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看Wendy还有早退的时候。”办公室的同事调侃，看到她精致装扮，“大美人要去哪个见重要人物？”

江晚无奈一笑，并没有过多回应：“有点事，麻烦了，这些报表要尽管录入系统，审批流等王总开完会出来也要催一催。”

同事答应下来，江晚抓起包快步出门。

下午的时候宋嘉禾隔一段时间就分享晏今朝的在校动态，都是听闻，没见到人，江晚从公司出来没多久，就接到新信息：围栏撤了，晏今朝的团队不见了。

江晚咬了一下唇，口脂沾上牙齿，她拿纸巾擦掉，拿起口红管又放下，安慰了哭哭表情的宋嘉禾，宋嘉禾在说：你还来吗？

可能是运气也没那么的好，但是还是要去的，至少还个校服。江晚叹了口气。

这次进入校园顺畅很多，宋嘉禾拿了同学的校牌给她，不死心，她们去了拍摄地看了一圈，是没人了，落叶不少，风一吹寂寥感顿生，傍晚的昏光下两人丧丧的。

江晚首先振作，搓搓胳膊，冲宋嘉禾道：“走，姐姐请你吃个晚饭，想吃什么都可以。”

“化悲伤为食欲！”宋嘉禾举起小拳头。

两人最终没走远了吃，就在食堂，一中除了大锅饭也有点菜、火锅等，种类丰富，两人选择吃火锅。

吃了饭就该上晚自习了，江晚将装校服的袋子递过去，宋嘉禾看到了她的素描本。

“晚晚姐你还会画画吗？”

水墨渐染的本子，像汪幽绿的泉眼。

这是上次新城买的本子，带着想增加点什么邂逅的资本，奈何想遇见的对象没见着，“只是简单涂涂。”

“图书馆后面的湖景色不错，还有旁边的小树林，晚晚姐有空可以去那里逛逛，写生之类的，啊，要来不及了，一身火锅味，要回寝室换身衣服再去教室，晚晚姐那我先走了，谢谢你的晚餐！”

“去吧，拜拜。”

宋嘉禾一溜烟走了，江晚决定采纳建议逛一下夜晚的校园。

图书馆建立在半山，是抬头可见的地标，江晚沿着石板路过去，没上去，爬坡不是她的爱好，顺着一条小路绕过，就看到一大片的湖。

湖面幽静，升起一层流云似的薄霭，湖心有个独立的亭子，江晚看了一会儿，也没找到通往那里的路，倒是看见一双黑天鹅大摇大摆站在红漆栏杆上。

哦，它们才是那里的主人。

黑天鹅互相梳理羽毛，看起来相亲相爱，鬼使神差的，可能是借着天色遮掩，江晚内心泛起痒来，抠出泥土的一块小石头，起手，掷出，心思随之跟着飞了出去，咚的一声，黑天鹅吓得扑腾翅膀，好半天才停下。

夜色中的唇角悄无声息地勾起，有轻笑溢出来，江晚娇躯一震，松快转眼变成惊诧——这里竟然有人！

江晚转头，一处水边，不远不近，在树丛的掩映下有一个人的轮廓。声音就是从那发出来的。

说不清是羞，恼，还是延续了恶作剧的态势，江晚眯眼，又拾起一块石子，朝前一掷，“扑通——”

水花扑溅开来，对方动作迅速后退一步。

“啊，真是人啊，吓我一跳，我说那怎么会有鬼鬼祟祟的黑影呢，抱歉了。”江晚抬高语调。

湖中有黑色的羽毛在打转，晏今朝的眼神直射过去，模糊的一道倩影，只知道是个女人，话一出，不像道歉，倒像是先发制人的谴责了。

真是大胆，招了湖中天鹅，又来惹他。是什么底细呢？晏今朝眼皮倦抬，手一弹，打火机擦出火焰，他佝头凑近，一吸，缓缓吐了口烟气。

他没准备回应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但显然对方别有用心，再次出声打扰了他。

“喂，是人的吧？要不——你说句话？”

江晚确定自己现在是懊恼了，刚才没认出来，从打火抽烟的姿态她找到熟悉之感，她这是把自己疑似的想邂逅的对象得罪了？该庆幸自己玩石子的准头够吗？幸好没砸到人身上去。

来到学校你就以为自己是不懂事的小屁孩了？

“刚才真的抱歉，或者你弄回来？”

一出口，江晚就后悔，今天出门可能真没带脑子，果然看到对面的人动作停顿。不管了，只能将错就错，反正脸再红也没人看见，江晚面无表情地想。

“现在这个时间在这里，你肯定不是学生，是老师吗？”

