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稚鱼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颜色与江隽穿的几乎一模一样。
平心而论,确实很像情侣装,如果这不是江隽的衣服的话。
江隽松了狗绳,米线摇摇尾巴,兴高采烈地往温稚鱼那里跑。
“啪”地一声巨响,房门被关上,一人一狗都走向同一个人。
虞霖完全被忽视,不满地喊:“江隽哥哥,她是谁啊?为什么在你家?”
江隽没打算搭理她,从她身边拉过温稚鱼,她气得小脸通红,看见他时脸上一副“原来你这么可怜”的表情,穿着他的衣服还挺可爱。
他眉眼间的戾气消散一些,瞳孔漆黑幽深,仔细看了她一眼,“她欺负你没?”
温稚鱼:“……”
他的语气有种瑶瑶之前“只要你点头我立马创翻这个狗东西”的相似感,但虞霖确实没对她做什么,她漂亮长睫掀起,连忙摇头。
虞霖见江隽居然去握住这个女人的手臂,虽然还隔着衣服,但她再次大发雷霆:“江隽!你不要和她拉拉扯扯!”
江隽觉得她挺牛逼,如果她不是个女的,他应该早因为打人上了法制新闻。
虞霖看着江隽放开温稚鱼,正感到高兴,又见他从卫衣口袋里拿出手机。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帽檐在他脸上覆盖阴影,浓密的长睫垂下,卫衣面料垂坠流畅,衬出宽阔的肩线,一只手拎着热气腾腾的早餐,白色斜挎包鼓鼓囊囊,有点拽的邻家少年模样。
虞霖的花痴目光从他的脸缓慢下移至他的手,手指骨节分明,手机页面是拨号键,他正在按110。
她双眸睁大,不敢置信地问:“你为什么要报警?”
江隽真生气时其实不爱说话,但他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居高临下地看向她,唇角上扬,讥讽开口:
“你不会以为我上次在开玩笑吧?”
“你不会以为骚扰我几年我不想死吧?”
“但凡是个心理脆弱的人,都得被你逼得一步登天。 ”
虞霖再次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迅速眼冒爱心:“所以你很坚强,我才这么喜欢你。”
温稚鱼:“……”她红唇微张,第一次听见这种无耻逻辑。
江隽忍住骂她大爷的话,皱了下眉,“看我这脸色,你能开染坊也挺坚强。”
他想起何咏说她有病,拨号的手一顿,黑眸望向她,浮起点最后的仁慈,语气带着厌烦,“你现在滚我不报警。”
但虞霖的大小姐脾气一上来,直接冲去沙发坐下,温稚鱼看得目瞪口呆。
目睹好大儿与私生对线,她觉得她真的没法保护好大儿,私生的战斗力和无赖程度都超乎她的想象。
她看着好大儿把早餐搁餐桌上,面无表情,报警的声音却很冷静。
温稚鱼很理解他,换谁谁都得生气,她作为一个旁观者也很生气。
接下来客厅的画面实在清奇。
虞霖在这赖着不走,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给父亲哭诉。
民警还没来,温稚鱼一边听着虞霖的哭声,一边吃江隽买来的早餐。
她坐在餐桌旁,桌上是江隽“都买了一点”的早餐,包子、馅饼、鸡蛋、牛肉米粉以及豆浆,全都是两份,他也还没吃。
米线跳到她怀里,大尾巴摇了摇,眼巴巴望着她手里的包子。
温稚鱼杏眸弯起,准备把包子塞给它,就听见江隽不咸不淡的声音:“别惯着它,它吃过两馒头。”
她收回投喂的手,不好意思地看米线,“你干爹说不行。”
米线装出很可怜的模样,温稚鱼受不了它的眼神,看向从卧室走过来的江隽。
江隽刚刚去卧室放了斜挎包,里面有温稚鱼昨晚被风刮走的裙子。
他摘了帽子和口罩,黑发蓬松清爽,桃花眼浮着燥意,下颌线锋利,身形挺拔,杏色卫衣显出宽阔肩线,帽绳被随意系了个蝴蝶结。
他一出来就听见虞霖的哭声,脸上的燥意更加浓郁,俊眉微皱,本来往餐桌走,半道去取降噪耳机,还顺手多拿了个粉色的。
温稚鱼看着他过来又离开,小鹿眼里划过疑惑,就见他回来时手里多了两个耳机。
江隽拉开温稚鱼邻边的椅子,对上温稚鱼央求的目光,很轻地挑了下眉,“你不喜欢粉色?”
