课,有个女生以为老沈也是学生,便直接当面邀请他周末一起出去玩,他当着老沈的面脸不红心不跳的张嘴就说:
——“抱歉,这个周末我头疼。”
老沈一个大龄单身汉当场被刺激的眼冒金星,怀着报复的心理当着全中队的面在一次会上以此为经验教训警示众人人民解放军不能欺骗老百姓。
还有一次,也是公共课上,前排的女生给他传了张纸条,上面写着自己羞涩的心意: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他给人家回了什么?
——再而衰,三而竭。
作为一个完全没有恋爱细胞,甚至没有情商的人来说,吴桐完全有理由相信胥己诚说要孤独终老不是开玩笑,这是他的真心话。
他上前一步拍了拍程少臣的肩膀,安慰道:“你死心吧,上帝为我们开了一扇门就会关上一扇窗,他那没有发育的情商就是那一扇窗。”
胥己诚冷笑一声,不甚在意:“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满脑子儿女情长,黄色废料。”
吴桐被他说的一心虚,缩了缩脖子狡辩道:“主席还教导同志们两手都要抓呢。”
“孟子还教你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呢,你怎么没听?”
吴桐哑口无言,沉默着看他走到餐厅,准备去吃饭。他忙岔开话题:“你不骂他了,就这么放过他了?”
胥己诚冷漠的打开饭盒,呵道:“先这样吧,说多了也白费,这些话说给狗听,它还知道我是在骂它,说给那傻逼,他还以为我夸他呢。”
吴桐佩服的伸出个大拇指,是这样的没错。
有被内涵道的程少臣:“……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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