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36
径市进入冬季，夜晚街头行人更稀少。
寒风瑟瑟，林印搓着双手，忍不住缩起肩膀。
许博戴着兜帽挡风，转头瞧他这模样，问：“我们打车回去吧。”
“走走顶多十五分钟，别浪费这钱。”林印顿了顿，忽然想起许博这才刚打完退烧针不能着凉，又担心地看着他，“你冷不冷？如果你冷咱们就打车，刚打完针别一会儿又被风吹得冻着。”
许博摇摇头：“我不冷。”
林印不断搓手，朝手心呵热气：“真奇怪，今年怎么这么冷？”
许博低眸瞅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兜帽衫不太适合在大街上脱下来。抬眸间他眼角余光看见街边有家小食店外头架着电饭煲，正热气腾腾冒着白气。
“等我一会儿。”
许博说着朝小食店快步走去，不多久提着一袋东西走回来。
“给你，拿着暖手吧。”
“玉米？”林印愣了愣，接过许博递来的东西。他抱在怀里低头嗅了嗅，“挺香的，我怕我一会儿忍不住边走边把它吃了。哈哈哈。”
许博也跟着乐起来，但没笑两声便开始咳嗽。
林印紧张地连忙伸手轻抚许博的背脊。
“我没事。”
“我们赶紧回去吧，入了夜温度太低了。”
“好。”许博刚点了点头，忽然感到手心一暖。他诧异地低眸望向自己的手，“你……”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还说自己不冷？真能逞强。”林印嘀咕着伸手握住许博的手，想用刚捂热的手让许博取暖。
许博的手指僵住不动，感觉到林印握着他的手只是想传递温暖给他，他没有动，任由他这么安静地牵着。
街边忽然有一辆电瓶车从他们身旁驶过，是一个妈妈带着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坐在电瓶车后座，指着林印和许博，好奇地问他妈妈：“妈妈，妈妈，你看那两个哥哥怎么手牵手啊？电视上只有男生和女生才牵手……”
小男孩的妈妈闻声回眸朝林印他们望去。
电瓶车从两人身旁驶过的一瞬，林印分明从小男孩妈妈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明显的怪异猜疑神色。
林印忽然意识到什么，松开许博的手。
林印莫名感觉气氛有点尴尬，他挠挠后脑勺，随便扯了个话题：“对了，之前你不是说要找人，你来径市后有尝试寻找过线索吗？”
许博并没感到气氛异常，只是有些可惜手上的温度一瞬间消失。
他耸耸肩，说：“之前的休息日，我去过几趟径市图书馆的资料室和径市档案馆，但都一无所获。”
“什么线索都没有吗？”
“其实有过一条线索，我查到支队之前的姚队长和科研队伍曾经有过一次短暂交集。我母亲所在的科研队刚到径市没几天，他们堆放器材的仓库曾起火过，那次灭火出警的队伍的人正是姚队长所在支队班组。可是姚队长现在昏迷无法询问，这样的线索等同于无。”
林印叹了口气，下一秒，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神一亮，激动地抓住许博的手：“其实除了姚队，我们还可以去找另一个人！”
“……”许博表情一滞，而后轻轻嗯了声。
许博没告诉林印的是，他有过这个计划，只是计划里他打算只身前去。
***
林印记得从他们所在位置去那家羊肉小餐馆，可以绕道一条近路。
林印是个说干就干的人，事情藏不过夜。
两人顶着猎猎寒风，身影在灯火昏暗的小巷子里穿梭。
突然。
林印停下脚步，警觉地竖起双耳。
“许博，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许博站在原地仔细辨听：“有，你没听错，是消防车警笛声。”
“警笛声很近，难道这周围发生火灾？”林印职业病发作，迅速朝四周张望。
他们站在一个巷子口，不远处夜空果然有火光升腾。
林印指向一个方向，神情大惊：“糟了！那是羊肉小餐馆的方向！”
“我们过去看看。”
许博表情顿时严肃起来，他扯下兜帽，和林印一起朝着着火的方向飞奔。
另一边。
许博他们所见到的起火地点其实是羊肉小餐馆旁边的奶茶店。
奶茶店老板娘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姑娘，因为操作失误导致后厨烧起来。
起火的瞬间她惊慌失措，没有第一时间控制熄灭火苗，万幸的是她虽吓得腿软但反应过来第一时间逃出火场。
这会儿逃到奶茶店外，眼看她的所有心血和积蓄都将在这场大火中付之一炬，伤心欲绝地坐在地上大哭。
