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觅和萧问渊在里面说着话,与此同时,萧祁却在外面如坐针毡,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在有限的空间里来回踱步。
他很是有些忧切,回想起来,他当时不应该就那么径直出去,留下宋秋觅一个人面对帝王,圣上心冷,更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她又在病中,也不知道是否应对得来。
眼见着房门禁闭,无声无息,过去了好久,心中的不安越发盛大起来。
萧祁只希望宋秋觅不要太过天真,单凭帝王对她先前的几分优待,便有了错觉,以为圣上很好说话。他当了这些时日的太子,也算是明白了,帝王偶尔温和的外表下是怎样的冷酷。
正当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胡思乱想之际,一道远处传来的女声唤醒了他的思绪:“殿下……殿下!”
萧祁定睛看去,只见是面带惊慌的宋霜眠正朝这边趔趄着而来,她妆容散乱,眼眶发红,像遭了什么灾一样,见了他便直朝他身上扑过来,仿佛见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萧祁眉头一抖,下意识地往旁侧避去,清了清嗓子,蹙眉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怎搞成了这副样子。”
因萧祁躲开,宋霜眠扑了个空,差点栽倒在地上,她勉强稳住身子,咬着下唇,略有些幽怨地看着他:“殿下这些时辰里,就没有关注过妾身吗?是不是就算妾身出了什么事,殿下也毫不在意。”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萧祁眉头上的皱痕更深了,“太子妃眼下还病着,本宫哪还有闲心去管别的事情,你就算耍小脾气,也得看着点场合。”
他的目光自宋霜眠身上一扫而过,也就是在这时,他发现她的云袖上有什么东西划开产生的裂痕,袖口像一块破布条一样,无力地耷拉了下来。
萧祁眼皮狠狠一跳:“这是怎么弄的,小心被圣上看见了,给你降一个藐视天威的罪名。”
此话一出,宋霜眠眼里的幽怨更甚了,甚至还多了一些敢怒不敢言的气愤,她环顾四周,确定护卫都在安全范围以外,又走近了几步,在萧祁身侧,低声道:“是锦衣卫做的,妾身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何错。妾身一直谨守殿下的谕旨,安分在药房里煮着药,现下煮好了,不知何时送到太子妃面前?”
她这话说的谨小慎微,塑造出一副安分恭顺的模样,按理说,萧祁就算不夸奖她,也会满意于她的表现。
谁料到,萧祁一听到锦衣卫这几个字,仿佛被戳中了某处敏感的穴位,他忽然伸手握住宋霜眠的胳膊,将她往身边一拽,压低了声音在她耳侧道:“就这一会儿功夫,你又招惹了锦衣卫,本宫近些时日被朝中弹劾,如履薄冰,你若是不懂点事,休怪本宫无情。”
他的声音虽低,但却难掩不满与愤怒。
旋即又补充道:“太子妃那里就不用再送药了,方才圣上带着陈院判一同来的,那边有了新的方子。”
说到这里,他细思起来,越想越觉得帝王的举动颇有深意,深夜丝毫不避讳地带着太医院判,直入东宫,来看望卧病在床的太子妃,又兼之前段日子里对他的斥责以及对宋秋觅的优待,萧祁不得不想到一种可能。
是否圣上不满他为了巩固势力,娶了礼部侍郎的嫡女宋霜眠,和京兆尹家中的女儿,而不只是原先所定的,无依无靠的孤女宋秋觅。加之之前的传闻,又觉得他宠妾灭妻,似有不逊之行。
才有了近日的连锁反应。
一番思索下来,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也越发觉得心惊。还好他聪颖,深思熟虑,才猜测到了圣上的心思,不至于继续引来忌惮,晾成大错。
萧祁面上的表情几番变化,宋霜眠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莫名其妙遭到一番训斥,心里委屈极了,眼中似有泪光盈动,又听他说圣上夜里专程来东宫,是为了宋秋觅,还带着多年未出山过的陈院判,瞪大了眼睛,十分不愿相信。
“殿下,请恕妾身冒犯,但妾身还是想说一句,殿下您就没有想过,圣上与太子妃的关系么?”在宋霜眠看来,一个男人如果对一个女人莫名其妙地好,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他们之间存在某种交易,要么就是存在私情。
后者很快被她否定掉了,不因别的,只因她完全想象不出来,自她幼时以来,便活在传说中的铁血冷酷的帝王,某日为一个女人心折的模样。
那么大概就只剩前一种可能了,宋霜眠觉得此事重大,可能产生难以估量的后果,便迫切地说了出来。
却不想萧祁面色不太好看地问道:“关系,你说的是哪种关系?没有证据,便不要空口白牙污蔑太子妃,本宫觉着,圣上可能是看你我太张扬,才略施警告。”
他停顿了下来,眼珠一转:“恰好这段时间本宫的母亲身体不太好,你平日在东宫里亦是无事,不如替本宫去侍奉母亲,也顺便避避风头。
此话一出,萧祁自感是完美的决策,既让宋霜眠这个不稳定的因素暂且离开了东宫,又让远隔一方的母亲有人照料。他看她今日煎药也是颇有心得,想必侍奉长辈亦不在话下。
宋霜眠听见后,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她初嫁进宫中没多久,殿下就要驱她离宫,东宫众人会如何看她,日后又会有谁敬她这个侧妃的脸面?等她回来时,还能不能重新站住脚?
