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北华有仙

游乐场与纪念馆就有十个十字路口的距离,这地方打车太慢,正好中间有一条小吃街,两人便决定直接走过去。

走到中途遇见个石窟展览馆,时间也充裕,两人又拍板决定去看看。

这馆里各朝各代的佛像仙像都有,最多的就是北恒时期的文物。

明明是个统一的时代,神佛的信仰者却比乱世还多。

两人旁边又有个旅行团,导游别了个麦克风在讲解:“北恒的皇帝特别信仰这些神佛,据说首都的皇城里原来有个五十几米高的纯金打造的神像,从第三任皇帝开始修建,在恒哀帝时期停止,在恒文帝时期拆了,用作建学堂了……”

锦书一听觉得耳熟,回忆了一下。

他小时候爬过那个金神像,光地基就有两米高,爬到腰部就能看到整个皇城。

就是被发现后跪了一夜祠堂罢了。

不是因为亵渎神像,荣家不信神佛,因为一切都是他们打下来,不关神仙的事。罚跪只是向皇族那边交差罢了。

恒哀帝顾闻末是因为他的八字被人说不详,导致受了不少欺负,所以不信这些。也是从他那时开始神佛对北恒的控制力开始减弱。

恒文帝顾雩风就更不信这些了,直接拆了搞基建用。

但锦书记得他在国子监读书时,看到过顾雩风刻神像的……

“北恒的皇帝为什么这么信这些,神佛不应该只是统治者为了巩固统治的思想控制吗?”秦云雁好奇地喃喃自语。

锦书叹了口气,道:“因为北恒真的有仙人。”

“啥?”秦云雁疑惑。

“史书上有记载一个叫梁天师的人对吧,你能发现从北恒建国开始,一直到顾闻末前期都有他。大部分学者认为是世袭,其实不然,都是一个人。”锦书继续解释。

他还想继续说,忽然想起自己除了记忆外没什么能证明这段历史的,一时间有些哑然。

他该怎么向一个唯物主义者解释当时的北恒真的有一位被迫穿越而来的仙人呢?

“陀咯伊陀咯,陀咯伊陀咯……”熟悉的歌声响起,锦书再抬头又回到了琉璃瓦下的宫墙旁。

抬头看,一男子披散着头发,着一件银色长袍,手执一块石头有节奏地敲着琉璃瓦,哼着歌。

锦书想起他之前哄秦云雁睡觉的歌从哪里听来的了。

荣锦听见歌声,也向上看去。

“……叔雏自骄傲,少年平沙场,樽酒定安邦,揽月救山河……”那人还唱着歌,像是注意到来人,混浊的眸子向下瞥了一眼。

小荣锦没见过这人的脸,但从那人发丝里的几缕银发认出了这人是祭典上的梁天师。

父亲说过,在他小时候梁天师就是这青年的样貌,从未老去。

他刚想打个招呼,就看一只重伤的大鸟忽然砸下来,正正准准砸在梁天师身上,把人砸了下来,正好砸在荣锦旁边。

梁天师起来时满脸鸟毛和血迹的混合物,鸟也没了气息。他也不生气,胡乱抹了抹脸,看到不到自己腰的荣锦。

“呀,是最后折翼的小凤凰啊!”他意味不明地说,抬手揉了揉荣锦的头,让荣锦瞥到了他衣袖下狰狞的伤疤。

梁天师疯疯癫癫地走了,还顺走了荣锦给冷宫里的小孩带的零食。路上平路摔了三次,走起来却仙风道骨。

那时的荣锦不知道为什么仙人会疯,现在的锦书却是知道。因为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容不下一个蕴含着强大力量的半仙之体,又因为觊觎那能量,所以把人神志弄迷糊,趴在他身上吸他的血。

吸这位梁天师血的不止世界意识,还有北恒,还有北恒的皇族与贵族。

荣锦小时候便知道贵族间最有价值的不是财宝与爵位,是仙人丹。

每隔半年皇族都有专人去割这位梁天师的肉,放他的血,去炼这仙人丹。

吃了能强身健体,还能长至少三年的寿命。每每炼出总是皇帝先享用,再发给重臣,剩下的放去拍卖。每一颗都价值万两黄金。

荣家禁这个,祖训里写着的。

梁天师甚至因为神志不清,给出去不少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法宝,其中就有把自己困在皇城的,以灵力和血气稳定山河、减少自然灾害的,还有皇族用来控制荣家的。

顾闻末不信这个仙人,觉得就是坑蒙拐骗的骗子,于是把他赶出了皇城,至此北恒的山河开始自然灾害频发,人们便说他的登基不是上天赞同的。这加剧了顾闻末清除神佛思想的进程,也为顾雩风谋取皇位提供了理由。

而皇族用来控制荣家的两样法宝,则是后来害荣沧越来越虚弱的元凶……

“阿锦?”秦云雁见锦书又不说话了,撇头看去,却见锦书的拳头又握紧了。

他想了想,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将自己的手插入那人紧绷的指缝。

锦书回过神来,“我又发呆了?”

