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刚才和林印他们乘坐一辆大巴车的几个男人从后面赶上来，看见情况立刻说：“你们继续救援，我背这个大哥去后头。120马上就会来！大家加油坚持住！”

说着，其中一个体格壮硕的男人背起受伤的车主，带着车主女儿，朝后方安全地带转移。

林印他们继续前行，边走边救出沿途被困在自家车内的人。有些受伤还能行走的人，被救出后自行缓慢地向后方走。另一些无法行走的，便由后头自发赶上来帮忙救援的人背着离开危险区域。

前头火光炙热，越接近车祸地点空气仿佛被烧的扭曲变形，周遭飘散浓烈刺鼻的燃油味，刺激气体熏得人双眼几乎睁不开。

“快看！油罐车在那边！”林印指向前方不远处。

油罐车另一侧几十米外，一辆大巴车侧翻倒在地，很显然刚才发生爆炸的就是这辆大巴车。此时大巴车焦黑惨烈的外壳，让人不忍目睹。车内似乎毫无动静，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动向。

眼前的一幕太过惨烈。

付小觉握紧拳头，忍不住红了眼眶。

林印咬紧下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亲身经历过几百场灭火行动，林印很清楚这样的现场意味着大巴车内的乘客估计无人生还，车子经过爆炸高温灼烧，他们的身份甚至需要用检测DNA才能分辨。

许博默默地伸手覆在林印垂着的一只手上，他用手包裹住林印的手背，轻轻地握了握，仿佛想把坚强的力量传递给他。

“油罐车还在泄露，我们如果不阻止，大巴车燃烧的火势蔓延到油罐车，会引发更巨大的二次爆炸。”

许博冷静的声音传入三人耳中，原本被悲恸怜悯情绪淹没的三人，这才强忍情绪打起精神。

“径市离的最近消防队赶过来，到达这里最快也要二十分钟。我们必须想办法在他们到达前阻止火势蔓延到油罐车！”林印振作精神，铿锵有力地说。

后面自发赶来救援的一群人也跑过来询问有什么他们能帮忙做的。

林印查看四周，进城匝道口附近除了沿路的山林并没有可以帮助灭火的工具。

他指向山体方向：“现在只有土可以帮我们拖延时间。”

“好，我们快去挖土，在油罐车前面做一条隔离带阻止大巴车的火势蔓延过来！”

大家手边都没有工具，有人到了山路边脱了外套抱住手直接挖土，用衣服当袋子包着土壤运过去。有人没穿外套，直接用手挖捧着土运到林印划出的临时隔火带。

大家众志成城，在林印指挥下齐心协力地建筑一条半环形隔火带。

他们的身后，不断有帮忙的人从后方自发赶来，将困在车内受伤的人们运送到后方安全处。

不多久远处传来消防车和救护车鸣笛声，更多支援赶到现场。

林印的脸被烟熏得黑乎乎，没有防护面罩，他双眼刺痛勉强睁开一条缝，抬头望向远处朝车祸地点赶来的消防员们。

他的同事们来了，希望终于来了！

Vol.22

径山第一消防支队距离车祸现场最近，接到报警后火速赶来救援。

消防员们抵达现场便发现已经有人组织现场抢险工作，并且铺设的隔火带十分专业。

现场指挥队长询问林印后得知对方是同事，见他们累得快要脱力，赶紧喊着林印等人去后方消防车上稍作休息。现场交由他们来接手处理，毕竟林印他们身上没有穿戴任何防护，暴露在火场中十分危险。

林印的肺部呛进去大量浓烟，熏得嗓子冒烟说不动话，他咳嗽着呼唤许博他们。

“往后撤，把现场交给消防队同事，我们去后面救援受伤群众。”

付小觉他们一个个全都是灰头土脸，被黑烟熏得咳嗽不止。他们把手中最后一捧土覆盖在隔火带上，转身朝林印的方向聚集。

油罐车这头已经铺设了三条水带，这段路前后都因车祸造成拥堵，消防的干粉泡沫联用车进不来，只得依靠人力铺设引入泡沫枪，从三个方向对准冒烟的油罐车进行增压喷射。

许博解下蒙在口鼻上的粉色小手帕，手帕已经被烟熏得分辨不清原本的颜色，但由于有这块手帕遮掩口鼻，许博是众人中唯一一个咳嗽症状轻微的人。

这块手帕是刚才救援被困车主时，车主女儿在分别前塞给林印的，说是感谢大哥哥。

在接近油罐车前，林印硬把手帕塞给许博，要他用手帕蒙住口鼻。许博不肯独自用，林印便亲手为许博系上这道单薄的防护线。

林印的眼神执拗而坚定，许博没再拒绝。他握着手帕走到林印身边，见他躬起身子咳嗽，许博的心脏像是被人捏住一般疼痛。

许博伸手轻轻覆在林印的背脊上。

林印正在咳嗽，背上忽地一暖。

他愕然回头，看见许博站在他身边，他伸手轻拍着自己的背脊。

“我没事，咳咳……咳咳……”林印勉强扯起唇角想露出一个安抚微笑，可才开口便忍不住咳嗽。

许博轻轻地拍抚林印的背脊，温声说：“在我面前，不必别逞强。回去好好休息。”

