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新人类大声说道:“陈一生楼长,这个协议是之前宇宙迁移计划时就签订好的,你们必须信守承诺,我们现在不可能再带你们这么多人离开!”
一个老头气得满脸通红,一怒之下猛拍桌子:“周复洁!信守承诺?那你们信守承诺没!地下层环境这么恶劣!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就是不把我们普通百姓当人!”
那个叫周复洁的新人类冷笑:“楼长,您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这都是大家抽签决定的,只能怪您自己当时运气不好!”
陈一生楼长被气得白胡子都要飞上天:”姓周的,别在这里嘚瑟,兔子惹急了也是会咬人的!等到时候宇宙监管局成立起来……”
周复洁摊手,打断他的话:“兔子再厉害也只会是兔子!这么大把年纪了,注意身体,别动不动发火,要不然,活不长的。”
陈一生:“周复洁!你……你!”
周复洁直接站起来,推门而出:“陈楼长,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陈一生气得不行,愤怒的情绪直接占领他的大脑:”警卫队在哪?叫警卫队!拦住周复洁他们!”
周复洁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正准备离开地下层,回到地表时,会遇到地下层派来的警卫队,团团围着,挡住了去路。
周复洁冷笑:“怎么,陈楼长难不成还想对我动手吗?!”
警卫队的人没有说话,没有离开,也没有贸然行动。
领头的人说:“周先生,没有想难为你,只是需要你暂时留在地下层。”
“什么!你们想扣押我?!陈一生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他就不怕新人类直接灭了你们这地下层吗?”
“我只是听从楼长命令。”
说完,那一排排站着像木头人一样的警卫队员,直接上来就五花大绑,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周复洁押住了。
陈一生想法很简单,他后悔了,后悔与新人类签订的地下层协议,让他带着这么一群愿意跟着他的人,来到了如此暗无天日的地方。
他没有办法以渺小的力量对抗强大的新人类,只能抓住这个新人类派来地下层的使者——周复洁。
周复洁没有想到的是,陈一生的胆子竟然这么大,直接就把自己当作人质,妄想和新人类的上层谈判。
陈一生也很意外,新人类的上层领导者们,根本没有那么在意周复洁的死活,所以迟迟得不到新人类的回应。
“怎么办?”这下该陈一生有些着急了。
周复洁也没有闲着,被关押在地下层中,信号很差,但他还是坚持用自身手臂上的体内芯片,不停向地表发送求救信号。
那些跟着陈一生进入地下层的普通居民也非常有意见,大吵大闹着要回到地表,乘坐宇宙飞船离开。
陈一生没有办法,既然新人类不管不顾地下层居民死活,那他想着还不如拼一把。
于是,在毫无准备的前提下,所有人都涌向了通往地表的那个狭小甬道。
地下层乱做了一团,周复洁也被冲进人群中,推着进入了甬道。
狭小的空间中挤满了嘈杂的人,而连接地表的那扇沉重的大门,迟迟没法推开。
任由他们不停的拍打敲击,钢铁制作的顶门,丝毫没有动弹的迹象。
坚持了好一阵子,人群中有人泄了气,开始说一些丧气的话。
“完了完了!他们要把我们困死在下面!怎么办怎么办啊!”
“对啊,打也打不开,上面肯定是锁死了!”
“他们就是骗子,一开始就是骗了陈楼长!骗了我们!”
……
负面情绪不停蔓延,恐惧和紧张压在每一个挤在甬道里的人。
“不行了!有人快不行了!”