他记得那首歌还有后半段,但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秦云雁摇摇头,“我们出去吧,太闷了。”

“嗯。”

到了小吃街,秦云雁兴致勃勃地买了一堆小吃,把锦书的包都塞满了。

他因为发烧,上周什么都不敢吃,现在都要补回来。

于是就看到锦书左手一盒吃了一半的红糖糍粑,右手一根半米的薯塔,一边胳膊上挂着一袋铁板鱿鱼和一盒高配版烤冷面,一边挂着两瓶低度数的冰镇果酒。那些糕点和盒装的糖都扔包里了。

“是不是有点多?”锦书挑眉问在排队买小酥肉的秦云雁。

“就当午饭了。”秦云雁不在乎地说。

锦书……锦书啃了口薯塔,刚炸出来还是很香的,就怕都凉了。

秋天凉得快。锦书想到这,给小吃们放了个保温的小法术。

用到的灵力很少,世界意识注意不到 。

锦书的异能不是这个方面的,但不妨碍他闲得没事学那么一两个,现在不就发挥作用了吗。

“阿锦,啊——”秦云雁插了块新鲜出炉的小酥肉,递到锦书面前。眉眼弯弯,心情不错。

锦书很配合地一口咬住,然后就被没冷却下来的热油烫了一下,直伸舌头。

“烫。”他边哈气边说。

秦云雁迅速将果酒开瓶,一手托着锦书的下巴,一手扶着瓶底给锦书灌了两口。

清香代替了灼烧,只是被碰到的下巴还有些痒。

“咱们找个地方把这些吃完再走吧。”锦书不自然地撇过头,晃了晃手上的吃的。

“好。”

他们选了个街上给旅客提供的智能观光车,扫码付款就能带客人以低速溜达,有两排座椅。

有点贵,但对于他俩来说无所谓。

锦书嚼着烤冷面,忽然想到了个问题,于是问旁边专心致志消灭红糖糍粑的秦云雁。

“你说顾雩风为什么不信神佛?他那样从小生活在悲催环境下的人才最容易信这些虚物吧。”他忘不了当初在国子监里顾雩风刻的那些无脸神像,但后来重逢之后就没见他刻过了,也是装疯的手段吗?

“唔……”秦云雁的嘴被黏住,说话有些模糊。“可能是……他小时候见过比神佛更值得他信仰的人吧。”

“那会是谁?北恒的那个仙人吗?”锦书将矛头指向刚才攻击他的小酥肉,开始消灭模式。

秦云雁将最后的烤鱿鱼消灭,用纸巾擦拭嘴角的残渣,然后叠好扔进垃圾袋,慢条斯理地说:“是荣沧吧,他曾经想给荣沧造一座金像,后来又觉得金配不上荣沧,也没有匠人能刻出荣沧的神态,所以放弃了。”

“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哪本书上写的?”锦书自认为翻了许多史书,但没见过这段话。

秦云雁眼神沉了沉,有些难过地说:“未出版,作者是负责顾雩风墓考古挖掘的桑原,据说他在墓里挖出来很多那时候真正的历史,但因为和现在记载的正史区别太大,上面压下来没有向社会公布,桑原的书到死也没有出版。”

锦书的瞳孔骤然睁大,意识到了什么,又讽刺地笑了笑:“改成文人认为光明正大的历史吗?他们一直这样做。”

“桑原的书里还写过:‘文帝墓中有未公布诏书十余份,大概内容为:荣沧朕妻也,朕爱之如命,其崩后朕心亦随之去也,顾告天下,勿复劝朕纳妃绵子之类。但都因各种原因带到墓里,一生未曾公布。’而史书只是写上‘文帝性躁奇,不喜人近’,也有说他不举的……”秦云雁还在说着:“我签《长风起》那个项目也是因为这个,虽然它事故频出,但它的剧本是按桑原写的书改的,我很期待他们能探究到多少真实的故事。导演是桑原的亲戚。”

锦书的心脏忽然跳得厉害,他大概猜到为什么顾雩风不发那些诏书。这种行为不像顾雩风的性格,反而像是他荣沧的。

那顾雩风拟诏书而不发时又是怎样的折磨呢?他将这些废弃的诏书带到墓里,又何尝不是希望有一天后人能够将其公之于众呢?

