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奚家宅院。
坐落于海市的一座幽静宅院,影影绰绰的竹影掩盖了几盏墙上不起眼的昏黄灯光,使得整座宅院更显浓稠。
正院的厅堂里,原本是待客的地方被支了一张梨木桌,此刻,正有两个人相对而坐。
“亦央,这次爸爸回来三个月,三个月后你和我走。”
奚亦央筷子一顿,她抬头,对面的男人并没有看她,正低着头喝碗里的汤。
这是在通知她。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么多年你应该已经玩够了,玩够了就和我回来管理家业,你不回来,是等着那几个拿到手吗?”
奚亦央放下筷子,神情冷淡,“我不走,要走您自己走,我的事不用您操心。”
餐桌上,关于这个的话题没人再出声,奚亦央没胃口,自从放下筷子后就再也没拿起来过,奚父直到慢条斯理地吃好了,一旁的人帮他拿了餐巾,洗过手之后才抬头看过去。
他的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虽然没说话,眼神也没多愤怒,却给奚亦央带来很大的压力。
片刻,奚父摇着头叹息,不知想到什么,嘴里发出一声轻笑。
“你和你妈还真像呐……”是他对不起她。
“亦央,眼看你的哥哥姐姐们还有妹妹都长大了,你就不想着在家族占有一席之地?要知道,现在除了你,她们可都进公司了,每个人手底下都培养了几个得力助手,你再不回来,还有什么好东西能给你留下?”
奚父这番话倒也没说的多么语重心长,不过他也没说假话,公司里现在那些小辈,想着法儿的安插势力,削尖了脑袋往上钻,奚亦央即便现在回去,路也不好走。
奚父的食指轻点桌面,思考公司里每个人的动向和意图,“你同辈的那几个可不像你大伯和小叔,都是卯足了劲往前冲,我不想把奋斗了一辈子的东西留给外人,你一直不接触公司,我还能带你几年,等我身体不好了,就是你和她们抢的时候了。”
兄弟是亲人,侄女侄子也是亲人,但论到亲女儿面前,肯定都得排在后面。
奚亦央完全不领情,“你不是还有个女儿?那个女儿什么都想要,我回去不就成了抢她的东西了?”
奚梦晴的性格和奚亦央完全不同。
奚家的故事比较狗血。
奚父年轻时和奚妈妈自由恋爱,那时奚父年轻气盛,不服家里安排,非要和奚妈妈在一起,完全不愿意听从奚家准备好的联姻。
当时奚家日薄西山,奚父的两个兄弟一个草包,一个自大,他又是个不知事的二世祖,拒绝掉家里的安排后奚父迅速和奚妈妈同居在一起。
后来奚家为了给他教训,停了他的一切花销,奚父那股劲上来,还真让他打拼出点名堂。
虽然对比家里并没干下多大家业,但明显瞧着比另外两个强,奚家的态度就软化了点。
狗血的是,奚妈妈怀孕,奚家正要为他们举办婚礼前夕,奚父出车祸了。
更狗血的是,这一场车祸过后,奚父失忆,醒来后谁也不认识。
就这样,奚妈妈被顺理成章赶出了奚家,等奚父出院后,新娘火速换了个人,这人和奚父青梅竹马,从小喜欢他,不同于奚家的是,对方家业蒸蒸日上。
被赶出去的六年后,奚父才回忆起当初,这个时候,他已经有了妻子和比奚亦央小一岁的女儿。
一边是回忆起后深爱的女人,另一边是嫁给他后感情还不错的妻子,奚父两厢为难,不过,他还是找到了奚妈妈和奚亦央。
奚梦晴是奚家对外宣称的女儿,奚亦央的身份只能一直隐瞒。
因为这件事,奚父和父母感情渐淡,对家里的妻子也是心生埋冤,觉得她联合父母趁人之危。
原本幸福的家庭因为奚妈妈和奚亦央的加入,像清水入了油锅,双方开始闹的不可开交,尤其是奚梦晴,她觉得是奚亦央抢走了她爸爸,奚妈妈抢走了她妈妈的丈夫,对奚亦央可以说是仇视。
这么多年,奚亦央自从妈妈抑郁而终后再也没回过奚家,倒是奚梦晴,经常发一些嘲讽给她,就算拉黑了也要换个号码,她认为奚亦央一直在装,为了博取奚父的愧疚。
奚父先是诧异挑眉,过后笑了,笑声朗朗,“亦央是吃醋了吗?”怕听到不想听的,奚父率先开口,“她的那份少不了,大头还是留给你,我只给你三个月时间,准备好后和我离开,这么多年你也没干出个什么名堂,连朋友都没交到几个,我看你的心思压根就不在上面。”
奚父的态度和他父母当初的如出一辙,奚亦央没应下,拒绝的姿态不言而喻。
奚父不着急,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开口,“那年,送你去留学,临走之前你让我给你拿二十万,我不问,不代表我不清楚,也是前几天,我才知道你们还有联系,亦央,她钱还你了吗?”