突然,有人大喊出声,一名女子因为空气不流通,直接晕倒了。
顿时,人群开始慌张起来,人流涌动,也不知道是谁开始绊了一脚,摔倒了地上。
随后人群涌动看不清周围情况,人们推搡着、涌动着,越来越多人被绊倒。
人群中慌乱的脚步,直接踩踏在这些摔倒在地的人身上,从他们脚下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惨叫声,以及鲜血流出的腥臭味,刺激着每个人脆弱的神经。
有人大哭、有人大骂,人群里全是骚乱和踩踏事件,越来越混乱的场面,似乎每个人都没幸免。
慌张、恐惧、狰狞的表情就像刻在每个人的灵魂中。
当这场混乱持续了一阵时,顶上的钢铁大门传来了巨响,癫狂的人群开始安静下来。
随后,顶门被打开,头顶的阳光投射下来,照亮了甬道中的地面上和人们身上,那些还未凝固的新鲜血液。
“门开了!门打开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人群中开始发出一阵狂欢,混合着血腥味,一群人开始群魔乱舞。
但还没高兴太久,从顶门上倾斜而下的流动固体,打破了这群人的幻想。
这群人以为,顶门打开就意味着可以回到地表,就有机会登上宇宙飞船和新人类一起离开。
但他们没有想过的是,顶门打开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冷冰冰的混泥土。
混泥土的流速非常快,人群又开始慌乱,没走两步,便被身后的快速涌来的混泥土直接淹没,人困在里面,只能被活活窒息而死。
那些在甬道最里面的人疯狂想要逃出去,而那些在甬道外的人群,还在不停往里挤着,完全挡住了出逃的道路。
随着混泥土的不断倾卸而来,甬道里面的混泥土,混带着人群中的血液,变成了粉色,开始往甬道外面涌。
人群开始疯狂逃离通往地表的甬道,那些混泥土就像吞噬无数鲜血的恶龙,不停追逐着人群。
谁也不清楚混泥土灌注了多久,里面活活掩埋窒息了多少人。
但存活下来的人,无一不是幸运的。
其中就包括当时选择让其他的先走的陈一生楼长。
地下层一片黑暗,活下来的人都胆战心惊,一点风吹草动就进入了应激状态。
陈楼长一瞬间老了许多,他颤颤巍巍的手已经提不起一盏古早的油灯。
所有人都在黑暗中抽泣,对黑暗的恐惧,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对未来的恐惧……
“朋友们!”陈一生强装镇定,袖子下的手还在不停颤抖着,“出了这种事情,确实很难预料,也很难接受,他们其中,有很多人是你们的家人、朋友,甚至孩子。”
“但是我们很幸运,既然我们活下来了,就应该好好活下去,带着本该属于你们朋友、家人、孩子的那份……”
“可是楼长,这地下层条件这么差,我们怎么活得下去啊!连阳光都没有!”
“会有办法的,我们人类拥有几千年的文明!我们祖先们也是从茹毛饮血的时代走过来,现在只不过换了个环境,我们也能如先辈那般,打造我们的美好生活!”
陈一生的话多少能起到作用,他完全成了这些剩下人的生活支柱。
通往地表的甬道早已被混泥土填满,凝固之后坚硬如磐石,里面渗出的新鲜血液,无不在述说着当时那条恐怖的“吃人恶龙”。
陈一生也知道,这件事情会成为现在在场所有人心里巨大的心理阴影。
他下定决心,带领人亲自将甬道凝固的混泥土遮盖、封死,并严厉地告诉所有人,从此以后,不允许任何人提起或者讨论当时甬道内发生过的一切。
人们都点头,毕竟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当时这件事情的惨烈状况,没有人愿意再想起,也更加不愿意给自己以后的孩子讲述。
就这样,过了几年,人们似乎渐渐忘了这件事情。
地下层在陈一生楼长的建设下,渐渐有了适应人居住的模样。
头顶上那盏巨大光源,已经升起来了,地下层开始变得明亮起来。
有了光,就有了生的希望。
看到这里,日志记录似乎停止了。
沈文礼才缓慢从刚才那场巨大灾祸中回过神来。
心脏砰砰直跳,似乎她觉得自己刚才也经历了一场惨痛的经历,她感受到屏幕中那遥远时光里的绝望和悲痛欲绝。
屏幕熄灭好一阵,四人都没有说话,似乎还处在震惊中,脸上都是不可思议、恐惧的表情。
“这……这就是为什么楼长不愿意告诉我们通往地表的方法。”沈文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回归到现实中,不要再想那血淋淋的惨状,“所以,其实通往地表的办法,早就被封死了。”
方淮疑惑:“那他看到地表检测仪显示地表风暴停止的时候,为什么还挺开心?为什么还说等确定地表环境适合生存就告诉大家!”
“可能是想要给地下层居民们,一些希望和安慰吧。”沈文礼猜测到,她还需要证实。
“小周,你们之前的各届楼长们,都是姓陈吗?难道他们都是有血缘关系的?比如父子?母女?兄弟之类的?”
小周摇头:“不是的,所有楼长都是地下层管理员公开、公平、公正选拔出来的,他们只是在当上楼长之后才会改姓陈。”
方淮:“这样看来,那我大概知道楼长为什么会改姓陈了。”
沈文礼似乎也想明白了,她开始觉得陈开明不一样了,就像她看到陈一生一样。
有些时候,欺骗并不是一件坏事,就像善意的谎言,它的存在不是为了伤害,只是为了更好地有希望地活下去。
“我们也都算是被楼长骗了吧?”祁九突然开口,一看他,完全没注意到他刚才眼睛都哭红了。
“是的,都是他善意的谎言。”沈文礼说道。
“那你会骗我吗?姐姐。”祁九看着沈文礼,眼睛还是红红的,亮闪闪的眸子里倒映着沈文礼疲惫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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