更别说,自古以来,侍奉婆母,便是天大的难题,萧祁的母亲南安郡王妃是出了名的不好相与的,心情不顺了对身边仆从都是动辄打骂,他却让她去近身侍奉?
宋霜眠的心都凉了半截。
见她似有不愿,萧祁鼻子里喷气,冷哼一声:“你以为现在留在宫中就是好事?别忘了你的袖子是怎么成这样的,还是想再试试锦衣卫的刀法?”
萧祁这样一说,宋霜眠刹那间就想起来方才的情景,锦衣卫冰寒冷酷的脸颊,充满着杀气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犹如在看一个死物。她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不想出宫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好,妾身都听殿下的。”她松了口,心中又安慰自己,她出身国公府,又是府里的掌上明珠,南安郡王妃多少要给她几分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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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帝王深夜突然驾临,大半个东宫都亮了起来,无数宫人提着宫灯从东宫正门一路站到了柔仪殿门前,更有许多太医,内侍宫女来回穿行。
离去之时亦是声势浩大,前呼后拥,御辇缓缓驰行,锦衣卫禁军护卫左右,披坚执锐,帝王威严的身影隐在珠帘中。
萧祁跪地送行,辇车渐行渐远,一切平歇,他才慢慢从地上起身,眸色晦明变幻,看着远处。
“殿下。”李庆见他神色不豫,走近了些,低声问道:“您现在可要回寝宫?”
萧祁在夜幕中沉默了一会儿,才答到:“先去看看太子妃。”
于是他重新踏回了柔仪殿,随着帝王的离去,戒备的卫兵散去了,只有几个太医还在附近守着,安静得不成样子。
进门之前,萧祁不知宋秋觅是否睡了,便打算悄悄地走进去看看,若是她睡了,他也不惊醒她,再悄悄退出来。
他将脚步放到了最轻最慢,走了进去,意外地发现她的床侧还点着一盏小夜灯,她正静躺在床上,看着帐顶上的花纹,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秋觅此刻还沉浸在先前的思绪之中,帝王虽已离去,但他的形貌举止依然在她的心底徘徊。
临走之前,他似是见她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的样子甚为可怜,专门与她说道:“知你现在无聊,但等你好了,就可以随意出门了。”
“过不久就是冬狩,你努力养好身体,应是可以赶上。今年木兰围场的水草甚是丰美,野物繁多,牛羊格外健壮,到时候去散散心,正是佳处。”
萧问渊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一贯的温沉,眼眸漆黑,凝望着她。
她知晓去冬猎是皇室多年的习惯,每年皆是如此,但她总觉得,他这番话,是专门为她而说的。
似是给她一点养病中的盼望,亦或叫念头。
“妾身知道了。”宋秋觅的颊侧绽开如鲜花般娇妍的色彩,她笑得很柔,甚至脱离了原先想展现的“端庄”的范围,“望届时能一睹圣上风采。”
……
“阿觅。”萧祁唤了几声,才将宋秋觅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她还带着初初反应过来的懵懂和茫然,疑问道:“殿下……您……您怎么又回来了?”
“本宫来关心自己的妻子,又有什么问题。”萧祁顺理成章地接话道,他关心她,应也是圣上乐于见到的,“对了,方才,圣上没有多为难你吧。”
宋秋觅摇头:“圣上为人宽厚,并没有为难这种事。”
萧祁只当她是不好直说,并没有将这句话当真,反而越发觉得她坚强,病中独自应对圣上,这样的勇气和魄力可不是谁都能有的,他平日里在朝中行走,一个大男人亦常被圣上吓得冷汗涔涔。
于是目光越发怜爱了起来,替她掩掩被角:“难为你了,对了,本宫将宋霜眠送出宫一阵子,宋家那边,你去信回去的时候顺便提一提,想必他们也能理解。”
不用问我啥时候写到xx剧情,因为我也不知道(小熊摊手)
实不相瞒,有时候看到你们的评论会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卧槽,还可以这样写!神仙脑洞,慕了慕了。
妈呀,原来可以这样理解,我都不知道可以这样圆bug,爱了爱了。
说的好有道理,就这么定了,紧急安排剧情!(bushi)写!都可以写!
有次刷到上本书的一个推文,看完推荐语有一点恍惚,说的真有道理,看得真认真,对女主的领悟早已超过了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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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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