——
“小梨,等我回来,这次工作结束,后面基本没什么事了。”
雨蔓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褚梨这才从大号羽绒服冒出脑袋,红色的毛线帽在太阳下异常亮眼,褚梨胡乱点了几下脑袋,催促雨蔓快上车。
“太冷了,我们上车说。”
上次的感冒褚梨断断续续一个多月才好,今天天气冷,刚一上车雨蔓从身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里面有盛满的热水。
“先喝点,等你缓过来我们再出发。”
褚梨拿着杯盖小口小口地喝着,抬眼偷偷看雨蔓,“蔓蔓……”
“嗯,怎么了?”
褚梨帽子上的毛线球歪了,雨蔓帮她整理了下,圆圆的毛线球顿时重新立在中央,黑色的羽绒服,红色的毛线帽,褚梨越发的唇红齿白,雨蔓过去舔了舔她唇角的水渍,还是没忍住加深这个吻。
“蔓蔓,你会后悔吗?”褚梨突然问道。
“后悔?后悔什么?”
车子逐渐温暖,褚梨抿紧了唇,“就是……就是,为我放弃了这些,你会不开心吗?”
不开心吗?
说不上不开心,但也难说清那是什么感受。
雨蔓的妈妈做了家庭主妇,后期爸爸赌博,雨蔓一直觉得人得靠自己,只有靠自己,乞讨也算一条踏实的路,乞讨也是自己为自己支撑一片天,不至于付出辛苦随随便便就能被抹杀掉。
她和褚梨如今协商的结果,其实和她成为家庭主妇差不了多少,离开这个行业,成为褚梨的助理,等于她伸手向对方要钱,因为雨晴依旧接触外部出版等事宜,她更多算是褚梨的生活助理。
这只是往好听了说。
被困在家里,这一方小天地,雨蔓一直在尽力消化情绪。
她摸着褚梨的耳朵,鼻腔哼出一声笑来,“什么开心不开心,就是刚开始不习惯,可能太清闲了吧,时间长就好了,再说了,你给我当那么久的助理,我给你当当怎么了。”
褚梨这才松了口气,驶出车位时她低落地说:“我太自私了,但我也太想你了。”
雨蔓的一颗心顿时酸酸软软的。
飞机降落,雨蔓和奚亦央是分头行动,奚亦央早她两个小时,一直在机场等她。
此刻法国是上午时间,她们先出机场上了车,去酒店放好东西,雨蔓原本是打算健身,奚亦央找她提议说要去埃菲尔铁塔看一看。
“突然记起,我们好像一直都没有合照,这次过后大概也没机会了,不如留个合照就当纪念。”奚亦央的手里拿着相机,看样子早就做好了决定。
雨蔓想了想,点头应了,“好啊。”
这天的法国同样也是一个大晴天,相机下的埃菲尔铁塔从塞纳河东岸拍摄特别漂亮,雨蔓为奚亦央拍了几张单人照,她自己也拍了几张,后来,她们找别人帮拍了合照。
奚亦央虽然全程是笑着的,但雨蔓总感觉她好像不太开心,笑的不太真切,仿佛只做了个微笑的面部表情。
不过她没多想,也没多问。
逛了一下午,雨蔓回去选照片,选了一半突然发现自己的行为好像和褚梨平州城那次没什么区别,想到这,她对着相机里的存照拍了几张,在褚梨的对话框点击了发送。
第二天,雨蔓投入到工作中,她开始严格按照计划保持身材最佳状态。
秀场当天,雨蔓作为开场早早到了后台,换上衣服,一旁有为她准备好的鞋子。
槿潼今天的作品不太常规,衣服和鞋子都是,长达八厘米高的鞋子,后跟还是不规则的细跟,上面看着更像筒靴,她在穿之前化妆师来说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临时加了妆容,雨蔓想着穿好鞋子就近补妆,于是对化妆师说了声抱歉。
她把脚伸进去用了点力,然而刚踩进去,尖锐的刺痛顿时从脚心传来,雨蔓跟着痛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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