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望点头如捣蒜。

“我们是按成绩选座的，下次月考你考好点吧。”

不是？谁问你这个了？

还有你那一副巴不得我考好点赶紧离开的样子是几个意思？

联系到季望刚刚那番话，薛白雪忽然想到什么。

“所以你成绩很差？”

难不成是倒数第一？

不然怎么会来这种人憎狗嫌的地方......

“还好吧，我们班一共四十个人，我排二十。”季望说。

她口中的还好是真的还好，成绩不上也不下，标准的中间层。

薛白雪就纳闷了，照这么说，她不是可以选一个更好的位置吗？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季望主动解释道：“其实这里也没那么差啦，你看，这扇窗都是我们的，你想开就开，想关就关，很自由吧。”

薛白雪：“......”

完全搞不懂你在骄傲什么。

良好的家教让薛白雪压下了翻白眼的冲动，内心几番纠结，最后还是不得不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选择屈服，但最后还是坚持了一下。

“喂，你快点把那个垃圾桶拿走，我才不想让它放在我身后。”

季望的位置靠着窗，虽然她说了可以让薛白雪选，但看这家伙对开窗关窗自由的享受，薛白雪还是没夺人所爱，木着脸坐在了外面。

“哦。”季望应了一声，没有起身，而是直接伸出大长腿，踢着垃圾桶挪远了些，刚好抵在黑板报下面。

班里的文艺委员不乐意了。

林星雨，没错，就是文艺委员林星雨，立刻找到了借题发挥的机会。

“季望，你干什么！”

明明隔着将近三排之远，林星雨却像背后长了眼睛，季望干点什么小动作都能被她立刻发现。

“我干了什么？”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季望现在对林星雨的找茬已经有了免疫，就算被当众质问，也没有一丝波澜。

林星雨指着黑板报，仿佛找到了什么可靠的武器，掷地有声：“黑板报是大家辛辛苦苦画的，你拿垃圾桶挡着它是什么意思？”

嚯，继撒泼打滚耍无赖后，现在开始玩道德绑架了？

教室里不许带食物，以往垃圾桶丢的都是些废纸，季望自然也不会介意，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大约一个月前，有些人开始偷偷带早餐、带零食来教室吃，反正只要最上面那层盖的是纸，老师又不会特地翻开来检查，久而久之，垃圾桶里的东西就变得丰富起来。

厨余垃圾一多，异味自然而然地飘了出来，季望首当其冲，不过，她依然不介意。

因为有人想吃零食，就会有人拜托她课间跑腿去买零食，为了这项业务，季望也就没说什么。

但问题是，她本来是可以说点什么的。

老师再怎么对她失望，也不会眼看着她每天和一个泔水桶坐在一起，只要季望说点什么，全班都会被骂个狗血淋头，但她现在发现，自己的容忍好像让某些人有些太蹬鼻子上脸了。

“林老师！”她忽然高高举起了手，正好林静知从门外走进来，见状还有些纳闷。

“怎么了？”

“我要举报。”季望说。

什么？！

林星雨脸色骤变，不，不仅仅是她，很多正在边上悄悄关注这边的同学都变了脸色，全班四十个人，几乎一大半都在教室偷偷吃过东西，甚至有人的桌膛里现在还放着买了来不及吃的早餐，万一待会儿班主任搜查......

想到这，有些人的脑门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别乱说！”

坐在季望前排的男同学不幸正是私藏早餐的一员，他慌忙扭头低声阻拦道。

一旁的薛白雪觉得莫名其妙，她一个新人哪里懂得其中的弯弯绕绕，就见季望说了句要举报后，整个教室的气氛都变得诡异起来。

而那些人看着季望的目光，有忌惮、有埋怨、有凶狠......

奇怪得很。

薛白雪有些好奇后面会发生什么。

但季望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六岁的高一女生，虽然行事上和别人格格不入，倒也没真想一口气得罪三十多个人，话风一转，道：“我的错题本不见了，我怀疑有人偷了我的本子，”

“嘁。”

一片嘘声。

“谁稀罕你的本子啊！”

“看你的错题本有用吗？”

“话说，你真的有这个东西吗？”

最后一句话是班长俞进说的，话音落下立刻引起一片哄堂大笑，刚刚神经紧绷的同学们急需一次发泄来安抚脆弱的小心脏，看着乱哄哄的教室，林静知沉着脸，啪啪两下用力将教案甩在讲台上。

所有人顿时噤声。

“笑什么笑！看看你们上次月考的成绩，学得很好了吗？还有脸笑！”

作为班主任，林静知的气场还是很足的，除了季望，全班就没有不怕她的，哦不对，仔细看去，在一众低头装鹌鹑的同学里，还有一个和季望一样昂首挺胸丝毫不担心被炮火波及的同学。

薛白雪。

这个薛氏集团的千金，虽然家长放话说让校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千万不要顾忌，但这个度到底该把握到什么程度？

光是想想，林静知的头就开始痛了。

“好了，现在上课，大家把练习本拿出来。”林静知放弃了对这个问题的纠结。

练习本是学生自己买的横线本，每次下课前林静知都会在黑板上留下几道题当课后作业，学生把题目抄在本子上，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她再借着讲题的时间温习昨天的知识点。

这种本子薛白雪当然是没有的，不过季望有，并且非常自觉地摊开本子递了过去。

“你的字好丑。”薛白雪看了一眼道。

季望......季望一句话也没说。

薛白雪觉得她好像在无视自己，快速瞄了眼讲台，趁着林静知转身板书时，问出了自己一直好奇的事。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怎么你一说举报，他们就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这个啊......”