完了,这几周里用演戏劝自己不要陷进去的理由好像用不了了呢。

顾雩风真的爱荣沧。

但史官这样记载也是对的。锦书的想法与百年前的自己重合:不该让一个将死之人拖累那只该展翅翱翔的鹰。

也不该让本能青史留名,荣享太庙的二人成为彼此的拖累,却只因那三两私情。

虽是情深义重,不敌江山社稷。

让后人在笔墨中窥见三分便是最好的结局,多说无益。或许那些诏书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但更多只是顾雩风自己的一个心理慰藉罢了。

但既然是未出版的书,秦云雁怎么知道?

“那你……”他刚想问,就听有人敲观光车的玻璃。降下车窗一看,是个熟人。

“打扰一下,能否让我搭一段……哟,脸怎么红成这样?我就知道能遇见你俩。”梁松云穿着有些可笑的玩偶服,手拿着个倒着放的运动相机。头上汗涔涔的,银发贴在脸颊上,有些狼狈。

至于脸红,说的是忽然被告知有人爱自己的锦书。

“怎么成这个样子了?”秦云雁皱眉,问道。锦书翻身过去把后面给他打开了。

梁松云先晃了晃手里的运动相机,提醒道:“直播节目,虽然没几个人看吧,你俩可以露面吗?”

两人对视了一下,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所谓。

锦书戒指一摘谁也记不住他的脸,秦云雁财经节目没少上。

梁松云看他俩这样也不客气了,把运动相机固定在前排,上了车。

“你俩这是买什么好吃的了?这里味这么多。”他刚上车就闻到一股鱿鱼加烤肠加孜然的味道,瞬间饿了。

他从早上起来录节目就没吃上一口吃的,因为凭运气的比赛一路输,凭能力的比赛队友拉胯,连水都没喝上几口。

秦云雁看他这样子就知道在节目上又当丑角了,一时间护犊子的心思起来了,给锦书使了个眼色,把装着各种小吃的背包扔到后排,让梁松云自己翻着吃。

“你来晚一步,热的都让我们吃完了,就剩耐放的了。”他打开手机搜梁松云参加节目的直播间,没找到。

“你这个节目在哪里播?”他问。

梁松云凑近了看了看秦云雁的手机屏幕,说:“就是这个。”

“那搜你的名字怎么找不到?”

“你搜全网最讨厌的艺人,保证搜到。”梁松云满不在乎地说,翻出个夹心面包拆开,小口啃着吃。

你还真别说,这个名字真的能搜到。

锦书凑近了看了眼,正好在只有不到五百人的直播间里看到自己的半张脸。屏幕的另一边是黑屏。

这个人数实在不像出道十几年,写出来近百首热门歌曲的艺人。

“这东西还是坏的?”他问。

梁松云点点头,咽下嘴里的东西,说:“前面比赛比谁先学会一首古代歌曲,我最后,所以是残次设备。”

秦云雁觉得不太对,问:“关于音乐的项目你还能输?”

“没输,一遍会,第一。但最后一名前面比赛得了置换卡,我就成最后了,你看从相逢酒店到这里连个车都不给我配。”他说得轻巧,但这两个地方直接隔了半座城市,加上厚重的玩偶服,不敢相信要是走过来得多累。

而且梁松云知道自己第一的这个项目肯定会被剪掉,他得罪的人不会给他留一点高光时候。而直播间根本没什么人,也不会有人录屏。

秦云雁沉默了两秒,然后给他的直播间连续刷了十个最高等级的礼物。然后放下手机,装作无事发生。

除了他以外,只有一个头像一片黑的用户时不时刷个礼物,说几句话。

“我看你这个要求也是去前面那个游乐场,在这歇会儿吧。”他叹口气,算是替这位朋友打抱不平。

“谢谢。”梁松云由衷地说,继续小口小口啃面包。锦书怕他噎着,下车去买了两瓶运动饮料,又买了两根烤肠。

也许是因为这位实在太惨了,秦云雁锦书二人总是想投喂。

“你们公司的路线不是没有游乐场吗?怎么跑这来了?”梁松云吃完,感觉眼前终于不黑了,随口问。

“不想跟大部队喽。”锦书也去找梁松云的直播间,看见人多了些,好多都在感叹这俩素人真帅,问他们怎么跟梁松云认识。

他随手也刷了满屏的礼物。

梁松云忽然起了调侃的心思,笑问:“你俩约会去?”

“别瞎说。”秦云雁的脸不在直播间里,耳根红了。

锦书借着半边运动相机和手机屏幕整理了一下头发,小声嘟囔:“是有点像。”

我想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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