温稚鱼立马摇头,捧着米线的狗脸给他看,柔声说:“它看上去没吃饱。”
米线一看见江隽就心虚,扭头往温稚鱼怀里钻,大尾巴都收起来。
江隽无语地勾唇,它这扮可怜的招数真是炉火纯青,“它吃不了葱,可以吃包子皮。”
温稚鱼恍然大悟,眉眼弯弯,“好的。”
但米线想吃的就是包子里的肉馅,它跟成了精似的,哪怕温稚鱼给它喂包子皮,它不仅不吃,还依旧可怜巴巴望着她。
温稚鱼也明白过来,翘起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故作严厉地对它说:“不可以,你吃了会生病的。”
米线顿时委屈得不行,它从温稚鱼身上跳下去,又猛地扑上江隽的腿。
江隽正把分开装袋的汤倒进米粉里,被它撞得泼了不少,好在都泼向没人的一边,顺着桌子淅淅沥沥滴汤汁。
温稚鱼啃着包子,两腮鼓鼓的,看见后眼眸睁大,举起小手,自告奋勇说:“我去拖地。”
米线的小短腿扑腾不上去,并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还无辜地看着江隽。
江隽有点无奈,把它抱怀里,让温稚鱼继续吃,一只手抱起小柯基去拿拖把,连帽卫衣变得皱巴巴,米线张嘴咬住他的蝴蝶结帽绳,他声音淡淡,“您可真是位狗公主。”
他语气虽然嫌弃,但行为很宠溺,温稚鱼觉得他以后一定是个很宠孩子的父亲。
两人一狗就像一家三口,没有一个在意坐在沙发上哭诉的虞霖,她心情很不爽,甚至为博关注打开了免提,手机里传出的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乖女,你别为江隽伤心啦,他真不喜欢女孩子嘛!他连女孩子手都没牵过!你也不能为了他变性是不是?而且他有喜欢的人,就他那发小,形影不离的。”
温稚鱼:“……”
虞霖的爸爸虞光明是星光传媒的总裁,也就是江隽的顶头上司,连老板都这么说,她终于知道江隽是同性恋的绯闻从哪来的了。
江隽拿拖把回来就听见这段话,顿时烦得想打人,他能理解虞光明瞎编乱造哄女儿的心情,但还是想让虞光明别天天只忙活两个女儿,自己也去精神科看看脑子。
虞霖之前哭诉时很聪明,没有透露出是她找来了江隽的家,只是一条一条地控诉江隽的冷漠,仿佛他是个骗她感情的负心汉。
但她这一会儿被这“一家三口”气懵了,大声回应:“你怎么这么没用?他现在明明就喜欢女的,他还与女的同居!还养了一条狗!刚刚就牵了手!你还骗我!”
温稚鱼:“……”
她的馅饼都不香了,清秀小脸浮现不忿,那一刻她想说很多话,比如“眼见不一定为实”、“谣言就是这么传的”以及“请不要睁眼说瞎话”,她刚才并没有和好大儿牵手。
虞光明的声音带着惊讶:“同居?乖女,你怎么知道江隽和人同居?你是不是又去找他了,我都说了你别去找……”
后面的声音温稚鱼没听清,因为江隽突然把那个粉色的降噪耳机戴到她头上,他站在餐桌的对边,仗着身高优势,单手搂起米线,脖颈微垂,伸手给她戴耳机。
她坐在椅子上仰起头,看见他的蝴蝶结帽绳在眼前晃动,杏色的影子之上是他过分优越的下颌,薄薄的皮肉包裹骨骼,即便是这个死亡角度也很漂亮,头上的手很温柔,帮她调节耳机大小。
温稚鱼愣了会儿,耳尖慢慢发烫,虽然不懂他为什么要给她戴耳机,但她有被好大儿帅到。
他真的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帅哥,处处透着独特清隽的少年气,随便拍一张就是能获得数万点赞的氛围感照片。
江隽都能背出虞光明接下来要说的话:“江隽这个人不值得你这么喜欢,他脾气又臭又倔,性格冷淡,爱打游戏,与家里关系也不好,吵起架来能把你气死,生活上非常挑剔,天生被人伺候的祖宗命……”
以前虞霖来找他,虞光明不知道是想劝女儿,还是想在口头上替女儿出气,每次都要对她念很久他的缺点,这么多年没把虞霖念得回心转意,倒是把江隽念得麻木不仁。
江隽虽然没追过女孩,但他有脑子,哪个傻子追女孩先把自己缺点全暴露的。而且,只要是个正常人,听到这些话肯定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反应迅速地给她戴上耳机,一上手又后悔,骂自己有病,硬着头皮给她调整大小。
温稚鱼依旧看着他,小手摸了摸耳机,唇边露出小梨涡,清亮的杏眸里划过疑惑,笑着问他:“是要听歌吗?”