“应该不是的吧……喂，别走，你是不是今天来这里拍摄的工作人员，还没走吗？”

心思百转，主打一个试探，奈何对手不上线，江晚终于明白酒吧那些搭讪的是个什么心态，想引起对方注意，又不想对方反感，对手如果兴致缺缺，简直……像叮一颗无缝的蛋！

啊！江晚晚你在形容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对面很安静，能感受到他审视的视线，江晚表面正常，内心五味杂陈，小时候没有体会过小鹿乱撞的心情，现在倒是有机会体验了一把毛头小子的感觉。

“你认识我。”这是陈述句。

江晚感受到若有似无的压力，他只是站在那，目光濯濯，隔着不清不明的水雾，长大的晏今朝果然更加难以琢磨。

烟星明灭。

江晚没想好下一句说辞，他又说：“小朋友回去上课吧。”

江晚一愣，几乎不敢相信，之前扔石子的行为虽然是幼稚了点，但也不至于被认作小孩吧？！后见他转身要走，立刻反应过来，他这是试探自己的身份——甚至怀疑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江晚气笑了，他认为自己是心怀不轨接近他的人？

看来已经认为她认出他来了。真是难搞又臭屁啊。

那她就演好了。

“晏宝等等，能和你合张影吗？”从湖边退离，抄小道走进树林，她到了晏今朝面前。

“我是你的粉丝，我知道逃学不对，但我好不容易出来，可以吗？”

晏今朝看着眼前这个大言不惭的女人，面容打扮算是年轻，刚才的行为表现得稚拙，但看人看眼，她的眼神哪里有半点学生样？还真当自己是小朋友了！

巧笑嫣然的面孔看上去更加可疑。

“如果合影不方便的话，或者一张签名也可以的。”

晏今朝看见她眼中的期许之色，话语也十足诚心，她是谁？知道自己的行踪和喜好，老头派来的？

江晚极自然地把本子笔往前一递：“to签可以吗，想要一句祝福。”

晏今朝盯着她，她的睫羽眨呀眨，殷唇开合：“要财源滚滚。”

他竟然接过去了，江晚有些惊讶，不露痕迹想看他能到哪一步。

扉页留下龙飞凤舞的大字，有祝福语和他的签名，“江晚正愁余的江晚。”她适时告知名姓，

晏今朝深深一眼，似乎要把她看透了。

好消息是晏今朝真是注意她了，坏消息是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江晚。”这个名字在他口齿间碾过一回，江晚平白受到硌人的压迫力，“你要什么？”

“签名啊，就这样也行，谢谢啦。”江晚一脸平静，要把素描本拿过来，没拉动，男人的手把本子攥紧了，江晚扬起个笑，“你想起来啦？”

“那天晚上——”晏今朝眼微眯，观察这个女人的表情，然后听她开口解释：“我也是淮中的呀，知道晏影帝贵人事忙，肯定记不得我这个高中同学，哪能真让你认成学生，来这里就是找妹妹吃个饭，哪想正巧碰到你了，一眼觉得眼熟——”

江晚言笑晏晏，碎发轻轻拨到耳后：“就想来见一见，要个签名不过分吧？”

当然不过分，如果她真是粉丝和同学的话。话说得滴水不漏，还拿他的话堵他，内容可真是合情合理。

狡猾，是他能想到的概括。

在她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想起一个人，一个应该陌生的女人——那天晚上他心情不好喝醉了，隐约记得一个女人闯入，她似乎叫了他的小名，她身上的味道也是熟悉，所以他没有什么防备就被那人带回房间，第二天醒来仍记得片段，从梁衡口中也验证了这一事。