“全没了！全没了……我好不容易开起来的店子，我的心血……日子没发过了……”
奶茶店和羊肉小餐馆挨得近，餐馆老板胡叔刚还在后厨炒菜，听外头的人喊了声隔壁着火了，老胡连忙放下锅铲，把煤气火一关，脱下厨师帽，提起一直备在墙角的灭火器就冲出店门。
门口已经有路人拨打火警电话报警，临近几家店子的老板也都走出来安慰奶茶店老板娘说人没事就好，店子没了可以再攒钱开，身体最重要。
老胡手里提着灭火器，他见隔壁奶茶店的老板娘坐在地上哭，赶忙上前问：“你店里还有人吗？你男朋友人呢？”
奶茶店老板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自己的店铺说：“店里没人，我男朋友进货去了。“
老胡刚松了口气，奶茶店老板娘抽泣着抹了把泪，突然大惊失色：“煤气！我店里还有两罐煤气！”
“我去！你不早说！”老胡骂咧一声，提起灭火器拔腿就要往奶茶店里钻。
正当这时，他老婆一把揪住他。
“你不要命了？正经消防队马上就到，你不是消防兵，你已经退役！咱们家不能没有你！”
“放心，你男人不会有事。”
老胡拍了拍老婆的手背后扯开她的手，义无反顾地冲入火场。
……
几分钟后，消防队的车赶到现场。
林印和许博也在此时跑到羊肉餐馆外。两人一路疾跑过来，停下来都还有点喘。
林印躬着身双手撑在膝盖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消防队……消防队来了，应该……应该很快就能……控制火场。”
许博也在大喘气，高烧刚退他的体能压根跟不上刚才那阵疾跑。他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同时转头观察四周，却见路边一个女人坐在地上哭，另一个女人则焦灼不安地紧盯着火的奶茶铺大门。
许博指着那个焦灼不安的女人问：“她不是羊肉餐馆的老板娘吗？”
林印朝着许博指的方向望去：“没错，是她。”他转头四望，“怎么回事？餐馆老板呢？”
“我们过去问问情况。”
正当许博和林印走向餐馆老板娘时，突然看见她像是爆发似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随即冲向着火的奶茶店大门。
林印和许博近在咫尺，赶紧伸手拉住她。
“放手！放开我！我男人在里面！快放手，我要进去找老胡！”
“老板娘，是我们，我们是消防员，我们替你进去。”林印赶忙说。
老板娘闻言回头看向林印，激动的情绪这才稍许稳定一些。她浑身颤抖，用力握住林印的手臂，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老胡……老胡他听说奶茶店里头有煤气罐，他……他冲进去五分钟还没出来。”
许博心中急切，但为了稳定老板娘情绪，他沉稳地按住老板娘的肩膀，认真地说：“我们进去，你留在原地，无论如何都不能冒险进入火场。”
老板娘颤抖着点点头：“求求你们救救我男人……”
林印回头看了眼停在街口的消防车，消防队的人正铺设设备赶来。他回头对许博说：“来不及了，我们先进去救人。其他同事一定会立刻赶来支援。”
“嗯。”
两人察看四周，餐馆门外墙角有水管和一个铁皮水桶。两人迅速跑过去各自从头到脚浇了一桶冷水，一前一后进入火场。
林印挡在许博身前，低声飞快说：“火场里面情况不明，进去以后跟在我身后。我探路，你小心一点。”
“你找老胡，我找煤气罐，分头行事。”
林印皱了皱眉，但心知紧要关头没时间商量再多对策，只能点头答应任务分配。
奶茶店店面面积不大，约只有二十个平方，但后厨着火浓烟遮挡视线，林印和许博没有穿戴专业防火服和设备，进去一会儿两人都呛得憋不住气。
“许博！我找到老胡了！”林印走在前面探路，幸运的是老胡就倒在入门不远处，老胡已经把两个危险的煤气罐提到门口，原本应该是一口气拎出去，但看得出老胡竭尽全力，但最终被浓烟熏的缺氧倒地。
两人找到目标，林印迅速提起一个煤气罐往门外跑。
许博背起老胡，另一只手提着剩下那个煤气罐，想一口气把他们都弄出去。
可是才走两步，许博剧烈的咳嗽起来，身子不受控制地向旁侧歪斜，被他驮在背上的老胡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刚把一个煤气罐抢出去的林印，此时又冲回火场：“煤气罐我来提你别管了，赶紧把老胡背出去！”
许博忍住肺部强烈的闭塞感，咬紧牙关使劲托住滑下来的老胡，重新往背上耸了耸，一鼓作气冲出奶茶店。