江隽觉得这台阶找得不错,点开手机连她头上耳机的蓝牙,给她听录音室无修版本的未命名新歌,黑眸浮起笑意,“听我的新歌。”
温稚鱼杏眸划过惊讶,立马激动地捂住脸,原来当好大儿的朋友还有这种好处,连忙点头,“好呀,谢谢你!”
这是一首节奏蓝调,嗓音慵懒,全英文作词,歌词讲述一个少年在某夜轻生跳海,海里的神奇生物带他看遍深海,并将他托回礁石,他因此有了生的希望,对那个神奇生物不断倾诉自己的情感,如梦似幻,救赎治愈,带有童话色彩。
这首歌应该是他所有歌里曲调最温柔的,与上一首《hobo》相似,同样是极淡的和声,突出少年清越低沉的嗓音,听起来很抓耳,让人有种单曲循环的冲动。
温稚鱼听他开口的第一句就被惊艳,歌词也很喜欢,但她觉得这首歌发行后,他可能又要被质疑谈恋爱。
虞霖已经把江隽报警的事都说给虞光明听了,虞光明立马问:“在哪个派出所?我现在过去。”
虞霖皱了皱眉,又陷入幻想:“还没去呢,我觉得他是骗我的,他肯定不忍心看我进局子的。”
虞光明边无奈边劝说:“乖女,不要乱动,等爸爸过来。”
但虞霖没那么听话,她才挂断电话,就看见餐桌上氛围很好的两人,在她的潜意识里,江隽是属于她的,所以她无法忍受温稚鱼的存在。
她突然靠近餐桌,愤怒地想抽温稚鱼耳光,手刚伸出去,就被江隽拦住。
江隽散漫地靠着椅背,米线还窝在他腿上,翘起毛茸茸的尾巴,他转头看向她,眉宇间压着阴翳,明明她站着他坐着,却有一种他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声音似淬了冰:“你碰她一下试试?”
教养让他做不出打女人这种事,但他确实耐心到了极限,桃花眼冰冷,侧脸线条精致锋利,整个人透出一股陌生凌厉的狠劲。
虞茗被吓得缩回手,眼睛迅速变红,哭着改口:“……我只是想吃鸡蛋。”
江隽:“……”
温稚鱼没怀疑虞霖刚刚的意图,她正好对这个鸡蛋无从下手,立马塞到了虞霖手里。
江隽看了眼温稚鱼,好奇她的家人是什么样的,才能把她性格养得这么单纯。
温稚鱼终于解决了她最讨厌的鸡蛋,红唇翘起,等虞霖走远,才犹豫地问他:“虞霖是不是有精神障碍?”
她想起虞茗的病,虞霖变成这样,可能也是因为家族精神病。
江隽其实不了解,从他见到虞霖的第一面起,她就像个狂热的跟踪分子,让他烦不胜烦,但由于虞光明和何咏,他勉强忍了挺久,后来虞霖越来越疯,何咏说她有病,让他担待点。
他也想担待,可自从上次她只穿套内衣藏他衣柜,查了监控发现她还睡他床上后,虞霖可能没什么事,但他迟早会被她逼疯。
江隽嗯一声,发现豆浆没拿吸管,把边都撕秃了也没打开,“她是有病。”
温稚鱼点头,下意识拿起自己豆浆的吸管往他盖上一戳,戳完才发觉自己干了什么,红着脸问他:“那报警是不是没用啊?”
