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在云家热情得近乎“轰炸”的氛围中结束。栾彧礼貌地帮忙收拾了碗筷,虽然动作生疏,但态度诚恳,又赢得了云妈妈一番“这孩子真懂事”的夸赞。
见时间差不多了,栾彧便起身告辞。云建军对云栀意说:“栀意,送送小栾同学。”
“好。”云栀意应道,陪着栾彧一起下楼。
走在老旧的楼梯间里,云栀意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我爸妈他们比较热情,话可能也有点多,要是让你觉得不习惯或者……有压力什么的,你别介意啊。”她担心自家这种过于“接地气”的氛围会让栾彧无所适从。
栾彧走在她身侧,步伐刻意放慢了些。听到她的话,他目光平视前方,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没事。”
简短的两个字,算是回应,也听不出是真觉得没事还是客套。
送到小区门口,那辆黑色的帕拉梅拉安静地停在那里。栾彧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系好安全带后,降下车窗,对还站在路边的云栀意说:“回去吧。”
“嗯,那你开车小心。”云栀意朝他挥挥手。
栾彧点了点头,升起车窗,发动了车子。黑色的轿车平稳地驶离了喜悦里小区。
车上,栾彧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松了松衣领。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刚才在云栀意家的一幕幕——拥挤却温馨的小房子、满墙的奖状和照片、庄重的警服和军功章、云妈妈不停夹菜的热情、云建军看似随意实则带着审视的闲聊……
这感觉……怎么有点像……
“见家长。”
他低声嗤笑了一下,觉得自己这想法有点荒谬又无厘头。他和云栀意?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车载蓝牙显示宁叙野来电。他按了接听。
“彧哥!在哪儿呢?出来打高尔夫?新开了个场子,环境不错。”宁叙野活力四射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栾彧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语气带着明显的倦意:“不去。困。”
“困?”宁叙野夸张地叫道,“早上你不早就回去了吗?没补觉?现在都快下午两点了大哥!”
栾彧揉了揉眉心,没什么情绪地陈述:“没睡。去了云栀意家。”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足足过了三秒,才爆发出宁叙野惊天动地的声音:
“我靠——!!!”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吃到大瓜的兴奋,“云栀意家?!你们这什么速度?!这么快就见家长了?!进展神速啊彧哥!那我这份子钱是不是得提前备上了?!”
“滚。”栾彧笑骂了一句,语气里却没什么怒意。
他目光看着前方川流不息的车流,脑海中再次闪过云家那顿过于丰盛的午餐和云栀意送他下楼时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鬼使神差地,他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带着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妙的意味:
“要备上……也不是不行。”
电话那头,宁叙野被栾彧这模棱两可又带着点默认意味的话给惊得愣了好几秒,随即爆发出更夸张的笑声和起哄,栾彧懒得再听他聒噪,直接切断了通话。
世界重归清净。
他开车回到了铂悦府顶层。空旷、冷冽、设计感极强的空间瞬间将他包裹,与方才云家那种拥挤温馨的氛围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栾七安静地走过来,蹭了蹭他的裤腿。
栾彧揉了揉德牧的脑袋,径直走向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掉了一身的疲惫和……那若有似无的、属于别人家的烟火气。他换上舒适的居家服,头发还带着湿气,便倒在了那张宽大得有些过分的床上。
几乎是头一沾到枕头,强烈的困意便席卷而来。昨晚飙车的兴奋与清晨喂猫、在云家做客的微妙紧张感交织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他很快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没有梦境打扰。
再次睁开眼时,窗外的天色早已漆黑一片,城市璀璨的灯火透过全景落地窗,在昏暗的室内投下斑驳的光影。栾彧有些茫然地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九点二十七分。
他居然一觉从下午睡到了晚上。
解锁屏幕,几条未读消息弹了出来。除了宁叙野又发来的几条不着调的调侃之外,最上面的一条,来自那个栀子花头像。
云栀意:「栾彧同学,你到家了吗?」
发送时间是下午三点多。
栾彧看着这条简单的、带着点礼貌性关心的消息,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片刻。他几乎能想象出她发送这条消息时,那副有点小心翼翼又觉得自己应该问一下的模样。
他动了动手指,回复了过去。内容依旧是他一贯的简洁风格,但比起最初那个冰冷的“不”或“没空”,似乎多了点温度。
栾彧:嗯。刚醒。
消息发送成功后,他将手机扔回床头,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流光溢彩的城市。睡意尚未完全消散,但大脑已经逐渐清醒。白天的经历,尤其是那个狭小却充满生气的家,和此刻眼前的空旷寂静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在他心底留下了一抹难以言喻的痕迹。
而手机那头,云栀意看到这条“刚醒”的回复,眨了眨眼,心想他大概是回来就睡了,便也回了句:好的。便没有再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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