“嗯，回去我给大家炖雪梨汤润肺，咳咳咳……”

“少说点话，这时候还惦记别人。”许博见林印咳嗽不断，心里抽疼，微微蹙起眉。

付小觉和小胖子走上来，小胖子累得筋疲力尽，他出门穿了件灰色帽衫，这会儿彻底成了黑灰色：“好饿啊，咱们回去赶紧吃点什么补充体力。哎呀，我实在拖不动手脚了。”

付小觉无语：“就知道吃。”但他心里明白刚才小胖子挖土铺设隔火带时有多卖力，虽然毒舌地怼了他一句，但立马又心软，“回去请你吃方便面，加火腿肠。”

“啊……我累死累活只有方便面火腿肠吃啊。”

“嫌弃你就别吃。”付小觉白了小胖子一眼，朝后方撤退。

“唉，别呀，我不嫌弃，我都吃！嘿嘿嘿。”小胖子厚脸皮地追上去。

“我们也走吧。”许博拍了拍林印的肩膀。

林印点头刚要跟许博一起后撤，转身间神情大变。

“许博，你看那边隔火带冒出火苗！”

林印指向他们刚用泥土铺设出的隔火带，说完拔腿便要往那边跑去。

许博拉住他：“你咳的厉害必须休息！你跟小觉他们去后方，这里交给我！”

“不行！要上一起上，没有撤退的道理！”林印倔强地不肯退步。

许博眼瞧隔火带那头的火苗肉眼可见的燃起来，这会儿风向是顺风会助长火势，他不在与林印争辩，两人一前一后朝那头奔跑过去。

许博边跑边冲距离隔火带最近的消防员说：“快分一支泡沫枪对准隔火带，大巴车的火苗复燃朝隔火带烧过来！”

救援现场混乱杂音噪声极大，消防员并没听见许博的喊话。林印见状只得脱下身上T恤，朝火苗处飞奔，用T恤做遮盖物隔绝氧气灭火，但他扑了几下这头火苗灭了，那边又蹿出新的火苗。

另一头许博直接跑到距离隔火带最近的消防员身边：“大巴车有火苗复燃，必须立刻灭火，现在是顺风条件火苗很快会蹿过隔火带！”

几名消防员一听立即调转泡沫枪，对准身后不远处的隔火带喷射。

他们都很清楚万一火苗蹿过来，极大可能引爆油罐车，到时造成的伤害恐怕无法弥补。

林印正光着上半身，拎着T恤不断扑向火苗。冷不丁从头顶喷射而来一道泡沫枪，他立马躲开，但身上依旧落了不少泡沫剂。

这会儿已是初秋深夜，林印躲开泡沫枪跑到一旁，抱着胳膊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发颤。他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许博的外套早在刚才挖土时不知丢到哪里去，这会儿只穿着一件白色T恤。见林印浑身哆嗦又咳的厉害，他索性脱下自己身上唯一的衣服，走过去从林印头顶套进去。

“别。你把衣服给我穿，你穿什么？”林印挣扎了两下，但抵不过许博的力道，他乖乖举起双臂，从袖口套进去，穿上许博的T恤。林印抬头看着许博，“你自己怎么办？径山秋天冷，万一冻感冒……”

“冻感冒了，你负责。”

“啊……啊？”林印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被许博拉住，带着他朝后方安全区走去。

***

进城匝道口的这场油罐车和大巴车相撞引发的连环事故，救援工作一直持续到将近黎明破晓前才结束。

消防和120忙活了一整夜，才将所有伤员分送至附近医院进行救治，堵塞的交通也在赶来的交警指挥下恢复通常。一些破损车辆被拖车拖走，现场留下无法磨灭的焦黑痕迹。

林印四人是搭乘消防车回到径市市内，回去支队报道已经是第二天七点钟。

裘轲一整晚都没睡，在办公室坐立不安，抽了一整晚的烟，默默等待林印三人带付小觉回来，但却一直没等到四人。

一大早石晋添带着早餐包子豆浆，推开办公室门差点吓一跳。

“哎喂，吓我一跳！老裘，你该不会一整晚都在办公室没睡觉？”

裘轲盯着巨大黑眼圈，脸拉得老长：“没，我也刚到。”

石晋添拉开椅子在自己办公桌前坐下，歪着头又朝对面的裘轲扫了眼，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坏笑。

他把包子和豆浆递过去：“给你吃，补补精气神。”

“我才不需要。”

裘轲冷哼了声，站起身端着茶杯刚要走去桌前倒热水，忽然瞧见窗口走过几道身影。

“站住！”裘轲放下茶杯快速推开窗大喝一声。

林印四人浑身一惊，缓缓地转头望向站在窗口的裘轲。

“裘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