江隽长睫垂下,掩住眸中情不自禁浮现的笑意,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小口子把豆浆密封层撕开,“只能让她长个教训。”
虞霖确诊的是妄想性障碍,在对幻想对象的追求上没有羞耻感,并且持之以恒,越挫越勇,顺着她来会让她更沉溺,反着她来则可能给她造成伤害,但只有让她有了羞耻心,这个病才有可能好。
虞光明对女儿心疼又宠溺,一点伤害都不忍心,次次只是口头教训一下,还不严加管束,完全不顾受害者的死活,江隽没想当乐山大佛,该怎么样都由法律去惩治。
在他们早餐吃到一半的时候,两位年轻民警来了,看到江隽不免有些惊讶,但他们极富职业素养,问了几句话后,就开始劝解虞霖。
虞霖呈现一种“不听不听我不听”的自闭状态,两位民警也没办法,说让虞霖和江隽一起去一趟派出所。
温稚鱼一起床就联系了家里经常合作的修理师傅,他们出门那会儿,王师傅也提着工具箱从电梯门口出来,看见温稚鱼混在两位民警和一男一女中间。
男孩子长得又高又挺拔,虽然没露脸,但一双眼睛俊得很,整个人精气神很足,另一个女孩也漂亮,但她眼眶含泪,像受了什么委屈,只有稚鱼脸色正常,可她身上穿得一看就是男孩子衣服。
王师傅一看这混乱的关系,对温稚鱼有几分长辈的关心,开口问:“稚鱼啊,这位是你男朋友?”
不等他们开口,他又问:“这位是你男朋友的女朋友?”
“……”
几个人不免沉默一瞬,觉得这师傅说话挺别致。
温稚鱼正想开口否认,便看见王师傅不满地摇摇头,自认为放低声音说:
“稚鱼啊,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咱不要脚踏两条船的男人,叔叔之前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你加微信聊了吗?”
“……”
温稚鱼突然不想否认了,这栋楼的叔叔阿姨热衷于给她拉配郎,让她加的相亲对象数不胜数,她全都放到了“婚姻坟墓”的分组里,一个都没聊过。
江隽在一旁听着,听到相亲时意外地看向温稚鱼头顶,寻思这叔叔讲话还挺欧亨利,他不想让温稚鱼身边的长辈误会,淡声解释:“师傅,不是你想的那样,前面的不是我女朋友。”
温稚鱼站在他身后,开口解释:“对,他也不是我男朋友。”
一位民警也笑呵呵说:“师傅,您别担心,就是这个姑娘追这个男孩子,刚好撞见那个姑娘一个人在这个男孩子家里,发生了点矛盾,没什么事,不涉及人品问题。”
王师傅脑子的CPU都快转发热了,他“嘶”一声,“你们这样,让叔叔很难评。”
“……”
温稚鱼本来没觉得什么,被民警这么一总结,觉得这事是挺难评的。
她耳朵迅速红透,担心王师傅继续问下去,她夜宿江隽家的事被爸爸妈妈知道,连忙扬起手跟他们再见:“你们先走吧,拜拜。”
江隽看见她心虚的样子,想起她的相亲,唇角轻扯,自然地把钥匙丢给她,“米线还在家里,帮我照顾一下。”
温稚鱼接过钥匙,对好大儿的临走托狗有一种被需要的成就感,脸上露出小梨涡,“好的。”
但当他们一走,她转头就看见王师傅皱起的脸,眼神意味深长,语气恨铁不成钢,“稚鱼啊,难怪你不愿意相亲,你喜欢他是不是?要找个好男人,不能只看人长得帅!这种条件的估计每根头发丝都有一个女朋友。”
王师傅时髦地补一句:“男朋友也有可能。”
温稚鱼捧着钥匙:“……”
她轻叹一口气,说不出不喜欢的话,但又不能直接说住在这里的是江隽。
只能对不起好大儿,让他名节不保。
王师傅一边劝说“油盐不进”的温稚鱼,一边利索地给她换了锁。
她从江隽家里抱出米线,又去把自己的蓝裙子从他斜挎包里拿走,才愉快地回家。
回家后她想起好大儿的新歌,抱着米线窝在沙发上,给江隽发微信。
火辣美人鱼:【我把米线抱回家啦,你的新歌好好听,叫什么名字啊?】
她和江隽的对话框上面一直浮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直到两分钟后,他发来消息。
Noah:【My mermaid】
——我的人鱼。
温稚鱼望着这个名字,不可控制地脸红心跳。
隽的心机:让叔叔看出他老婆“喜欢”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chapter 18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