这个人身上也有相似的香气，所以他停下听她说了一堆。

“你刚是说了……那天晚上？是什么？”她面露疑惑。

她不是她？

晏今朝凑近，微微苦涩的乌木参杂丝丝缕缕的花香，好像经久燃香的堂屋外，木制檐廊下花圃的味道……

他当时思维不甚清楚，记不清脸，只感受到唇间温软。这一点上，不像这个牙尖嘴利的女人。

江晚，她以这种方式的出现，能看出她正试图引他关注，如果是那晚的人，已经有最好引起他注意的理由。这里的她表现出并不知情。是这样吗？

晏今朝的记忆不算太差，他记得他们在便利店还见过一次。那时她的表现可是和现在不太一样。是什么引起她态度的转变？

晏今朝不自觉去揣摩一个人的心理，或者这可称为演员的职业病。

他确定对她注意了，因为她的矛盾。

江晚因他突然的靠近而下意识后退，惊呼一声，“嗒！”她一脚踩进泥水洼里。

青石板路有缝隙，这里离湖畔就几步的距离，按理说还算是在浅堤，土地松软，吸饱了水。这一脚鞋子下陷，泥水飞溅，江晚重心不稳，手条件反射要抓住点什么稳定住。

她抓住晏今朝的胳膊，胸部因这意外起伏，头发微乱，膝盖以下一片狼藉。

她低头瞅了一眼，又对上晏今朝的视线，目光下移至搭上的胳膊，“稍等。”她迅速从泥地里把脚拔起，再放了手。

一切都在顷刻间发生，她瞬间的慌张，恼，又有面对他的尴尬，镇定很快，脱离泥地的利落都落在晏今朝的眼里。

人在突发状况下的表现一般是最为真实的，因为来不及隐藏。晏今朝一下加深了她矛盾的认识，并在下一刻确认——

“是你动作突然，可怪不得我，我俩一起倒霉。”

见他盯着她也不说话，江晚嘟囔，这人眼神跟盏探照灯似的，不会以为她故意碰瓷的吧？

晏今朝：……

江晚看了一眼自己大面积污渍的裤子和遭殃的鞋，相对的是他的黑色运动裤，泥点子在上面看不太清，“好了，就算你弄回来了。”

她指的是石子打水事件，现在没精力再想一个漂亮的收尾，搭讪搭成她这样也是没谁，她想赶紧回到车里，换上备用的鞋。

晏今朝：……

两人往外走，不是故意走一起，江晚现在想不了这些，她匆匆往外走，大门旁边就是一个露天停车场，她当然没有机会停进来，她的车在校门对面街的路边。

晏今朝走在她的前面，靠他的腿长。

一个男人看到他，快步过来，眼神警惕地扫过她。

得，一个两个的，都把她当图谋不轨之人。也没错，她图谋人，但此时此刻没心情，江晚闷头往大门走。

“晏哥，你这裤子？”

“湖边黑，不小心踩进去了。”晏今朝说，“车上有能换的吗？”

“有的，新鞋也有。”看上去是助理的人眼睛在两人相似狼藉的裤腿上打转，显然江晚的更加惨一点，他小声问晏今朝：“需要让这位小姐来处理一下吗？”

江晚听到了，心想果然是助理考虑得会更加周到，保姆车上设施齐全，去那处理一下确实比较好。

晏今朝看她一眼，须臾他思考完毕，说：“你开车了吗？”

哦，她就不该对他抱有一点点期望。江晚挤出点笑，对男助理道：“谢谢，不用了，我的车就在前面。”

人果然是会变的，高中时的暖心少年长大了成为生人勿近，生性多疑的影帝大人。揪着年少时的那点心动，还可行吗……

“那走吧。”

谢谢，不用提醒，她已经对人性有了深刻认知。

“江晚，你去哪？”不疾不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江晚抬头，晏今朝勾了下嘴唇，温和得好像他们相谈甚欢过，“我的车在这边。老同学一起去整理下吧。”

男助理表情错愕。看来不仅江晚没懂，他也没想到。

“虽然你开了车，不用我送，但才叙完旧，过程中出现了意外，可没道理让你就这样回去。”

他的模样深邃，瞳孔幽暗，一本正经，绅士有礼。

不久前她说了她是他高中同学——她说的话这就被他拿来回敬她，江晚立刻反应过来。信了她？鬼信。

他还管刚才的谈话叫做叙旧？全程寥寥几句，大部分时间用来审视她，怀疑她的目的，不愧是演员。

交锋才差不多。相互试探虚实。

瞬间想明白后，江晚扬眉，他邀请她当然去，就去看看影帝的保姆车是个什么样：“好啊。你还跟你高中时候一样温柔体贴。”

“是吗？”

“当然。”

“受宠若惊。”晏今朝唇角微弯，眼睛里涌过一丝兴味，他可没错过她的白眼，脑袋昂扬起来像只稚嫩又争胜的猫。

他信了她会做用石头逗鸟打水的行为。

男助理在一旁犯嘀咕，温柔只是躯壳，晏哥什么时候体贴过，活久见了。晏今朝眼风扫过，助理闭上嘴巴。

走之前，江晚看到包里素描本封面半露的水墨景，犹豫了一下，问他：“你现在还在画画吗？”

晏今朝微怔。

“其实之前在新城遇见过你，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便利店，你买了素描本，但这些年看你的新闻动态没有关于画画的消息，你还画吗？高中就觉得你画得很好。”

她在很认真的说，对视时的眼睛如琉璃般清楚，晏今朝忽然感觉喉头发痒，他是相信她说的大部分话了。

哎~没人看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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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