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被浸入了蜜糖里，黏稠而甜腻地流淌着。

秦若瑜依旧忙碌，但“病假”彻底结束，回到了规律的上班节奏。只是无论会议多晚，应酬多累，她最终的目的地不再是那个冰冷空旷的顶层公寓，而是那栋有着暖黄灯光、弥漫着柑橘和颜料香气的老式公寓楼。

她和姜妍染之间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她会准时下班，带着顺路买的甜点或新鲜食材敲门；姜妍染有时会给她开门，有时只是扬声让她自己进来，因为她正专注于画布之上。

她们一起吃饭，有时是秦若瑜笨手笨脚打下手、姜妍染主厨；有时是叫外卖，挤在沙发里边看老电影边分享。她们聊很多，艺术、工作、拿铁的蠢事，甚至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琐碎。夜晚，秦若瑜很少再回那间冰冷的客房，主卧那张大床成了她更安稳的归宿。

一切都在朝着秦若瑜曾经梦寐以求的方向发展。亲密，自然，充满烟火气的温暖。

可越是幸福，心底某个角落的不安就越是蠢蠢欲动。那种过于美好的不真实感，以及两人之间从未明确说破的关系，像一根细微的刺，隐隐扎在心头。

她不再是那个只需要结果、可以用尽手段去“并购”的秦总。她变得贪心，变得小心翼翼，变得…害怕失去。

这天晚上，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两人窝在沙发里，姜妍染靠着秦若瑜的肩膀翻看画册，秦若瑜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她的发梢。

空气里弥漫着宁静温馨的气息。拿铁在旁边的地毯上团成一个毛球，睡得正香。

秦若瑜看着姜妍染专注柔和的侧脸，感受着肩头真实的重量和温度，一种强烈的情感几乎要满溢出来。她犹豫了很久，那句在心底盘旋了无数遍的话，终于趁着这暖意和勇气，小心翼翼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问出了口：

“姐姐…”

姜妍染翻页的手指顿了顿，没抬头，只懒懒地应了一声：“嗯？”

秦若瑜吸了口气，声音放得更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们现在…算是在交往吗？”

问完这句话，她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等待着审判。她甚至不敢看姜妍染的表情，目光死死盯着拿铁随着呼吸起伏的毛茸茸的身体。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只有窗外的雨声沙沙作响。

姜妍染合上了画册，缓缓坐直身体。她转过头，看向秦若瑜。那双总是平静或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显得格外深邃，清晰地映出秦若瑜紧张不安、甚至带着点脆弱的模样。

她看了她几秒，没有立刻回答。就在秦若瑜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几乎要被沉默压垮的时候，姜妍染忽然微微倾身，指尖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对上自己的视线。

她的指尖微凉，力道却不容置疑。

姜妍染的目光细细描摹着秦若瑜的眉眼，从那颗紧张的小痣到微微抿起的、透露着不安的嘴唇。她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淡的、带着几分玩味和…掌控意味的弧度。

“嗯…”她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单音节，尾音拖长，像羽毛轻轻搔过。

然后，她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秦若瑜的，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致命的慵懒和确信：

“秦总对自己这么不自信？”

秦若瑜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猛地攥紧，又瞬间松开，血液轰一下涌上头顶！她的脸颊迅速烧红，连耳朵尖都变成了粉色。

不是否认！

也不是直接的肯定！

但这种带着调侃和十足把握的反问，比任何直白的“是”都更让她心跳失控！它像是在说：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已心照不宣，毋庸置疑，你此刻的忐忑和询问，反而显得可爱又…多余。

姜妍染看着她瞬间爆红的脸和不知所措的眼神，眼底的笑意加深。她低头，在那双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上印下一个短暂却极具占有欲的吻。

一触即分。

“不然呢？”她退开少许，指尖依旧托着秦若瑜的下巴，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嘴角，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的宠溺，“秦总觉得我是什么很随便的人？会让不相干的人…睡我的床，吃我做的饭，还…”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秦若瑜高领毛衣都未必能完全遮住的、若隐若现的淡淡红痕，“…在我身上留下这么多痕迹？”

秦若瑜被她说得无地自容，羞恼交加，却又被巨大的、汹涌的喜悦冲撞得头晕目眩。她下意识地想低头，却被姜妍染的指尖固定着，无法躲闪。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小声辩解，声音糯糯的，毫无底气。

“那是什么意思？”姜妍染不依不饶，似乎很享受看她这副窘迫又可爱的样子。

秦若瑜说不出话来，只能睁着一双水汽氤氲的眼睛看着她，眼神里全是投降和依赖。

姜妍染终于心满意足，松开了手，转而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恢复了平时的轻柔，却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笨蛋。”

“不是在交往，”她看着秦若瑜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难道是在和你讨论并购案吗？”

这句话像最终落定的锤音，敲散了秦若瑜心中最后一丝不确定和不安。

巨大的、实实在在的幸福感如同暖流，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看着姜妍染，眼睛亮得惊人，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一个有点傻气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她猛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了姜妍染，把滚烫的脸埋进对方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却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喜悦：

“姐姐！”

姜妍染被她撞得微微后仰，随即失笑，抬手回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只终于得到确认而兴奋不已的大型犬。

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停了。

屋檐滴答着残留的雨水，像轻柔的伴奏。

沙发上，两人相拥的身影在暖黄的灯光下融为一体。

拿铁被动静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一眼，又嫌弃地闭上，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她们。

空气里弥漫着雨后的清新和某种尘埃落定的、甜腻的安稳。

秦若瑜想，去他的并购哲学。

她现在只想好好经营这份，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收购”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