这事儿说起来也很简单，于是季望便也很简单地说了。

“教室里不准吃东西，但他们一直在偷偷带，吃完就往垃圾桶扔，之前我大度没和他们计较，现在不过是挪了下垃圾桶他们就这么咄咄逼人，所以我吓吓他们，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大小王！”季望说得眉飞色舞。

“就这样？”

满心以为能听到什么秘密的薛白雪很是失望。

季望耸耸肩：“不然呢？”

高中生之间的争斗不就是这些在成年人看来根本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吗？

什么校霸校草校花恩怨纠葛三角恋，至少在德信中学这么一所正儿八经的重点高中，纯属无稽之谈。

薛白雪兴致缺缺地撇了下嘴角：“真无聊。”

“是啊。”季望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

林星雨的针对也好，其他喜欢嚼舌根的同学也好，季望对他们的感觉统统都只能用“无聊”二字形容。

她和他们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别说他们不愿意和她一起玩了，她也根本不愿意和他们混在一起。

两个早熟的姑娘头一次有了点同频的感觉。

只不过薛白雪的成熟来自于过早地接触成人世界，季望的成熟则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不过，你就这样让他们欺负你吗？”

薛白雪绝对是那种被狗咬了一口就要把狗腿都打断的那种，现在见季望过得这么悲惨，心里不由生出了几分忿忿不平。

季望想了想：“也不是欺负吧。”

“要是真的被老师发现，就没人找我跑腿买零食了。”她接着说。

蚊子腿也是肉啊。

给一个人跑腿五毛，十个人就是五块了。

季望这样算算账竟然还觉得挺满足，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几分。

薛白雪想吐血，这人能不能有点出息？

“喂，你别跑腿了，帮我做事吧。”她突然有了个想法。

这和季望想的不谋而合。

虽然不知道薛白雪为什么会来这里，但能随随便便开口给人五千块的肯定是什么超级富二代，季望决心要抱好这根粗大腿，所以之前老师让她承包薛白雪的叫醒服务时也答应得非常痛快，现在见薛白雪主动提出要雇自己做事，当即眼前一亮，正要说话，讲台上林静知凉飕飕的声音突然传来。

“个别同学不要以为我没看到啊，这里是教室，要交头接耳去外面说去！外面地方大，想怎么说都没人管你们！”

霎那间，本就安静的教室更静了，林老师这招含沙射影是大规模杀伤，对号入座的人不少。

季望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闻言识相地抿紧嘴，只是睁圆了眼睛盯着薛白雪，一个劲儿地点头。

欢快得简直像只找到主人的小狗。

薛白雪莫名产生这样的联想，连带看着季望的眼神都古怪了几分。

并不知道已经在薛大小姐心里沦落为狗格的季望从桌膛抽出一本草稿本，扬手唰唰写下几个字，薛白雪认真辨认了几秒，最后给了季望一个无语的眼神。

“你的字也太丑了吧。”

薛大小姐虽然不怕老师，但有公德心，不想耽误其他人学习，也老老实实地也闭上嘴，用写字的方式回应道。

第二次被吐槽字丑的季望都有些无奈了，她收了缭乱的笔锋，原本龙飞凤舞的狂草变成了一行飘逸的行书。

“是你没有审美好吗？”

“我没有审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大小姐奋笔疾书，不知道的一眼看去还以为她在发狠做笔记呢。

“我的书法可是张颂之亲手教的！！！”

“他谁？”

“张颂之你都不知道？？”

薛白雪为平民浅薄的见识感到悲哀。

季望却并没有因此感到羞愧，学海无涯呀，她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所以相比这件事，她比较关心迫在眉睫的另一件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

“就我一开始问你的呀。”

“......”薛白雪回了一串省略号。

这是什么意思？

季望纳闷地抬头，对上薛白雪平静的目光。

你自己认得出你在写什么吗？

薛白雪用眼神表示了鄙视。

还说她没有审美，明明是她没有章法，横竖撇捺根本就是随便用的吧！

一切尽在不言中，季望无奈地低下头，心想大小姐可真难伺候，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重新将第一句话用标准的小楷工工整整地写了一遍。

“所以，你打算付我多少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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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